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
我摇摇手,却没注意到自己晃的手是右手。
黯曜和汀兰见到缠满绷带的手,眼神就露出一丝痛苦。
呜哇,大意了。
“呃……”
此伤非彼伤,我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过呢,看着汀兰——一个娇小的戴蓝框眼镜、眼睛如宝石般漂亮的女孩子——她拒绝黯曜的建议毅然决定来医务室探望我,我觉得心里有一点暖暖的。就像暖暖的指尖轻轻点一下冰寒的水面,泛起温和的涟漪。
汀兰有自己的主见,啧啧,真是一个好女孩呀。
她斜眼瞪了旁边的高个子一下,搞得黯曜只能苦笑。
“你没事就好……”汀兰说,“我是跟我同学说肚子痛突然要上厕所来的,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嗯嗯,很聪明啊。”
汀兰或许已经从同学们那里听说过关于我的什么。
嘛,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让我是一年有7次晕倒经验的男生呢,哈哈哈。
迦灵姐取下香烟,把手机锁屏塞回兜里:“时间差不多了,请回去上课吧。就算是小只的可爱女朋友,也不能打扰病号的休息哦。”
听这话,汀兰的脸“蹭”的一下子红了。
我也是。
“那我就先走啦。”黯曜转身离开。
“……”
虽然汀兰一言不发,但要讲的内容已通过温润的眼波传达给我。
“走吧,我待会儿就能回去上课了,下午再见。”
“嗯……下午再见……”
汀兰有点儿彷徨,想再看看我的身体好不好。最后她在迦灵姐责难般的眼神催促下依依不舍离开。
整间医务室又只剩下我和迦灵姐。
“好啦,病号该休息了,乖乖躺好。”
“是——”
我拉好被子,重新躺下去。
迦灵姐背对着我拉上屏风时,但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面带笑意地看我一眼。
“呐,”她问,“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你躺好,我来动’之类的?”
“这会给我造成困扰的,请自重。”
“哈哈哈哈,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她发出爽朗的笑声,花枝乱颤的。
我则有点不满。
啧,明明迦灵姐看样子没比我大超过10岁。
很快,我再次睡着。
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体质变差了,怎么老是做梦?
我梦见:一个雨天、一座废墟、一片黑白和两个人。一个人头发鲜艳似红花,另一个人身披铠甲似雕塑。红发的身影将枪口堵上铠甲人胸口上的空洞,不断地扣动扳机,无声地反复上演铠甲人不断喷出黑血的画面。铠甲人似是失去了知觉,任由子弹穿透身体然后借力动弹无力的身躯。在这样模模糊糊的场景里,我见到头盔上明灭闪动的独角……
“黯曜!”我在梦中叫出声。
“轰”,雨天降下一道响雷,覆盖我的声音。
我的意识是模糊的。
随即,黑色和白色旋转地揉成一团浑球,然后外来伸出一只长指甲尖指头的魔手,把球掌握在手心里。
再之后,一个燃烧的魔鬼头颅张开嘴,用手把球吃了下去。
它满足地发出讪笑。
“黯曜、黯曜、黯曜……黯曜!!!”
我惊醒,猛地睁开眼,上半身跳起来。
我往光源一看。
窗外是橘黄嫣红黄昏色。将洁白的校医室染成脏布。
脑袋十分沉重,像是把我的脑浆全部替换成融化的铅。
我去找迦灵姐,结果桌上只有一张纸条:
——“我下班啦,看你睡得那么甜就往你脸上亲一口了~~~开玩笑哒。医药柜上有钥匙,走不要忘了锁门哦。我有备用钥匙。黄泉迦灵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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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遥远的西欧。一间富丽堂皇的西欧中世纪风格房间里,有一对男女。他们在深红色欧式蚊帐的床上,坐着拥抱在一起。
男方身形纤细,几乎如同女性一般苗条。他梳着一头挺直的红发,雪白的肌肤冷得仿佛可以冻伤别人,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细而薄的唇。他戴着一副墨镜,身穿的白色长袖衬衫外套着一件红色西装马甲,红色长裤的左口袋露出金怀表的链子。
而女方则矮小很多,天蓝色的双马尾,身着白色的长裙洋装。仔细一看,雪白的肌肤、漂亮的蓝瞳、可爱的鼻子、玲珑的嘴唇、小巧的耳朵……她竟然和“汀兰”长得一模一样!
