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刚商议完,愉快地达成了共识,就听见外面传来周家下人的说话声:“老太爷来了,大师刚刚回来了,我正准备一会儿回府里去呢。”
“大师真回来了?刚门房告诉我说大师回来了,我还怕他看错了呢。大师现在在哪里?”
“在禅房里,大师,我家老太爷来看您了。”
大师连忙站起来去迎接周老太爷,二人见完礼,寒暄着走进禅房来,周老太爷看见禅房里的心儿愣住了:“这是?”
“这是我刚收的俗家弟子,心儿,过来见过周老太爷。”老和尚笑呵呵的道。
“周老太爷好!”心儿真心实意的对老太爷施礼问好,这老太爷于她家而言,可是雪中送炭的恩人。
这时,躺在榻上的孩子醒了,自己爬着坐起来,睡眼朦胧的看了三人一会,忽然对着心儿伸出双手,张口叫道:“姐姐。”
心儿忙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轻声细语地问他:“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
“喝水,饿了。”孩子紧紧抱着心儿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心儿明显感觉到了孩子的依赖,这是误把自己当他姐姐了?心儿觉得这孩子可能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姐姐。
老和尚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顿感老怀大慰:“心儿呀,这孩子跟你很投缘呐,一路上,我们问他啥,他都不搭理。你带着他去找师兄们,给他弄些吃的吧。”
师兄们做了些菜粥,心儿喂孩子吃了大半碗,吃饱后就试着跟这小师弟交流交流感情了。
心儿抱着孩子,用平时哄小宝的口吻问他:“宝贝叫什么名字呀?”
“俊儿。”
“俊儿几岁啦?”
“俊儿两岁三岁。”孩子边说边举起小手,先比划着伸两根手指头,后又加了一根,也不知到底是两岁还是三岁。
“俊儿家在哪里呀?”
俊儿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家有马。”
心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小了,说不清楚。
师兄几个却惊奇的围着他俩,因为他们问了几天,这孩子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是哑巴呢,没想到今天竟然开口说话了。
“俊儿家有很多马吗?俊儿的爹爹叫什么名字?”心儿不死心,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关于他身世的信息,好帮他找到家人。
“嗯,马多,叫爹爹。”
心儿沮丧地放弃了,准备回家去跟家里人说一下俊儿的事,可是俊儿粘他粘得紧,一步都不肯离开她,师父只好让两个大徒弟送心儿和小徒弟回家,顺便还送了些大米和十两银子。还有他们千辛万苦从南方带回来的菜籽油也送了一罐。老和尚虽然有些心疼,一共只带回来四罐,还送了周家一罐,现在自己只剩两罐了,吃完了就只能吃白水煮菜了,但对于有人接手小和尚,还是很开心的,让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孩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祖母这几天大多时候都在忙着编草帘子,趁着没下雨,编完好盖到屋顶上去,这是心儿的主意,把草编一下再盖到屋顶上,既能防被风刮走,又方便往屋顶上盖,一卷一摊就行了。
两位师兄遵师嘱,跟祖母介绍了一下小师弟的情况,拜托吴家帮忙照顾一下俊儿,又说心儿与师父有缘,师父欲收她为俗家弟子,不必剃度、斋戒,只需跟着师父学些佛理,菩萨便会保佑她一生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祖母再三确认入佛门俗家弟子对心儿以后的生活和成亲没有影响后,便欣然同意了,大师在这里可是很受人们尊敬的,他的话信任度可是很高的!
两位师兄临走时还说,过几天会带着三师弟来,一起帮吴家修缮房子。心儿心想,这师父没白拜!便笑着跟师兄们挥手告别:“大师兄,你是不是翻个小跟头就回到寺里了?二师兄,你还回不回高老庄呀?”说完也不必回答,留下一脸懵逼的两人,笑嘻嘻的转头回家了。
小宝摸摸俊儿的光头,觉得很是好玩,俊儿虽然还是很粘心儿,但一会儿就跟小宝玩到了一块。小宝带他去看笼子里的兔子,一边喂草一边介绍:“姐姐说,这只是兔子娘,那只是兔子爹,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生兔宝宝了,等生了兔宝宝,我可以送给你一只,明天我们一起去给它们割嫩草吃,好不好?”
