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恩师,肖怀燕就一直在暗自念叨着师父最后留下的二句话,“逢事推理要谨慎,收放心境需从容”,但还没想出一点眉目的时候,就遇见了大皇子肖君如差人来传。
蓦然间一阵不祥的预感泛上心头,师父一大早便来看望于他,刚走出没多久,便又有大皇子遗人来传,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再回想起师尊走时留下的那二句话,肖怀燕心中暗自已经有了判断,看来这大皇子终于是要按捺不住了,恐怕此行要凶多吉少了。
回想起以前对方的忌惮,瞬间他便心头一寒,如今这位大皇子已经将这皇室遗族笼络的如铁板一声,异己俱也不知不觉之间铲除干净,下一步,无疑便是要对付他这个首辅遗老了!
“哎!”
一阵苦笑后,在肖怀燕忙掏出传音石,准备给七娘传童问讯,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大皇子若有对他下手的想法,想来七娘那边可能也情势堪忧。
“肖军门,大皇子催的紧,还望军门莫要传音了,速速去见皇子吧……。”
肖君如派来催请肖怀燕的武者,身材魁伟,面貌凶戾,也是一位轻罗卫统带,衔大将之职,实际上也便是肖君如身边的近随,见肖怀燕掏出传音石,便在一旁皱眉相劝。
“陈将军,不知道你是以何种身份与我说话?”
肖怀燕双目一厉,统军数年的威仪顿时犹如二道寒芒,莫句间便让陈玉飞心中一阵悚然,忙低下了头去。
见陈玉飞低下了头去,肖怀燕忙激活手中的音石,不由心中一沉,按说这种玄械,只要不超过数万里,都能联络上彼此,但此刻却显然无法沟通,这不禁让肖怀燕心中一紧。
“陈将军,你们在下野做了什么?”
蓦然之间,肖怀燕的双眼中,再次露出了二缕骇人的目光,如同当年统军做战时一般,身上浓烈的煞气顿时全然释放,积威之下,就算是久战沙场的陈玉飞也不禁倒退了一步。
“肖军门,这……这个标下怎么会知道,还是请肖军卫移步袁府吧,大皇子急令召见,有话,肖军门不妨直接问大皇子吧!”
陈玉飞虽然长期以来,被肖怀燕军威所镇,特别是当年行军之时,做为帐前第一大将,却狂傲不羁,没少受过肖怀燕军法镇压。
但此刻仿佛也知道当年的肖军门,如今已经前程堪忧,因此言语之间,也已经少了许多敬畏,不由自主之间,生出了几分淡漠疏离,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
“哼……。”
肖怀燕心头一阵急火攻心,也不与他计较,径向府外而去,陈玉飞紧随而上,但脸上的表情,任谁也能看出,再没了昔日一分敬畏,反倒十足像是押解一般。
形势急转而下,但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一介清流的肖怀燕,却仿佛只能眼看着全家人的命运,一步步在肖君如的谋划下,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
在这一瞬间,他心头突然腾升起了一阵怒火,即有恨肖君如的狠辣心肠,也恨自己一直以来的委屈求全。
做为肖怀燕自己,对此倒并无多少怨怼,毕竟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就算是以命以赴,也全当是报了当年先皇活命之恩。
但是七娘与肖童,甚至跟随他们一直无怨无悔的英儿,却让他心中感到一阵阵刺痛,肖怀燕突然觉得,是自己,在亲手将这些热爱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个送上了绝路。
然而此刻的事实情况,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不但一身重伤,强弩之末的肖童,就算是七娘、英姨与千韵,甚至就连童缈姐妹,也正在面临着生死危机。
随着一脸狞笑的高云烈捏碎分身宝符,秘库之中,那阵强大的令人窘息的威压,如一阵旋风般平地而生,二团氤氲的精纯元气,散发着阵阵沁人的馨香。
“大胆的高云烈,你在干什么?”
