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1 / 1)

夜晚逼近,艾米丽驾驶的别克停在道尔顿住的电梯公寓楼下,这是一辆黑色的公务SUV,车牌以一家网络公司的名义注册。这座公寓在州际公路附近,距离兰利中情局总部大概有三十公里。

自从艾米丽展开调查,她让两位助手偷偷潜入到道尔顿家中,在客厅和两间卧室里安装了监控设备,他们每天都会驾驶不同的汽车在道尔顿的住所附近轮流跟踪。艾米丽的两位助手是比伯亲自安排的特工,他们都有丰富的侦查经验,并且拥有耶鲁大学计算机信息科学的博士学位。

艾米丽戴着耳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她同时盯着屏幕中的四个画面,这些都是道尔顿的房间,她想着十几天前在办公室里和比伯的对话,过了这么多天,她每天都藏在黑暗中安静地观察,虽然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但她认为这是危险的性号,因为它暗示道尔顿将变成一个麻烦。

听到手机振动,艾米丽低下头取下耳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感到有点绝望,女士黛安娜?琼斯,她犹豫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键。

“妈妈……”艾米丽说,“我说过白天不要给我打电话。”

“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

“我正在工作,女士黛安娜。”她仍然喜欢这要改称呼妈妈。

“见鬼去吧,工作会毁掉你的生活。”

“这件事我们过去就谈过,你还记得吗?”

“没错,我们的确谈过。但你总是一意孤行。”

“好吧!该死的中情局!请问这样足够了吗?”艾米丽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要挂电话了。”

“艾米丽,我和爸爸准备去加勒比海度假。”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机票和酒店都已经预订好了。”

“恭喜你,女士黛安娜!”她说,“今年你终于决定出门度假了。”

“但我现在很担心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因为我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不,不,艾米丽!我可以从你的声音里感觉到,或许你应该抽空去……”

又一阵电话振动,艾米丽抬起头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她拿出另一部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性感油画家,这个词代表:贝利联邦调查局。

“女士黛安娜,我必须挂了。”

“艾米丽?”

“对不起,妈妈。”

她按下挂机,同时另一边的电话已经接通了。艾米丽换了一个坐姿,她的眼睛继续盯着道尔顿房间的监控。

“晚上好,贝利。”

对方在不停地抱怨,最后他安静下来,“杀了我吧,艾米丽。”

“你又喝了酒对吗?”

“噢,见鬼艾米丽!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反悔的机会吗?”

“你的意思是我戳穿了你这个酒鬼的假面?”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马上接我的电话。”

艾米丽开始回忆大学时期的贝利,“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废话。”

“这都是个人原因,我不知道这事情应该如何向你解释。”

“你指的是什么呢,贝利?”

“我为联邦调查局干了二十年,但现在不想干了。我真的累了,想要退出了。”

“这些我都清楚。”

“也许我不应该再管亚历山大的案子,但我必须给你打这个电话。”

“你说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任期间滥用探员的职权,对此司法部的态度很严肃,而我——”贝利忽然停下来,“因为你,我介入了,至少他们这么认为。而现在我决定退出,但他们却不这么想。你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他妈麻烦!”

“你这是责怪我?”

“不,我没责怪你,亚历山大是个杀人犯,他本来就应该遭到审判。但现在的情况不只是这样,因为联邦调查局想把整件事揽下来,我的上司甚至让我接近你打探消息,但我拒绝了他,因为我只是局外人,不想成为这些事情的牺牲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米丽并不明白,她问:“‘揽下来’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这次中情局为什么要和联邦调查局分享对亚历山大的调查权?”

“因为最高法院希望司法部借此调查联邦特工滥用职权案。”

“没错,现在亚历山大的案子夹在两个机构中间,但联邦调查局不可能和你们分享情报。”

“这我明白,这样的竞争向来存在。”

贝利开始咳嗽,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我准备退出这种猫鼠大战,而你正处在职业的顶峰。上帝让中情局和联调局都见鬼去吧!”他压低了音量,“艾米丽,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知道一个会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请说下去。”

“我是一个爱国者,从没背叛任何人,但这次我不想干了,所以我愿意冒任何风险。”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在联调局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也许能帮到你、也许不能。亚历山大的事情完全和我无关,我退出了。”

艾米丽把头转到另一边,“你说的消息是指——”

“亚历山大的联络人。”

“你们查到了他的身份?”

