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汀兰说。
“我送你去吧。”独角骑士说。
“您应该不希望我看光……”
“不啊,你随便看,我不介意的。”
“这个色鬼的事情不看也罢!”
莫爱渚赌气地抱手,把脸撇到一边。
大概是对之前裙内被看光的事情耿耿于怀。
“喂喂喂,学姐别生气呀……”
“……那个,”汀兰的话语没有丝毫同情,“你听不出来吗?其实都是借口,真实理由是我不想看。”
“哎……”独角骑士耸耸肩,“哎,你挺保守的呢,明明最近的女孩子们都那么大胆……”
“我为那些被你残害的笨蛋女同胞感到不满。笨蛋!哼。”
“很抱歉我不是那样的女孩子。”汀兰说,“我这就摘下绷带……”
汀兰的双手刚举起来,一眨眼功夫,独角骑士和汀兰都从莫爱渚的面前消失。
“你、你你你干什么!?”汀兰问。
独角骑士公主抱着汀兰,两个人以较快的速度赶向巨龙那边。
“我这样会快一点,比摘下绷带方便。”
“可恶,不想看的呀!你这样龌蹉……”汀兰咬住嘴唇,改口道,“你这样矛盾的人……”
“嗯哼~知道了么?”
独角骑士的语气听起来挺愉快的,汀兰却知道他是在逞强。
汀兰知道了他的“秘密”(虽然只能挑在意的去记)——包括他怎么样成为万人迷、怎么样和女生过夜、家庭状况以及他对莫爱渚学姐和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要去沾染那些女孩子……”汀兰的表情和声音变得虚幻,“你难道不知道你在伤害她们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吗……”
然而独角骑士却不愿意在这话题上纠结,心想汀兰抓错了重点。他这样做,只是事先“摊牌”罢了。
“有些事情只想让你知道,”他说,“这样子以后比较容易互相照应。”
“……原来如此,我服你了,”汀兰叹口气,“不可否认……你打了一手好牌。”
汀兰像想起什么似的,将红透的脸藏起来:“至于赤那……我会比你先抢走他的。”
“……哈哈哈哈,”独角骑士爆笑,“我很期待啊嗯。”
现在他们已在巨龙的尾巴底下。
独角骑士利用一个箭步加速,穿过巨龙的身下,然后高高地跃起,窜到巨龙的面前把它吓一跳。
借助巨龙的大脸,独角骑士抱着汀兰沿着巨龙颈部、背部快速滑走。
巨龙以为见鬼了,开始着魔似的朝四周持续无差别喷火。这场面就像一个人为了烧一只苍蝇却拿喷火器般小题大做。
躲在岩石后边的莫爱渚眼前瞬间出现两个人,独角骑士把公主般的汀兰放下。
“你们没事吧?”莫爱渚问。
“没事没事~”独角骑士走来,汀兰跟在后面。
此时三人距离亲密无间,再没有3米的隔阂,成为了一心同体的战友。
莫爱渚执拗地鼓起脸颊问:“怎么刚才你们把我通讯符屏蔽了?”
因为她知道汀兰的TrickEyes会看到黯曜学弟不为人知的一面,对此感到好奇却不能知道,有点气人。
“先不谈这个……我知道恶龙的弱点了。”
二人屏住呼吸,期待出现一个喜闻乐见的答案。
汀兰吞了吞口水,说:“这只A级魔物的弱点,在体内……”
“……”“……”
她的回答令二人惊恐地吸一口气。
“哎,这样啊……”
莫爱渚作头疼状,用食指敲敲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让黯曜学弟投枪进去,趁它张开嘴还没喷火的一瞬间……”
“不行,”独角骑士断言,“它一张嘴就喷火,毫无破绽。”
“从鼻孔里钻进去呢?”
“我投不出抛物线……而且我数学也没好到恰好计算□□如何投进去后安然无恙穿过复杂的呼吸道……”
汀兰补充道:“鼻孔太小了。”
“那么丢进耳朵里?”
“咦,这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喂……”
汀兰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独角骑士一眨眼就没有踪影。
此时巨龙还在为刚才的惊吓而到处喷火、上跳下窜,引起地震,激起一阵又一阵烟尘。
“……还是不行!”独角骑士回来了,“耳朵是有耳朵,扇形的,但问题是——它没有耳孔!”
“我刚想这样提醒你的……”汀兰喃喃道。
接下来三人陷入窒息般的沉默,绞尽脑汁,各自考虑击破巨龙的方法。
过了好一会儿,莫爱渚首先放弃。她沮丧地瘫软身子坐下:“我已经没有体力了。况且那条龙,最具威胁的还是它的吐息。除了那巨石碑,什么东西都烧得掉。”
她的法力在展开保护罩时几乎消耗殆尽,施放隐匿法术后已经彻底归零。
汀兰也坐下来,露出悲伤的神情:“之前我那倾注了魔力的射击也是,一碰到那火焰就没有办法了……我也只剩下一点点体力……”
“你们……”
独角骑士有点焦虑地看看远边的巨龙。
此时巨龙已经停止胡乱地吐息,正一心一意保持警惕,以防偷袭,同时积极地寻找他们。
他再看看眼下两名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她们都抱起自己的膝盖,脸上写满委屈和不甘。
(必须打破僵局啊……眼下我应该还可以做些什么……)
独角骑士想了一会儿,发出“啧”声,便迈步往巨龙走去。
见状,莫爱渚马上站起来张开两手拦住他:“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你们都没办法,那么我只好用剩下的两成体力赌一赌了”独角骑士说,“反正我是不死之身,人钻进去之前只要扛住那火焰就行。”
(他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这四个字引起汀兰的注意。她竖起耳朵,心里推敲一件事情。
(早晨,赤那让我微博关注的人之中……有“独角的讨伐者”!……该死!为什么才想起来……借尸鬼的任务……刚刚TrickEyes错失了最完美的机会!)
