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承元一副无奈的神情,方小五心中不由好笑。
果然是跟公子猜测的一样。
小五道:“朱公子,那个死了的丫头,她有个相好的叫刘水,如今屡次要去县衙击鼓鸣冤,替莲儿姑娘翻案,秦大哥几番阻止可目前看来,收效甚微啊。”
朱承元只感觉天旋地转,胸口一阵堵的慌,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秦捕头不是说,那个人已经被治服了吗?不会乱说话的!怎么还要闹事?”
方小五一摊手:“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那小子根本不怕死,况且若是做了他,恐怕会再沾染是非,以秦大哥的意思,目下用银子应该能让他闭嘴吧,毕竟人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他本人也因为这事被拾掇到腿折,弄到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他如今旧事重提,想必也是因为生活困苦,秦大哥琢磨着找您唠唠,看看是不是可以用钱堵他的嘴。”
朱承元嘟着嘴,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他爹朱员外和他大哥这个月南下去宝庆府查点生意了,一个月内怕是回不来,而府中其他人目前还不知道他做下的这件丑事。
一回想这事,朱承元肠子差点没悔青了。
自己当初咋就这么色胆包天呢,管不住下半身呢?
四个月前,他到郊外闲逛,无意间遇到了到庙宇上香还愿的莲儿姑娘。
当时朱承元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莲儿姑娘之后居然欲罢不能,好似着了魔一样,在调戏未遂之后,居然派手下的家奴跟踪,知晓了莲儿姑娘的居所,当晚精虫上脑,居然领着几名恶仆,前往莲儿家,欲行非礼。
哪曾想莲儿拼死反抗,坚决不从,他爹娘也是过来与朱承元手下的恶奴缠斗,弄出好大动静。
朱承元平日里在越州城花天酒地,仗着他爹朱员外的门路,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事干多了,何时碰到过这么不识趣的一家?
朱承元一时气愤,仗着自己身高体胖,一拳打在莲儿爹的脑门上,将老人家打的一个蹡踉摔在地上,一口气没上来,居然当场死了。
莲儿见亲爹为恶人逼迫受难,羞愤难当,用头撞向墙角,竟也是当场气绝。
莲儿娘见丈夫和女儿在这伙恶人逼迫下身死,痛哭流涕,悲愤交加,伤心过度直接昏死了过去。
朱承元大晚上的从城里跑到郊外,妞没泡上,反倒是惹了两条人命官司,当时就傻眼了。
此时若是即使找医者抢救,莲儿之母或许还有救……
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
朱承元一时之差铸下大错,不但不思悔过救人,却当场便领着一众恶奴,将莲儿一家三口的房子点燃,想要用大火掩盖自己的罪行。
可怜莲儿的老母只是昏厥在了屋中,还未身死,竟也和丈夫女儿一起命丧火海。
赶巧莲儿青梅竹马的发小刘水赶到,却被朱承元和手下的恶奴打至昏迷,待其余人赶到,一众人等早就跑没影了。
而事发之后,朱员外为了掩盖儿子的罪行,凭借自己在越州城多年的人脉,找了县内的官员,并暗中贿赂捕头秦重,愣生生的将案件给算到了山中贼的头上。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朱承元这四个月却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只要是一听到关于这件案子的风吹草动,他就紧张的不行。
小五今日来见他,赶上他爹朱员外又不在越州城,朱承元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前思后想,最后跺了跺脚,对方小五道:“你回去告诉秦捕头,我去!不就是银子吗?本公子认了,打发了那穷酸要饭的就是。”
方小五叮嘱道:“秦捕头说了,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对旁人声张。”
……
越州城四海居,三楼顶层的雅间。
县令柳有道,县城范枢,巡检刘雄,以及县尉,主簿等一众县衙中的首脑官员都坐在里面。
大家围着一桌的菜,而柳画屏则是坐在末席,端起一盏酒,柔声对诸人道:“画屏今日略备薄酒,宴请诸位上官,多谢诸公赏光莅临,画屏不胜感激。”
范县丞笑呵呵的道:“柳小姐被县尊推荐,任教头之职数月,劳苦非常,衙内工人们的武技和本领这几个月大有提升,理应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置酒谢谢柳小姐才是,如何却又让你破费?”
说到这,范县城笑呵呵的看向柳有道:“县尊生了一个这么温柔贤淑的女儿,不但文采出众,诗画皆通,武艺也如此不俗,文武双修,可比我们这些生儿子的要强上许多。”
柳有道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转头看向范县城,两人的目光的空气中碰撞出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火花。
这话表面上是赞美,但听在柳有道耳朵里,怎么听都是范枢在笑话他生不出儿子!
整个县衙里的人都知道,从打柳有道到越州县衙任职,县丞范枢就没服过他。
柳有道是县内一把手,范枢是二把手,两个人虽水火不容,但按照常理来说,柳有道并非治不了他。
但柳有道是外来户,根基尚浅。
而范县丞在越州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县内诸多人都是他的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他的亲姐夫还是统管越州和会稽等县的知府,属于柳有道的顶头上司,所以柳有道跟他掰腕子掰了一年,至今还是处于下风。
看着柳有道和范枢貌合神离的彼此对视着,桌上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吱声。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场的酒宴,着实是不怎么好吃啊。
柳画屏放下手中的酒盏,突然说道:“对了,画屏今日宴请诸公,除了感激诸公的看顾之情外,还安排了一出好戏,稍后想请诸位静听。”
“哦?”巡检刘雄一听,不由笑道:“这四海居什么时候还搭了戏台子?我俺天天来这吃饭,怎么从没见过?”
柳画屏用葱细的手指做了这一个“嘘”的手势,笑道:“巡检悄声些,稍后便能听到了。”
……
沈白在四海居的小雅间内,泡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静静的等待。
突然,只见门一打开,方小五领着朱承元走了进来。
朱承元举目四望,没看见秦重,却看见了沈白,疑惑道:“你是谁?秦重呢?”
沈白站起身,说道:“秦捕快被县尊召去办大事了,一时赶不过来,托我来找朱公子陈述大事。”
朱承元只是一个年轻纨绔子弟,除了败家惹事不会别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多,他坐在桌边,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咕噜噜’一饮而尽。
“说吧,那小子想要多少?”
沈白微微一笑,道:“一千两。”
“噗~~!”
朱承元一口水直喷而出,沈白灵巧的一闪身,没让自己溅上半分。
这小子,真不经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