“他叫弗兰克?布朗。这个家伙通过电子邮件发布指令,而亚历山大负责完成谋杀。”

“联邦调查局认为这个布朗先生在国内吗?”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这家伙就像一匹野生的豺狼,不过我们发现他在以色列注册了用于和亚历山大联络的邮箱。”

“弗兰克的信息来自亚历山大的口供?”

“绝望时的口供。”

“哈!这不难想象,逼供是你们的特长。”

“别把自己描述得那么高尚。”

艾米丽笑了,她正准备说话,忽然注意到正在道尔顿家里发生的情况。因为道尔顿已经穿好了外套,他看起来很着急,正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在四个的监控画面中快速切换,最后出现在左下方的画面中。艾米丽盯住监控,她意识到公寓的门已经被推开了。道尔顿出发了,这很不正常,因为过去几周在这个时候他都坐在键盘面前。

“贝利,我必须挂了。”

没等他回复,艾米丽已经扔下手机,因为她没有时间向贝利解释,而且她清楚贝利在废话结束以前绝对不会挂断电话。

艾米丽迅速打开旁边加密的通讯箱,戴上耳机呼叫。

“海龟一号?乔?”

“收到。”

“道尔顿有动作,他准备离开公寓。”

“好的,收到。”

海龟一号叫做乔,他的身材强壮,这让他和其他技术人员相比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利,他不喜欢废话,完全符合艾米丽对优秀执行者的评判指标。

艾米丽紧紧地盯着电梯公寓的大门,就像很担心会错过一个精彩的进球。大约又过了三分钟,道尔顿走出公寓,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站在路灯下向四周观望,那蜈蚣般消瘦的黑影投射在水泥地面上,他看了看手表,然后钻进旁边的雪弗莱。

“道尔顿上车了。”

艾米丽立即切换电脑页面,打开信号追踪,地图上绿点的图标代表海龟一号,而中间的红点代表道尔顿的坐标,这个信号来自他的移动电话,中情局可以根据电话信号追踪任何一个目标。

很快中间的红点开始加速移动,艾米丽抬起头看着雪弗莱的尾灯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她没有跟踪,因为在公寓底下道尔顿很容易发现尾巴。

“海龟一号,道尔顿朝你的方向来了。”

“我明白。”

艾米丽继续看着屏幕,她是职业猎手,眼睛里放射出秃鹫般犀利的眼神。现在那颗红点逐渐靠近州际公路,而且还在继续向南移动。她开始猜测道尔顿打算去什么地方,也许是中情局总部?艾米丽摇摇头,不,他肯定打算去见某个人,而且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艾米丽?”乔的声音。

“请讲。”

“道尔顿的车正从我旁边经过。”

“跟住他。”艾米丽命令到,“注意保持距离,海龟一号。”

“收到。”

艾米丽的脑海中浮现出附近所有可能用于接头的地方,她继续盯着地图上的红点,现在道尔顿已经进入了州际公路。忽然,就好像一颗意料之外的炸弹,那颗红点消失了,地图上只剩下海龟一号的绿色图标。艾米丽用手敲了敲屏幕,不过她清楚这样做是无济于事的。

“海龟一号。”她问,“你那儿是什么情况?”

“情况正常。”

“道尔顿呢?”

“没有任何问题。”乔补充说:“目测距离,一百五十米。”

“该死的!那家伙肯定关了手机,他的信号消失了。”

艾米丽发动引擎,她松开制动,把手提电脑扔在旁边的座位上。关闭手机意味着道尔顿想要保护他的隐私,这是反侦查的基础技巧,意味即将发生的事情肯定非常重要,道尔顿肯定在隐瞒什么东西。那个混蛋!艾米丽想着,不过他的这个举动让艾米丽感觉到长达三周的监视行动终于有了回报。

“海龟一号。我会在你身后跟着,继续盯住那家伙。”

“好的,我尽力。”

“嘿!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定位信号,千万别把他跟丢了!”

