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十五章:颜之如春花
“不知姑娘可信易喇事?”宗政希先问道。
颜芷饶有兴致,笑了笑:“易理?”
宗政希道:“不错,昔有伏羲定八卦,文王演周易。先贤眼中命数气运皆有路可循,今虽此道凋零,然冥冥中仍有一线星火流传。”
“你希望我信?”颜芷扬眉,“那你且说说我为何要信?”
这简直就跟途遇算命瞎子拦路是一个性质,要搁以前颜芷是停都不带停下来多听人家说上一星半句的。不过宗政希的风度气质实在太佳,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还是很有几分信服力。再加上这个世界早就玄幻了,颜芷便觉得听他说说也无妨。
不料宗政希转头看向旁边的傅东杰,道:“先生觉得如何?”
傅东杰笑眯眯道:“姑娘从前家中贫苦。”
颜芷道:“我衣饰简陋,家贫原不用人去算,一看便知。”
“非也。”傅东杰笑道,“姑娘现在却是颇有资财。”
颜芷也笑:“我身带百宝囊,又敢孤赏留深山,显然一路无虞,想必也知是身有修为,摆脱贫困并不奇怪。”
傅东杰便点了点头,又道:“姑娘改过一次命。”
颜芷摇头笑:“我贫苦出身,如今能涉修行路,自然是命运转折,说是改命也不差。”
傅东杰也摇头:“不,此改命非彼改命,姑娘心中或许有数。”
此言一出,颜芷不免心中惊疑。暗道:“难道这家伙真能看破命理?他能看得出我不是原装的颜大花儿?”虽然惊疑,她最近心理素质却已大有改善,脸上倒没显露出什么。
颜芷不动声色:“我既然不通此道,又哪里知道什么改命不改命的?先生说得有些可笑。”
傅东杰笑道:“我观姑娘面相,本是柔弱清艳之姿,虽是容颜绝色,然而须知这世上,最最要不得的。便是一个‘绝’字。更何况,色绝人间,却无镇压之力,不免就会红颜薄命。乃是姻缘坎坷,夭折之相。”
颜芷便皱眉,有些恼怒:“萍水相逢,我招待二位吃喝,本是一番好心。你却来无端咒我,实在可恶!”
眼看她要逐客了,傅东杰依旧不愠不火。神棍范儿十足地说:“所谓薄命,说的是姑娘改命之前的面相,如今姑娘眼神清正,精气十足,身无尘垢,眉如远山,却已是扭转了既定的命运。”
傅东杰是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颜芷却仍然不敢信。
所谓神棍。当然要能舌绽莲花,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不然还怎么做神棍?
颜芷便道:“说来说去。先生所有的言语却都是统而括之,模棱两可,实在不能取信于人。若要我诚心信服,却是不能够。”
傅东杰道:“那姑娘要如何才肯信?”
颜芷就笑了:“不然,你就猜猜我的名字怎样?”
这时候,一直沉默旁听的宗政希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笑容里透着轻松,道:“这有何难?今又可见先生神技,倒是托了姑娘的福。”他看向傅东杰,显然十分期待。
傅东杰的神色却很是凝重。他本来是还是随意席地坐着,颜芷和宗政希接连的两句话一出口,他就调整了姿势,盘膝坐正。
“既有所命,不敢不从。”傅东杰整了整衣冠,然后摘下用红线系在左腕上的三枚古钱。他又仔细将颜芷打量了一番。方才将三枚古钱合在手中,片刻之后,他将右掌上抛。三枚铜钱高飞空中,一阵幻影般的交串后,落于他掌中,竟是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叮咚之声,好像他的手心不是血肉而成,倒似是一面金属硬盘一般。
如是六次之后,傅东杰收起铜钱,又将之串入红绳,系于腕上。
他并没有说话,宗政希的神色也由开始的轻松转变为肃然。他清楚知道傅东杰的天生异能有多么强大,所以见他不过是猜个姓名,却表现得如此艰难谨慎,心中亦有所觉。
“果然不是寻常人物。”这是这一刻,他对颜芷的最直观想法。
好半晌,傅东杰方道:“姑娘或有两个,或有三个名字。”
颜芷道:“何来的两个或者三个?”
