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吴勇仓的家位于黄土高原北部黄河边上一个名为吴家山的小山村。解放初期,兵荒马乱的战争岁月虽已结束,无休止的政治运动却才刚开始。加之十年九旱的自然环境,百废待兴,老百姓的生活异常艰辛。

沿着吴家山的羊肠小道一直向北,在一个名为马沟咀的山洼里,有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依山而挖的两孔土窑洞,被烟熏火燎而漆黑的窑洞内壁,仿佛向人们诉说着时代的久远与沧桑。窑洞的外壁上,杂草丛生,犹如当代的山顶洞人一般。在窑洞的土炕上,坐着一对唉声叹气的中年夫妻,他们就是吴勇仓的爷爷和奶奶。此时,他们不仅为在朝鲜战场而牺牲的大儿子痛苦,也为在家的一双儿女的婚事发愁。由于家庭贫困,又无一技之长,虽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鲜有人提亲。特别是儿子吴根成的婚事,成了父母心中一大心病,虽曾多次托人保媒,但如石沉大海,终归均无下文。

一日中午,正当夫妻俩又为此时发愁时,邻村曾托付说媒的刘婶突然到访。二人喜出望外,急忙吩咐儿子把家里仅有的一只鸡杀掉,让女儿取出为了过年而保留的一点白面,烙饼擀面。原来,就在吴家山的对面,有一姓党的地主人家,也有一儿一女,年龄与吴家兄妹相仿,儿子党世才,从小在山上放羊时,滚下山崖,一只腿略有残疾,但却是一表人才,小学文化,聪明好学,继承父业,自学医术,擅长针灸,且暂露头角。女儿党桂芬端庄秀丽,明理识体,也是小学文化,颇具大家闺秀风范,由于成分不好,使好多欣赏者望而却步。如不嫌弃,可以换亲。即让吴家儿子吴根成和党家女儿党桂芬成亲,党家儿子党世才和吴家女儿吴金凤成亲,彩礼互免,同日成婚,一举两得。吴家父母也顾不上和儿子女儿协商,一千个赞成,一万个同意。和党家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对党家的为人处世深表赞赏。真是柳暗花明,顿时云开雾散,对刘婶感激涕零,好话说了一大堆,让刘婶极力促成。

特别是吴家儿子吴根成,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一辈子烧了高香,原来他都不敢正眼看的党桂芬,就要成为自己的媳妇了,高兴地他几个夜晚睡不着觉。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讲究卫生了,也勤快了不少,使出浑身本领,把一个原本杂乱无章的家整理的井井有条,清除了杂草,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也移栽了核桃、柿子等果树,妹妹也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一些花草种苗,施肥浇水,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变化最大的还是一家人的精神面貌,一改过去愁眉苦脸为喜气洋洋。不久,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春天,山两边的吴党两家,同日为孩子完婚,了却了父母一桩心愿。

婚后,小两口夫妻恩爱,过着清贫而又快乐的日子。吴根成一有空闲,便上山挖药,防风、远志、地骨皮等,大山虽然贫穷,但大自然的馈赠样样不少。成了他们额外收入的唯一来源。婚后的第二年,便生下来儿子吴勇仓。一家人其乐融融,尤其是媳妇党桂芬,上俸下养,内贤外明,备受邻里称赞。一家人把对未来人生的梦想和期盼,都寄托在了儿子吴勇仓身上。即就是在随后的***和三年困难时期,吃过野菜,吃过树皮,都尽量让儿子少受委屈。衣服虽然破旧,却是干干净净,小脸小手粉红鲜嫩,人见人爱。

这党桂芬本是地主家的女儿,不仅人生的漂亮,还是小学文化,干净利落。惹得村里的许多男人垂涎三尺,女人们则是暗生嫉妒。特别是村里几个同龄小伙,不论农闲在家,还是下地劳动,有事没事总喜欢凑到桂芬跟前,搭讪几句。有几个男人总是以桂芬为榜样,数落指责自己的妻子,“你看人家桂芬的儿子,收拾的多干净,谁见了都想抱一抱,亲一口,你看看我们的孩子,脏的像猪一样。”这女人们也不示弱,“这老话说得好,媳妇都是人家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恐怕你是想亲桂芬吧,别拿儿子做借口。儿子是猪,你就是头大公猪。”说完,便在男人腿上拧上一把,疼的男人豪豪大叫,真像猪叫一般。慢慢的,这些女人便把自家男人对桂芬的羡慕,逐步转变为对桂芬的嫉妒甚至恨了。在背地里对桂芬指指点点,什么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伤风败俗,有的干脆把气撒在桂芬的儿子身上,指着吴勇仓说道:“地主婆的儿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从小就是被小伙伴们骂着:“地主婆的儿子”长大的,他对这个称谓憎恶至极。当他面对地主婆的母亲时,心中充满了厌恶。一次,他又因为别人叫他:“地主婆的儿子”和小伙伴们打了起来,他被几个伙伴压在身下,母亲见此情景,急忙过去把压在他身上的小伙伴们一个个用力拉开,摔倒在地,那一刻,他恨透了母亲,为什么自己会是她的儿子?他起身不仅没有感谢母亲,反而用力把母亲推了一把,气氛地吼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你这个地主婆!”桂芬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惊讶地望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那天,父亲让他跪在地上,笤帚把无情地打在他的屁股上,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当笤帚把再次要落下来时,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父亲,忍痛地说道:“要打,就打我吧。”

1969年,他已经上了初中,当时正是如火如荼的**时期。在哪个讲究出身的年代,他虽然不明白成分的真正含义,但他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的母亲是地主的女儿,这如同大山一样,让他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

一天,学校红卫兵的头,身着黄军装,腰系武装带,动员同学们要去斗地主。他非常激动,想到这不仅是对他的考验,也是他和地主婆划清界限的好机会。正当大家讨论哪里有地主时,就有同学大声说道:“勇仓他外婆家就是地主。”还没有等头发话,他就脱口而出:“我坚决同意。”说完,便随同红卫兵一起,浩浩荡荡向外婆家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外公外婆到底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到他,当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妗子(也是姑姑),看见红卫兵进了院子,早已规规矩矩在院子里站成了一排,吓得头都不敢抬。在一阵阵的:“打到地主!”“打到牛鬼蛇神!”的口号声中,外公一家明显的听到了他们最熟悉也最响亮的那个声音。外公不由自主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分明看见了那张不知道吻过多少次的脸,他也看见了外公那惊恐而迷茫的眼神。“看什么看!”随着一声高喊,头便在外公外婆等每个人头上打了一下。

接着,头走到他跟前,解下武装带递给他,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清楚,革命考验他的时候到了。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武装带,一边心里默默地念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背叛。”一边在心里嘀咕,先打谁?外公外婆年龄大了,不经打,妗子和我一样,都是出身贫农,不能打。看来只有打舅舅了。还有怎么打?打轻了,他们会说我立场不坚定,打重了,怎么下得去手?而且不能迟疑,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他们会看出破绽······

他走到舅舅身后,闭上眼睛,高呼一声:“打到地主!”便抡起皮带······就在此时,所有的一幕被急忙赶回家的他的母亲看到了,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哥哥的面前。而落下的皮带金属扣,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母亲的额头,鲜红的鲜血立刻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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