“请你放心。”

艾米丽踩下油门,五分钟过后,她来到了那条州际公路。艾米丽继续加快车速,她无意识地看看速度仪表,不过现在没时间搭理州际公路的限速规定,而且她也不相信现在会有警察在这里吃着薯条、盯着测速仪。她轻微偏头看了一眼放在侧面的手提电脑,现在海龟一号在她前面五公里的地方,那个位置距离兰利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艾米丽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给她的另一个助手打个电话。

“老大,道尔顿离开了主道。”

艾米丽看了一眼地图,她打消了这个想法。绿色图标已经偏离了公路,她很明显乔还在继续跟踪,但那个方向不是兰利。艾米丽开始运用她的空间想象能力,在记忆中搜索,顺着那个方向移动,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小镇,几年前她去过那里的一家叫做艾森堡冰屋的酒吧,她隐约地记得酒吧后面的山丘上有一条死胡同,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那里曾经出过车祸,但也只有那些情绪激昂的青年情侣才会心血来潮地跑到这种地方去露营。

公路中间的白线似乎在永无止尽的后退,被黑暗吞噬的世界在前车灯的视野底下呼啸而过,沥青显得灰蒙冰冷,两侧的森林偶尔在昏暗中出现清晰的错觉,仿佛可以识别出树林里的每一根每一丝不规则的线条,树干即使被阴影笼罩也显得棱角分明,就像大自然锐利的刀刃,恐吓着每一个企图威胁森林的过客。

艾米丽瞟过车上的电子钟,她不喜欢夜间驾车,这不是缺乏耐性,而是她从小就体会到夜车司机是一个痛苦的职业。也许因为人类和猫科动物的瞳孔存在差异,因为这个理由,过去她认为黑暗不应该是正常人的世界,但现在全都变了,她感觉黑夜越来越漫长,甚至永无边境。

“艾米丽?”

“请讲。”她回答。

“车上没人,道尔顿消失了。”

“什么?‘车上没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车停在一家酒吧旁边。”艾米丽听到耳机里传来转弯灯的响声,乔继续解释:“这不是我的错,我不可能贴在他的屁股后面跟踪,我到这儿的时候他已经下车了。”

“你在艾森堡冰屋?”

“没错,老大。就是这家酒吧。”

艾米丽转动方向盘,驶入旁边的岔路,她考虑了五秒钟,说:“你待在那儿别动,注意观察。”

驶离州际公路以后,气温至少降低了五华氏度,还有零星的雨点滴落在车窗上,这五分钟内艾米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凝固的空气令人窒息,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水溅落在车顶上发出响声混合在一起。

地图上绿色的图标没有移动,艾米丽紧闭着嘴唇,暗黄的车灯穿过挡风玻璃上的水珠,在她那张严肃的脸上映射出诡异的斑纹。

“道尔顿就在艾森堡冰屋。”乔的声音刺穿了寂静的空气,“他刚才走出了酒吧。”

“始终是一个人吗?”

“是的,我没看到别人。”

“现在呢?”

“他上车了。”

“他准备离开那里吗?”

“是的——噢不——”耳机里出现了一点杂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乔接着说:“酒吧后面有一条小路,我要跟上吗?”

“不!”艾米丽说,“那是一条死路,你跟踪他风险很大。”

“但道尔顿的车已经开进去了。”

“我明白,所以——”

乔打断了她,“我会和他保持车距。”

“你不了解情况!”她加重语气,“从那里进去,毫无疑问他会发现你,这样事情就变麻烦了。”

“真他妈的见鬼!”

“继续观察,你能听懂吗?”

没有回答。

艾米丽的别克驶进小镇,开始逼近绿色图标。虽然她不熟悉这个小镇,但也不算陌生,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艾森堡冰屋前那片空地上,那里只熙熙攘攘地停着几辆轿车,所以她很快就看到了乔驾驶的大众。

艾米丽把车开过去靠在大众旁边,她取下耳机,同时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乔也从车上走出来,他叼着一杆香烟,表情冷淡冰冷。

“你不需要进去,乔。”艾米丽说,“他们会出来,因为那是一条死路。”

乔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旁边欣赏这家酒吧的招牌,他用力地吸着香烟,享受着焦油侵蚀肺泡的滋味。

艾森堡冰屋是一座两层楼的木质建筑,楼顶上广告牌的彩灯年久失修,残缺不全的字母正在不停地闪烁。艾米丽站在门口转了两圈,她猜测道尔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如果不是第一次,也许她能找出一些规律。

“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艾米丽向酒吧走去,她推开门,这里和记忆中一样,天花板上挂着暗淡的彩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水味。

艾米丽来到大厅,一位正准备离开的顾客和她擦身而过,他穿着褪色的西装,留着一撮深红色的马尾辫,眼角轻幅下落,那副表情看起来就像想在酒吧里拉皮条似的。艾米丽做出一副笑脸,她走到吧台前面,站在里面的那个穿红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一副店长的装扮,光秃秃的头顶就像涂过圣油的主教,不难看出他在酒吧是一位重要的人物。他给艾米丽打了一个招呼,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副表情显得有点虚情假意,完全是一组程序化的动作。

“晚上好,女士。”

“你好。”艾米丽说。

“请问你是律师吗?”那光头男人忽然问到。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位以前的同事。”

“你当过律师?”

