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
一身工作服的赵露露一手撑在解剖台上,一手把玩着寒光凛凛的手术刀,一张帅气中性的脸上丝毫没有对尸体的恐惧,反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看着远远走来的两个恨不得黏在一起的男女,一脸黑线的轻咳几声,很是不满意的皱着眉,“我说二位,你让我刚来这里水都没喝上一口直接干活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给我塞狗粮,你们良心不痛吗?”
“不痛,虐的就是单身狗,”欧阳走上前并没有笑嘻嘻的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赵法医,请开始你的表演。”
抽了抽嘴角,赵露露把手术刀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对着高大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死者,李勇,今年三十四岁。”
“致命伤在腹部,一共有八道刀口,均是分布密集,身上并没有其他的可疑伤痕,也没有束缚伤和打击搏斗的痕迹,初步可以判定,死者并没有与凶手发生打斗。”
“死亡时间凌晨两点,而且,他体内含有大量的酒精,所以才对凶手进出现场并没有任何的察觉。”
“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欧阳双手抱胸,对待自家闺蜜说话是直捅人心窝子,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声音一瞬间有软软的,听上去好像是在商量,“好吗?”
眯着眼睛危险的看了一眼看上去异常真诚的小姑娘,赵露露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对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正常人说道,“死者身上确实有疑点。”
把死者身上掩盖着的遮挡物掀开,露出来满是伤痕的腹部,又转过头拿着一张拍摄好的照片,“这是痕检部门给我的照片。”
把它放在解剖台上,照片上面的男人和面色苍白的死者长相一模一样,赵露露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看了一下,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到。”
“死者是躺在床的右侧,左边什么都没有。”
“但是你看这里。”
伸出手指着腹部上的刀口,快速的拿过桌面上的尖刀,“这把尖刀确实是凶器不假,伤口的伤痕和凶器造成的伤痕一致。”
摇了摇头,这才说出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伤口的刀刃和刀背的方向完全反了。”
“伤口完全是是横向的,正常的刀口应该是刀刃在下,刀背在上,可死者身上的伤痕完全反过来了。”
眉头皱了起来,秦遇伸出手按压着刀口的位置,确实可以看到轻微的不同之处,从女人手里拿过尖刀,正常的握住,悬在死者身上比划了一下。
又把尖刀转了个个儿,继续试验着,紧皱着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欧阳也是疑惑的沉思着,大胆猜测,“难道,凶手是在死者左侧进行袭击的?”
“可那边不是床吗?”
“凶手如果是从死者右侧,也就是这个位置袭击的话,这样握刀确实不正常,”秦遇绕过解剖台来到另一侧,“但是王春莲的供词,可不是这样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是坐在或者是跪在床上进行犯罪的,”赵露露抬起头沉重的说道,“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恐怕是个替罪的。”
替罪......
低沉的声音里满是肯定,秦遇看着想到了什么茅塞顿开的小姑娘,沉默着点了点头,“是那个孩子。”
欧阳也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快速的说道,“那孩子应该是晚上的时候进入卧室,因为身高的原因,床边上的位置不方便他作案,所以他就爬到了床的另一侧。”
回想起老妇人曾经埋怨小男孩换了新睡衣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背后汗毛竖了起来,“他换了睡衣,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身上沾染的血迹。”
“恐怕我们在卫生间里监测到的血迹,也是他冲洗身上血液的时候留下的。”
“对,”秦遇点了点头,问道,“警员在赶往案发现场的时候,那个孩子还没有醒,但是我在他的卧室里,不仅发现了垃圾桶里的睡衣标签。”
“还有他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叠好的被子。”
“你还记得他抓着你的说说了什么吗?”
姐姐,我不会叠被子......
脑子里灵光一闪,欧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镇定,“是王春莲,她发现了安安杀人的事情,并且帮他掩盖真相。”
“那被子,睡衣,还有之后的说辞,恐怕都是她教的。”
“然后故意洗干净凶器,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指纹,”赵露露继续说道,“然后在牛奶里面放上安眠药,这样,那孩子就完全没有嫌疑了。”
“难怪安安那么不对劲,”监控视频里小男孩的孤寂落寞背影在脑海里浮现,欧阳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王春莲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如果我们找不到证据,那岂不是真的要让她进监狱了?”
赵露露摇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这样不是正合她意吗?恐怕关键性的证据,都已经被她毁了。”
视线看向了解剖台上面色苍白的男人,“一个替母亲报仇弑父的孩子,一个疼爱外孙不惜坐牢的外婆。”
语气幽幽的在静谧的环境里面响起,隐隐藏着不甘的感觉,“多好的人,却被这么糟心的人给毁了。”
“其实从医学伦理学上来说,未出生的婴儿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一旦发生意外,医生的第一职责是救人,也就是孕妇。”
“但这些可恨的人就是不肯在手术书上签字,一尸两命,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充满侵略性的眼眸不知道看着哪个虚无的点,秦遇沉思着,冷静清晰的分析着现在的局面,抬起头,果断的说道,“欧阳,你去找那个小男孩。”
“告诉他他的外婆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问他要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欧阳反问着,“你在赌?”
“对,”秦遇应了一声,幽深的眼眸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小姑娘,声音不复平时柔和温润,充满骇人的压迫冰冷,“我在赌他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