“……”
独角骑士挪开莫爱渚的手,执意往前走,她却拦了回来。
“黯曜学弟,这个风险太大了!”她说,“如果你被烧得连渣都不剩,那还怎么复活呀!”
“‘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我只有这个办法。凡事总得试一试。”
独角骑士再次拨开她的手,而莫爱渚却又拦了回来。
她原本美好的面孔因为悲愤变得通红、扭曲,布满血丝的绿瞳眼角渗出透明的泪珠。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莫爱渚说,“如果失败了,就真的不能够重来了!没有办法复活,你真的会死哦,黯曜!!!”
在想出更好的方法之前,她不能让独角骑士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去做无异于送死的事情。
“但是啊,学姐,”独角骑士说,“难道我们有更好的方法吗?”
这话让莫爱渚语塞。
本来企图偷偷靠近的汀兰,在见到他们这副生离死别的模样之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该死!克瑞斯特尔,你在想什么!!!)
她开始自责、痛斥自己。
(现在你竟然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任务吗?他们之中有人要去死了耶!)
汀兰流下泪水。
现在的境况让她想起那名她曾亲眼目睹身受重伤的猎魔——那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伟大女性,睁着大大的眼睛,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可恶、可恶!太糟糕了、真的是太糟糕了!你难怪要被称为“魔女”,因为你根本没有一点良心!)
汀兰心想:岂非自己看到的未来会改变吗?黯曜也好莫爱渚也罢,三人统统会死在这里吗?
她感到胸口十分难受,心也在流泪。
她抬头望望眼前原本两个无比欢乐的人——这是两个一见面就一唱一和、为了搞笑而逢场作戏的人——现在竟然争执得面红耳赤。
(我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不做点什么的话……克瑞斯特尔,冷静下来,想想你能做什么!……对,想想你能做什么!)
赴死的骑士身影变得高大,铠甲背上的四条旗帜型披风刻着神圣的图案,内容仿佛是他的墓志铭。
“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情,我们三个都会死。”独角骑士说,“学姐,拜托请你让开。”
“不行,你不能去!!!”
“……反正你拦不住我。”
独角骑士冷淡地丢下这一句话,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爱渚绝望地腿软、瘫坐下来。
“黯……黯曜……”
“喂,白痴龙,你不是在找我吗!”
独角骑士叉腰闪现到巨龙面前。
巨龙的眼睛一下子就扫到他。
它的瞳仁变幻着可怕的色彩,紧盯骑士的那双眼仿佛能射出镭射光。
倘若抓得住独角骑士,凭着巨龙惊人的体型和气势,它对付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然而这条巨龙十分聪明,它不像影视作品里常见的恶龙会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无谓的慑人吼叫。与之相反,它相当谨慎,只要敌人在身边,它一张口一定是喷火,绝不迟疑。
“轰——”
它试探性喷出一个火球击向独角骑士。
果然独角骑士掉头就跑。火球在即将追上之刻,他沿着岩壁再次旋转地跑起来,看起来好似从下往上剥洋葱。
巨龙不甘示弱,拍动翅膀,再次追逐独角骑士。
如果一直用追逐来互相消耗,最后究竟哪一方会先精疲力尽呢?
毫无疑问是黯曜。
看出这点的莫爱渚面容憔悴。
她失魂落魄地走来,紧紧抓住汀兰的双肩。
“汀兰……”她抬起脸,表情扭曲,“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求求你,你还有办法对不对!
——“我们不能让黯曜他就这样去送死啊!”
汀兰紧咬嘴唇,忍受着莫爱渚无意间指甲嵌入肌肤的痛。
正如莫爱渚之前所说的“不会对路边被抛弃的小猫小狗袖手旁观”一样,对于一个毅然赴死的人她更不可能见死不救。
虽然莫爱渚耗尽法力,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可以请求别人。况且她知道:TrickEyes的能力里还有一张王牌——这是汀兰一直保护着的、秘而不宣的绝密。
即使汀兰曾有几次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也不曾使用过的——TrickEyes的秘密绝技。
然而汀兰却犹豫着。
(爱渚学姐的样子好悲伤……恐怕“独角的讨伐者”真的会用什么丧心病狂的大杀招……听起来就跟自爆似的……)
汀兰权衡利弊,比起TrickEyes使用该技的风险,或许他人的一条性命更为重要。更何况这人物持有自己朝思暮想的情报?死了的话,任务可能就难以完成……她终究还是用“任务”这个借口说服了自己。
(豁……豁出去了……)
“我了解了……”
“真的!?”
莫爱渚喜出望外,心想这下子独角骑士有救了。
“这个只能勉强使用一次……不过,”汀兰握起莫爱渚的手,“爱渚学姐,倘若我暴走了,你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我。”
“好……”
得到莫爱渚的肯定答复后,汀兰开始摘下面具解开绷带。
可是莫爱渚看到的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双散发可怕青色光芒的蓝眼。
这一双眼睛似乎有一种邪恶的戾气自瞳孔喷薄而出,把周围照得光亮,简直比黑夜里野兽的夜视光更甚。
莫爱渚称不上这双眼睛像什么,既非人的,又非物的。
但她能断定——这不是一双应当长在汀兰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脸上的眼睛。
可这就是TrickEyes的真实样子。
这就是汀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