“是的。不过在我三十六岁的那年因为证据造假,被吊销了执照。”

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艾米丽心不在焉地想着。

“尝尝我们店秘制的冰屋鸡尾酒吗?”

“不,请给我一杯威士忌。”

艾米丽说完以后,转身向里面的私密包厢看过去。那里环境隐秘,座位后的隔板很高,门口还装有可以合拢的遮光布帘,到处都被黑暗包裹着,是一个秘密会面的好去处。看到光头开始倒酒,艾米丽向酒吧的包厢走去,那里面几乎没有顾客,安静得就像一块墓地。

这时吧台里的光头男人抬起头,看到艾米丽的背影,他的脸色阴沉怪异,眼睛变成一条可怕的狭缝,两条眉毛也拥挤在一起。光头停下手中的工作,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开始拨号,第一次响铃还没结束,电话就接通了。

“道尔顿被跟踪了。”光头说。

“噢——”听筒里只有低沉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女士,你最好立即取消会面。酒吧里有一个中情局的女人。”

“艾米丽?琼斯?”

“答对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只手抓住光头的手臂。他转过身,艾米丽和他,两束尖锐的眼光对撞在一起,光头迅速缩手后退,而艾米丽的枪口对准他的胸口,一阵慌乱,手机从光头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吧台上。艾米丽疾速按下免提。

“谁在那儿?”她吼到。

没有回答。电话已经挂断了,扬声器发出焦灼的滴声。

艾米丽看着光头,“你是谁?谁让你这么干的?”

沉默。

“告诉我你在和谁通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光头面露恐惧地靠在身后的酒柜上。

“你叫什么名字?”

“克林特。”

“好吧,克林特。”艾米丽用最快的语速说,“你在电话里提到了中情局,还对他说道尔顿被跟踪了。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误会。”

“别和我兜圈子,克林特。”艾米丽用手枪瞄准对方的眼球,“关于道尔顿,你还知道什么?”

“女士,你不会扣动扳机。因为你很清楚,现在开枪不明智。”

艾米丽忽然听到一阵咔嚓声,她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别人,那种危机意识迫使她在转身的同时向侧面跳去。一声枪响,艾米丽侧身摔在地板上,她躲过了偷袭,子弹从她的头顶上飞过,而那条轨迹错误地刺向那个光头男人的额头。艾米丽趁机扣动板机,偷袭她的男人发出一阵哀嚎后,向后倒下,同时她听到吧台后面传来一阵酒瓶的碎裂声。她转过头,身后自称克林特的光头已经倒在了酒精和鲜血中。

“他妈的混蛋!”

艾米丽扶着吧台,看着光头的尸体,忽然在她眼角的位置露出一个黑影,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力量开始压缩她的心脏。紧接而来,枪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艾米丽的身体撞在吧台侧面。“该死!”她试图隐蔽自己,但没有找到机会,于是右手握住手枪向四周疯狂地射击,炙热的空气后面,她看到对方开始寻找掩护,她不知道那名枪手与没有被子弹击中,溅起的碎片让那人影变得模糊不清。艾米丽缩在地上,她左侧的手臂已经无法动弹,来自左侧肩胛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真他妈的该死!”她知道这是骨折的征兆,而那道放射寒光的枪口又开始对准她的头部。

一声巨响爆发,艾米丽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她眯着眼睛,看到那名枪手就像断电的机器一样瘫倒在地上。

“艾米丽?”

乔握着手枪冲进酒吧,来到一片狼藉的大厅,他又对着那名枪手的头部开了两枪。

“乔,快去盯住道尔顿那个混蛋!”

“见鬼艾米丽!你中枪了。”他跑过去。

艾米丽躺在地板上急促喘气,“道尔顿逃走了,我饶不了你。听着乔——”

“见鬼,艾米丽!”

“联系兰利——”

她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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