“我为姑娘的姓名占了一卦。”傅东杰道,“上巽下离,初九为老阳,六二是少阳,九三是少阴,六四是少阳,九五为老阴,上九为少阳。其中变爻有二,此卦当以变卦来解。”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仿佛十分艰难。
宗政希已放下了手中的羊肉和水囊,端正坐好,认真听他解说。
颜芷心中越发惊疑不定,不由得也是全神倾听。
傅东杰不紧不慢地说着:“此卦的本卦为家人卦,家人卦适于女子之身,姑娘原名若是不变,只需立身持正,虽不能大富大贵,也必然小富即安,宜家宜室。六四,富家大吉;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上九,有孚,威如,终吉。这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再加上姑娘容色之美天下少有,要达到如此气象,姑娘原来姓颜,芳名当中应当带有一个花字。”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颜芷终于是大惊。
有“颜”有“花”,可不就是“颜大花儿”?
如果当初的颜大花儿能够维持她原本的轨迹,不被萧瑾之相中,以她的聪慧勤俭,温柔敦厚,可不就是宜家宜室,小富即安?
不料傅东杰又道:“有颜有花,颜如春花之美,色若初雪之清,姑娘或可名雪。”
颜芷豁然起身,她再不能告诉自己说这人纯粹是在神棍胡诌。
如果说傅东杰占到她叫颜大花儿还可以阴谋论一下,猜测是他本来就知道她的来历,今日所遇所言不过是在设局的话,那么“颜雪”此名一出,就叫颜芷再无不信之理。
天下果真有奇人,除非傅东杰也是看过原著穿过来的,否则怎么可能知道她原来应当是由颜大花儿改名叫做颜雪儿?
当然,这个可能性太小了,颜芷暂时不太考虑这个。
她不敢再怠慢,不过也没有急着表态,只是又缓缓坐下,道:“依先生所言,我或可有三个名字,不知这第三个名字又该叫什么?”
傅东杰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固然看似是极为繁盛之态,然而繁盛过后必将归于寂灭。姑娘原本该是夭折之相,如此这般,只有一个字,归于‘止’,方能悬崖勒马,避免盛极而衰,繁华腐朽。”
所谓以“颜”为姓,归之于“止”不就是“颜芷”吗?
颜芷轻轻舒一口,几乎已经是无法言语。
她仍是问:“先生又说此卦当以变卦为准。”
“不错,家人卦变为井卦,上坎下巺,主卦为风,客卦为水,水在风上,大违常理,实乃逆天之象。曰:困乎上必反下,故受之以井。”傅东杰道,“姑娘此生坎坷,初时坐困孤城,彷徨无助,唯有返归本源,方有可能杀出重围。而如今……如今我却是看不透了。”
颜芷震惊莫名,只是沉默点头。
傅东杰又道:“所谓命数,其实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我辈妄窥天机,本已是偷天之幸,实则存在诸多顾忌。我实力有限,也只看得这般,姑娘但且听听,可是有些道理?”
颜芷道:“那依先生所言,我现在名为颜止,止步之止?”
傅东杰笑道:“可见还是有所偏差,姑娘如此容色,恰如岸芷汀兰,胭脂晕霞,应当是再加草头,芷兰之芷。”
颜芷终于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暗想人家是神棍了。
这世上神奇之事不要太多,人无知也就罢了,最怕的是没有敬畏之心。
有了敬畏,方能约束己身,太多敬畏,又不免畏畏缩缩,这其中有度,倒是不好分说。
“先生大才。”颜芷起身行了一礼,“我的确名为颜芷,芷兰之芷。”
傅东杰起身回礼道:“不敢受。”
颜芷便笑道:“先生与这位公子都不是寻常人物,今日所来,想必也不只是为了讨一口水喝吧?”
宗政希亦是长出一口气,笑道:“姑娘更不是寻常人物,在下过于遮掩,反为不美。实不相瞒,我本是北方宗政家族嫡子,名希,落难至此,却是受到傅先生的指引,已知姑娘是我命定之贵人,因此厚颜相交,望能得到帮助。惭愧,惭愧。”
“命定贵人?”颜芷仔细思索记忆,忽然想起,原著中还真有宗政希这个人物。
她豁然一惊,不由问道:“公子可是符师?”
宗政希奇道:“在下不成器,如今正是三品符师。姑娘如何得知?莫非也如傅先生一般,能掐会算?”
颜芷:“……”
颜芷觉得,自己现在的最大感觉,肯定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哭笑不得啊!
她又不太确信的问:“公子现在是身受重伤?”
宗政希仍然点头:“正是。”
颜芷:“……”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颜芷现在就想说一个词:“天雷滚滚……”
无垢琉璃体才是他们找来的真相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