俊儿点了点小头,还是不太爱说话。
祖母和娘亲都心疼俊儿小小年纪就与家人离散,瞬间从富贵窝里掉到这犄角旮旯里,也不知能不能适应。娘亲用手在俊儿身上比划了几下,想给他做套衣服换洗,好在家里有周家送来的布,不然又只能拿旧衣服改了。
“周老爷家庄子里应该有养羊,以前立儿他爹在他家干活时看见养了好多羊,就不知道有没有正好下奶的羊。”吴田氏跟婆婆商量着去哪买羊。
“明天让立儿先去周家庄子上问问,要是没有,就让魁子捎信给秀娟,让她在县城里寻摸一头。”祖母想着闺女常常在县城集市上卖菜,消息应该灵通些。
“祖母,我们买些小鸡仔养吧,等它们长大了就有鸡蛋给小宝和俊儿吃了,再买头小猪仔,这样今年年底过年的时候就有肉吃了。”心儿为了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些,提议道。
“我这两天也在寻思着买头小猪回来养,你爹以前搭的猪圈还能用,现在你们都大了,小宝和我身子也好了些,你娘现在也有精力去打些猪草、铲些野菜回来喂猪。而且这两年你娘也开了不少荒地,今年咱们多插些红薯,下半年,那红薯藤剁吧剁吧也能喂猪。鸡就算了吧,哎”祖母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心儿忘了以前魁子婶老上咱家门口骂人的事了?”吴立蹙着眉头看着妹妹道。
呃,魁子婶,董氏,那个整天垮着个脸,吊着个眼梢,到处骂人、跟人吵架的女人,凡田地跟她家有相邻的人家就没有没跟她吵过架的。就算在路上遇见只鸡或狗,她都要骂它们半天。她婆婆却是个极贤惠的人,每次她前边骂完人,婆婆后头就去人家赔礼道歉,她婆婆跟心儿祖母年岁差不多,年轻时两人就处得很好,这几年,因为她儿媳的原因,不怎么串门了。
心儿家屋子西面山脚下的那一大片,都是村里人家的菜地。而山脚下只住了心儿一家,每次吴董氏家的菜被鸟雀啄了,或是被别的什么动物祸祸了,她都跑到心儿家门口,咒人家儿子、孙子不得好死,什么狠毒骂什么,专往人心口上扎刀子。这人最厉害的是,口沫四溅地骂半天人,还依然口不渴,嗓子不哑。跟她吵架,就没人赢过,属于骂遍全村无敌手的。心儿祖母实在不想招惹这闲气,就让儿媳妇把几只鸡都拿到县城卖了。
心儿知道这董氏应该是有病,心理疾病或是精神疾病,跟个病人没法计较,就继续道:“她骂她的,咱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不搭理她。咱们在后院用竹子围块地方,把鸡都圈里面养,我和小宝负责喂,等咱姑年节时回来,咱也能杀只鸡招待招待不是。”
娘亲也点头道:“对,随她骂,她咒了那么多回,咱小宝也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咱不理她,就当是野狗在乱吠。冯嫂子家的鸡抱窝了,明天我去问问她家准备孵多少小鸡,看能不能帮咱家也孵十几只。”
小宝拍着小手高兴地笑道:“有肉肉吃、有蛋蛋吃了。”
连俊儿都跟着咧开小嘴笑了,孩子最是敏感,谁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能感觉的出来,他知道吴家人真心待他,慢慢的也放下了戒备,跟小宝相处的很好,晚上直接跟小宝手牵手睡一块儿了。
“我明天去砍些细竹子回来。”吴立也积极地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