王焕将赵昚请到公堂的后面,低声说道:“王爷,你也看到了,这个秦龟寿拿丞相压我,如果我将虞丰年无罪释放,怕是不好收拾,你也知道的,丞相是我家妹夫……”
“你秉公而断,还怕秦桧从中作梗不成?”
“那倒不是,下官是为王爷和虞丰年考虑。您想,我若判虞丰年无罪释放,丞相岂能善罢甘休?他家死了两个家人,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盗走也还没有追回,就算我将虞丰年放了,他也会随便找个理由再将虞丰年捉拿归案,好一好,暗算无常,反倒害了虞丰年的性命,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
赵昚点点头,可不是吗?秦桧这老小子什么干不出来?“既然如此,王焕你是什么意思?明明无罪,还要判他有罪?”
“那倒不是,下官有个想法可保一举两得。”
“说!”
“倒不如这样,我今天就将虞丰年当庭释放,放可是放,死罪已免,活罪不饶,事情因他而起,就让他戴罪立功,帮助临安府办差官,以一个月为限,抓捕盗宝贼,找回无价宝夜明珠,到那时再行结案。
“当然了,我给王爷您交个底儿,虞丰年只是背着一个空罪名,请他帮忙捕盗抓贼也只是权宜之计,抓到了更好,到期抓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延期,权且给我那妹夫一个交代,他也不会再去为难虞丰年。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发给虞丰年一块临安府的缉捕腰牌,以后他也算半个公人,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赵昚权衡再三,暗想王焕所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俗话说,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想那秦桧手眼通天,炙手可热,手下的打手、看家的护卫数不胜数,要寻个手段对付虞丰年,虞丰年可没有好果子吃。想到这里,微微点头:“还是王大人想得周到,承你一路周全!”
“哪里哪里,既然王爷没有异议,我就这么判,就算秦丞相也寻不出咱们的毛病来。”
“两人密谋已定,重新回到公堂之上,王焕一拍惊堂木:“经本官明察,虞丰年并没有前往丞相府杀人盗宝,实属冤枉。我大宋律法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本官慎重权衡,反复思虑,决定判虞丰年无罪,当庭释放!
“不过,想那在丞相府杀人盗宝的悍匪,定与虞丰年有深仇大恨,这才在杀人之后栽赃陷害,穷根究底,此事与虞丰年脱不了干系。所以,本官当庭发放一枚缉捕腰牌,着虞丰年限期一个月,帮助差官衙役捉拿杀人盗宝的悍匪,一个月以后,将悍匪捉拿归案还则罢了,要不然,杀你二罪归一,不得有误!”
王焕说完,惊堂木一拍,起身离案,同时将一块缉捕腰牌扔到虞丰年的面前,众衙役高呼“威武”,退堂而下。
虞丰年暗笑:果然一切都是王焕和秦龟寿商量好的,果然一切都是按照他们说的来,刚才王焕将赵昚叫到后面商量一番,看来赵昚被王焕的假面目骗了,到底年轻!
他捡起腰牌,再次暗暗问候了王焕和秦桧、秦龟寿的祖宗十八代。
……
……
虞丰年随赵昚坐马车回府。一路之上,赵昚非常高兴,侃侃而谈,虞丰年心里却装着一块石头。赵昚看虞丰年兴致不高,以为他还在为抓捕杀人盗宝悍匪的事情忧心,便说:
“丰年,不要担心,王焕跟我说了,虽然他叛你戴罪立功,限期一个月捉拿盗宝贼,实际上只是做样子给秦桧和秦龟寿看,就算抓不着也没问题,抓人是他们官差的事情,你我不必理会。另外,事情我和史先生也分析了,栽赃陷害你的一定是秃熊的人,我已经知会王焕,去抓捕秃熊,你就放心吧。总之以后你就跟着我,谁也奈何不了你,闲了闷了你就带着腰牌到处逛一逛,全当散心……”
“多谢王爷!”虞丰年口中道谢,心中却在斟酌: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赵昚,告诉他的话又该如何措辞?说完之后他会如何看待自己?会不会怀疑我虞丰年已经投靠秦桧?
他一路斟酌,车辆进府,脑子猛一闪念,计上心来,倒不如以退为进,跟赵昚要一个“护身符”,以图长远!
下了马车,他谁也没见,将赵昚拉进书房,摒退一切闲杂人等。
赵昚不明所以:“丰年,何故如此紧张,可是要对我说些什么?”
虞丰年解下披风,露出那个钱袋子:“王爷,你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虞丰年将钱袋子解下,“咣当”往桌子上一撂,四五个元宝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银子?你刚从临安府大牢出来,哪里来的银子?”
“哼,这是秦桧让秦龟寿那老小子给我的。”
“秦桧给你银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虞丰年并不回答赵昚的问题,却从靴子里摸出那把匕首“墨锋”,举在头顶,单膝跪地:“王爷,秦桧给我的银子我一两也不要,你赐我的这把匕首也请您收回!丰年求王爷准许我离开,回到深山长伴师父身边。”
赵昚双手相搀,一肚子的疑问:“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我?我需要你助我建功立业,你也说好要帮助我的。”
虞丰年装出委屈的样子:“我是想帮助王爷,可是丰年驽钝,只能耍一些小聪明,不堪大用,若陪在王爷身边,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为什么秦桧要给你银子?”
“……”
“你快说啊……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怪我,我说好昨天就要把你接出来,可事情并不顺利,父皇对秦桧言听计从,却不听我的,这才拖到今天,怪我不好。”
“王爷,不是因为这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天我差一点死在临安府大牢,再也见不到王爷。”
“竟有此事?你披着父皇御赐的披风,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我的小王爷啊,完全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秦桧和秦龟寿一点也不把皇上的披风放在眼里,还说杀我就像捻死只臭虫!”
赵昚大怒,一拍桌子:“混账!丰年你给我详细说说,秦桧和秦龟寿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虞丰年一看渲染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大早吃断头饭、喝断头酒,以及后来秦龟寿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套问密探丫环的死因、收买自己做秦桧的耳目、如何与王焕狼狈为奸审理自己的案子,以及还要派相府的一个歌姬混到赵昚身边的事情,一五一十,毫不隐瞒,详详细细、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赵昚听完,眼珠子喷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可恶!混账!奸贼!有朝一日,我必杀之……”
而后双目炯炯,盯着虞丰年:“噢……既然秦桧给你钱,看来你答应他要做他的耳目,来监视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