“克瑞斯特尔——”
男方深情地呼唤。他歪下自己的头,慢慢迎着“汀兰”的嘴重合上去。
他雅致的英俊美貌足以摄取世上大多数女孩子的芳心。
“Master(主人)……”
这名“汀兰”含情脉脉的,对着即将接触的香吻毫不犹豫地接合。
可是刹那间,只听“pia”的一声,是响亮的巴掌,“汀兰”捂着打红的脸重重地坐到地上。
男的站起来,他的语气中带有激烈的愤怒。
渴望而又得不到的焦急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你终究不是她——谁也无法代替她!!!”
语毕,这名男子拂袖而去,取下落地衣架上那件属于他的华丽红外套,穿上并扣好纽扣。
“对不起……主人……”
那原本坐在地上的“汀兰”竟站起来变成一个身着红白色女仆装的侍女,留着一头浅黄色的中长发。
这张脸精致得有些妖异,边上还留着红彤彤的掌印。
“哼。”
他头回也不回,只是忿恨地呼一口气。
他并不是责怪那名女仆扮成汀兰,而是对自己感到悲哀——他只能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去表达对“克瑞斯特尔”的迫切思念。
于是乎他终于下定决心扭转这份哀痛。
“准备好签证和航班,我们这就去中国。”
“诶——”
女仆叫出声的刹那间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她,毕竟她连行李都还未帮主人收拾好。
“我等不了。”
他的语气很坚决。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燃烧着、翻腾着、咆哮着……这不是火焰,这简直是一头燃烧着的野兽!不惜焚身也要渴求拥有的怪物!
他非要得到克瑞斯特尔不可。
“了解……主人……”
女仆深深一鞠躬,十分平静地目送那红衣男子开关木门离开。
竟然不需要女仆主动去为主人开关门?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然而待脚步声完全消失,红衣女仆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
她妖媚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扇美市,那个中国城市是叫这个名字吗?”
“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居住两名曾阻止借尸鬼计划的小英雄……虽然死了一个……”
“但是事情会变得相当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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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九月中旬。
星期五下午放学后,超自然研究部的成员齐聚一堂,兴趣盎然地观看汀兰的魔术。
从我的角度来看:部室的三张木桌呈“π”字顺时针旋转90度。汀兰首先在较长的两张平行木桌上摆好四个篮球大小的空水缸,其次在部长那张唯我独尊的木桌上放一个注入一半高度自来水的水缸。接着她从空空如也的腰间莫名拿出四个小袋子,里面装满红黑紫绿四色的星沙,然后一袋一袋倒入装水的水缸里用手搅拌,使得四种颜色的沙子均匀混合。
“诶,好浪费啊……”莫学姐悄声说。
莫学姐是站着看的。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揪心。
我按着黯曜的肩膀,他坐着我站着。
月弦部长则养尊处优地正对着注水的水缸,可以尽情地享受魔术演出的乐趣。
过程中,汀兰一直保持高度的专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表情。
“瞧好咯……嘿!”
她在浑浊的水中用双手一合,水竟然恢复了清澈……她居然把四散在水中的所有星沙包在小小的手里!
可是这远远还未结束: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宝贝,两手湿润地从水缸里慢慢拿出。指尖滑落的水珠“滴答滴答”地滴到地上。
她首先到莫学姐面前,朝着她那边的空水缸打开指缝,漏出一束如滑梯般倾斜的星沙……这不是湿答答粘乎乎的沙子,也不是混合颜色的星沙,而是干燥无比的、有且只有绿色的沙子!
“哇!”
莫爱渚的双眼放光,张开的嘴竟因太过吃惊而无法闭合!
我和黯曜都目瞪口呆,就连平时假装高贵冷艳的月弦部长眼珠子也都快蹦了出来!
紧接着汀兰沿顺时针方向,一次又一次从手里倒出只有红、黑、紫颜色的沙子,直至最后四个空水缸里面都装上各色的星沙。
“大功告成~”
她面露自信的笑容,拍拍手发出“啪啪”声,除去见不到的灰尘和透明的水珠。
“哇!!!”“哇!!!”“哇!!!”
除了月弦部长不发出惊叹声,汀兰收获了四人份的鼓掌。由于部室封闭,声音在四壁之中不断反射,掌声变得非常热烈!
“谢谢、谢谢,拙技而已、拙技而已。”
汀兰的手里忽然变出一顶白蓝色的魔术小高帽。
她学习绅士那样优雅地脱帽,向大家鞠躬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