童缈此刻,也深深的感觉到了一阵阵心中惊悚,以她这种修为,在这凡界之中,能让她感到危机的时候太少了,几乎没有,但此刻,她却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在迫临。
若不是要保护童婉,在对方捏碎宝符的一瞬间,可能还有机会逃脱,但面对完全被这种威压控制的小妹,她却突然萌生出一阵无力之感。
“上差大人,这可是你逼我的,是你要多管闲事,非要让我置我于死地,我又岂能任人宰割……。”
此刻的高云烈孤注一掷,一脸的狞笑与疯狂,哪还有一丝方才的恭顺畏惧,见那二团氤氲元气一瞬间凝成二团莹光闪闪的人形,脸色列加凌厉狠辣。
“请真人与仙师法驾,诛尽邪魔,卫我宗门……。”
高云烈嘴里轻念法决,一术导引之中,其中那尊最为恐怖的玄装老人模样的分身,手掌轻探,已经向童缈抓去。
同时另一尊青年模样的分身,却径向一脸憔悴,连站立都尚且不稳的肖童扑去。
电光石火之间,肖童的神魂之间,只觉警兆连连,但却浑酸困麻木,竟然连动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一条莹光色人影,带着一阵恐怖的威压,向他而来。
绝望,肖童这一瞬间才知道什么是人力,什么是天力,在这种伟力之下,自己就算全盛之时,都难以应付,更何况此时己成强弩之末。
“哎!”
心底刚生出一丝轻叹之间,突然眼前一花,身后原来肖童一样,被锁困的一动也不能动的千韵,突然间逃出樊笼,竟然一脸惊恐间奋力冲上前来,拦在了自己面前。
“韵儿……。”
另一边面临更为恐怖的童缈,虽然修为比起肖童来,强了不知多少倍,但此时面临的对手,却同样是比她自己恐怖了无数的一具分身,所以她的情况,竟然也比肖童强不了多少。
“姐姐,用我的‘赤钗剑’……。”
被童缈拦在身后的童婉,在这种生死一念之间,突然强力将自己的臻首,向童缈极力伸去,童缈几乎想也没想,便伸手拨出了童婉头上的“珠钗”。
心神一动间,一柄赤红如血的宝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童缈突然心中一喜,也不稍停,顺势便向已经到了自己身前的莹光分身刺去。
“唧……。”
蓦然一道火红的赤光从赤钗剑中脱身而出,迎空幻成一只赤光琉璃的火鸾,向那条面色一变,撤身飞退的莹光分身追去。
那火鸾再鸣,眼看已经欺到那具莹光分身面前,却被一道身影轻轻拦下。
“小鸟儿,脾气怎的还如此暴烈,回去吧……。”
“师尊……。”
童缈死里逃生,正自兴奋之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手持“赤钗剑”,不由软软的倒了下去,临昏迷之前,耳中仿佛隐隐听到半声惊呼,然后便人事不醒了过去。
场中并不止她一个莫名其妙的晕绝,就连七娘与英姨也同时软软倒下,只有肖童与千韵、婉儿,以及那个捏碎分身符的高云烈还僵立当场。
就在赤钗剑现身的同时,已经走到死亡边缘,被那种威压压迫到极致的千韵,突然间只觉一直潜伏在神魂中,一个多月来,动也未曾动过的“符籍”突然金光大放。
与那声火鸾惊心动魄的鸣叫同时,从符籍里窜出了一道人影,倏忽之间便将扑到面前的一道莹光分身拍散,随即又随手挡住了那只即将行凶的“火鸾”。
千韵与童婉二人糊里糊涂之间,被眼前的突变惊呆当地,二只檀口大张,一时之间如同二只木人,而高云烈却终于“猎手”变“猎物”,乾坤逆转,被牢牢的锁立当场。
“师尊,多谢师尊相救……。”
眼看着那只赤鸾,被九鼎老人分身一斥,蓦然之间,俊美威猛的鸟首一缩,如同一只乖鸟一般,悄然返回赤钗剑,肖童不禁心花怒放。
“多……多谢师……老神仙出手相救……。”
千韵率先反应了过来,忙按捺住满心的震撼,盈盈拜倒,随之童婉也醒过了神来,也随着千韵上前两步,屈膝参拜。
“多谢老神仙相救,我姐跟姑姑她们……。”
