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眼神黝黑,那里似乎埋藏着无数的冤魂野鬼,争先恐后的要爬出来向姜大太太索命。姜大太太被这怨气吓住,愣是把语气拐了个弯。
姜辛平静的道:“大伯母、三婶娘是我的长辈,我有理说不清,自然要找大伯母和三婶娘的长辈。”
老太太?她们的长辈,也就只有她了。
姜大太太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打量姜辛,暗暗懊悔。看来还真是低估了她,以为她好欺负,自己又盛气所致,便一时昏了头。
她不言不语,那是晚辈身份所限,可她擅会借力打力,真要告到老太太那,自己也好,三太太也罢,都和姜辛此时,千言万语也别想往外说一个字,都只有被老太太教训的份儿。
“你……我……”姜大太太心虚了。
她想说你敢?可她知道姜辛是真的敢。她的眼神太坚定了,看自己如同无物,虽然没有过多尖刻的言语,可那不屑里满是傲然。
她想哄她自己是好意,可好意被糟贱成这样,她说自己是好心,谁信?
姜三太太看不和姜大太太的怂样,冷笑着对姜辛道:“去,去,你只管去,你要是不去,我还瞧不起你了。同是一家米,怎么就养出百样人了呢。好说你也姓姜,还知道自己是晚辈,诗书礼义都读进狗肚子了?连孝顺二字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么?没理也要搅三分,那是市井泼妇的行径,你一个深居内宅的未嫁姑娘,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还要怎么偏帮你们二房……”
要不是丫头死劲拉着,她都要扑上去了。
姜辛不惧,只凉凉的道:“泼妇我没见过,可我知道无理讲三分,众目睽睽之下又打又骂又吵又嚷的必是泼妇无移。”
姜三太太气的血都涌上来了:“你个小贱蹄子,你敢骂我?”
姜辛只冷冷的望着她:自取其辱。这世上有捡钱的,可没有捡骂的,她自己愿意,别人能如何?
姜辛还没怎么样,姜二太太脸先涨得通红。姜府里,唯她身份最低,但凡谁要说“没规矩、没教养”几个字,姜二太太必定认为那人是在指桑骂槐在说自己,更何况姜三太太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眼睛只盯着她们娘俩,已经毫不顾忌什么颜面,直说她们娘俩是白眼狼了。
姜二太太一头扑上去,撕扯着姜三太太道:“我就知道,你们始终瞧不起我,当面笑着虚伪应承,和我虚情假意,实则背地里嫌我出身低,拿这当话柄,没少埋汰我。我出身低怎么了?那也是姜家主动名媒正娶的二太太,我又不曾做出有背姜家祖训的事,不曾偷,不曾抢,活得正正当当,你凭什么骂我们娘俩。我不活了,我倒要去向姜家列祖列宗跟前问问,我到底哪儿做错了,难道因为出身低,我就不该活着么?我死了活该,可我闺女是姜家的骨血,你这做婶娘的还想打她不成?”
姜二太太很少这么发疯,今天显见是气极了,当真拿出在乡下打架的架势,兜头就把姜二太太的头发抓住了,使劲往下拽。
首饰钗环掉了不说,姜二太太疼的身子都弯了,她一手去握自己的头发,一手去拨拉姜二太太的手:“有话好好说,你怎么上来就打人哪。我的头发,我的脸……”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姜二太太虽然瘦弱,可逼急了逮哪挠哪,三两下就把姜三太太挠了个满脸花。
姜大太太急了,拦哪个也拦不住,只得喝令丫头们:“你们各个都是死人哪,还不赶紧把二太太、三太太拉开,二侄女……”
姜辛停住步子,一副十分厌倦的神情:“大伯母,你觉得我该怎么劝?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婶娘,我若拉了母亲,便是应了婶娘的话,我若拉了婶娘,置母亲于何地?”
姜大太太意识到她是说真的,要去姜老太太跟前告状,也顾不得姜三太太,抢步过来,脸色沉肃的道:“二丫头,大伯母所言所行,都是为着你好,你快劝劝你母亲,现下像什么话,传出去,你和你娘都落不了好。”
这话说得,还真是占尽了便宜,威逼利诱,全用上了。
她一副为姜辛着想的模样,料想姜辛怎么也得给她几分情面,谁想姜辛倒笑了:“不好就不好吧,那就大家一起都落不到好。”
她们上门欺她们娘俩时,敢说不是报着这份龌龊心思的?
姜大太太傻了:“你,二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呢?你以为你就能脱得了关系?”姜大太太威胁她道:“甜甜,你别以为说门好亲事就能攀上高枝,可以一生无虞了。嫁了人,也要家里替你撑腰提气才成,不然的话,你在婆家受了委屈,你要怎么办?”
上辈子她什么都没做,姜家也没人给她撑腰提气。她是在乎娘家人,可前提是得自己先立起来,否则也不是过墙倒众人推,谁管她的死活呢?
姜辛收了笑,道:“大伯母这些话,我都记着呢。”记着是记着,可没打算听她的摆布。
姜大太太简直是恨得要死,可姜辛这丫头出了名的又混又蛮,竟是油盐不浸。她也没了耐心,道:“既是你不听劝,那我也没什么可说得了,你要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只管去。”
她还就不信了,老太太能把自己怎么着。
姜辛微微颔首:“大伯母把帽子都给侄女扣上了,我想摘也不容易,不如坐实。大伯母刚才说了那么多,我现下只问大伯母一句,不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我虽没了父亲,母亲懦弱,可还有祖母在,难不成是个长辈都能跑到我跟前,和我一个未嫁的姑娘讨论我的亲事?”
姜大太太张口结舌,不可置信的望着姜辛,竟无话可说。这才叫千年打鹰,结果被鹰啄了眼呢,再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姜辛居然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她吱唔着道:“我……我不是,我是想向你提前报个喜。”
“哦?报喜啊。我还是那句话,喜从何来?就算这事祖母允了,是下了定还是纳了吉,是过了六礼还是定了良辰吉日?怎的大伯母就这么迫不及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