“二个女娃娃快快请起,他们不过都是困了,想睡上一觉,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尽管放心,至于这个臭小子……。”
三人面前的衣着光鲜的老人,赫然正是九鼎老人样貌,虽然看起来脚步飘移,仿佛虚不沾地,只是一具分身,但却身躯凝实,如同生人一般,精元内敛,从外形看不出丝毫分身模样。
九鼎老人看了一眼仍在场中跪着的爱徒肖童,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你这臭小子,没事跑这里寻死,莫不是想赖了老子的银子,快想想办法,先还了老夫的银子,万一哪一天你这臭小子死了,让老子哪里去讨还欠银……。”
肖童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鲁莽,果真惹恼了师父,不禁心生愧疚,忙低下了头去,而千韵与童婉,刚站起了身形,听到这师徒的这一句对话,便顿时双双再次石化。
“是徒儿鲁莽了,连累师尊法驾来救……。”
“屁话少说,老子也不是来救你,而且这也不过是老子的一具宝符分身,是来救千韵丫头的,与你有个屁关系,快想想啥时候还银子才是正经,别给老子煸情……。”
师徒二人,一个追装傻,一个充楞,但千韵与童婉二女心中,却是掀起了狂风骇浪,一时之间,被这位九鼎老人的神通仙术再次震撼。
若说童缈在她们心中,让她们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的话,那同样看得出来,这具所谓的“真人法驾”分身,明显也已经让童缈高山仰止了。
但是就是这个“强中之强”的存在,却被这个一脸嬉笑的九鼎老人“法驾分身”,给随随便便就定在了场中,那只能说明,九鼎老人是一位多么恐怖的存在。
一时之间,二女只觉心中一阵恍惚,这才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哪一天的仙缘,有多么的可贵,老人赠与她们的“一书一剑”,是多么的强悍可怕。
二女正莫名震撼之时,却发现老人再次走到了场中,肖童也一脸讪讪的站了起来,但随之老人的大袖一挥,一道莹光蓦然从肖童的跨袋中飞出,赫然正是肖童最早从师尊处得一的越鼎。。
迎空一只大鼎倏地随风涨大,鼎口在空中如一张巨嘴,仰汲起场中的精纯元气,连那位“真人法驾”分身,也蓦然间如一只薄纸一般,扎脱不得,眼睁睁被拘了进去。
只几个呼吸之间,场中浓郁如绸的元气便一扫而空,被那巨鼎吞噬殆尽,随后巨鼎再次一阵急速旋转,并且蓦然间缩小,化成一道溜光,又飞回肖童的跨袋之中。
一切又重归风平浪静,也不见九鼎老人有什么动作,高云烈那高大的身躯,也突然双目一鼓,轰然倒下,身死道消。
肖童再次被震撼的目瞪口呆,这几只鼎在自己手中,一直如同摆设一般,充其量就能熬熬药药粥,再观摩一翻鼎文,但没想到在师尊手中,竟然便会有这么大的威能法力。
还是修为啊,没有修为就算是拥有再玄妙的法器也是无用,就如同盲人之于美景,莫说享用,连感受的能力也没有。
脑中一翻思忖,更坚定了肖童的向道之心,见师尊这具分身开始慢慢变淡,忙趋身迎了过去,躬身站在其身侧。
“好了!法归尘,土归土,千韵丫头,你已经用过一次机会了,世事险恶,要慎之再慎,万莫再跟那臭小子一样,轻身涉险了,机会用尽,就是你的死期了……。”
扫清了一切后,九鼎老人这才轻吁了一口气,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也不再理会肖童,仿佛此行果真与他无关一般,只是随便交待了千韵一声,身形便渐渐淡去,最后只余一粒米珠大的金色神元,倏地消失无踪,显然已经归了九鼎老人本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