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杨昊不在旁边,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天很黑,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忽然觉得很害怕,我摸索着把灯打开,走到对面的卧室里,小清欢睡得很香,我略略定下心。然后走出房间,慢慢的走下楼。我以为杨昊会在楼下喝酒,可是空无一人,于是我打开客厅的灯,然后打开电视,坐在那张白色的沙发上等着他回来。可是时钟敲响了三下,他依然没有回来。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杨昊他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出事了?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想要找些东西安安神,拿起吧台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外面海浪的声音开始咆哮起来,夹杂着风声,让人听起来有些毛孔悚然,怎么回事,明明吃晚饭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刮起大风来,我把自己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我一下子觉得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我觉得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于是我拿出手机开始拨打他的电话,但是电话的铃声在屋子里响起来,我扫视了一下,发现他的手机放在吧台内的长藤椅上。他连电话都没带,能去哪里呢?这么糟糕的天气,他会不会出事呢?出事的想法在我脑子里过了很多遍,这里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家,如果出了事也没人知道,虽然杨昊他很强,但是万一呢,万一出事了呢?不行,我要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我终于从房子里跑出去,慌张的如同逃跑一样,外面的风很大,吹到脸上生疼生疼的,冷厉的风声和脚下仓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那么恐怖,可是我顾不上害怕了,只是一心想要找到杨昊,找到他,找到他就好了。
终于,我在离别墅不远的一片沙滩上看到了他,他在抽烟,明明灭灭的星火在黑夜里很扎眼,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他还活着,我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一把抱住他。“杨昊,你怎么出来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轻叹一口气,“你怎么跑出来了?还穿着睡衣,冷不冷?”
我摇摇头,才发现天这样黑,他看不见,于是回到,“我不冷,但是我害怕,我怕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把我推离他的怀抱,从身上脱下衣服给我穿上,然后转过身再也没有看我,只是眼睛望着海面也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幽幽一叹,“你看什么?”
我含含糊糊的回道:“我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头,勾起嘴角,重新把我纳入怀中,声音在我的头上方响起,“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再一次离开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今夜的他很孤独,很难过,仿佛伤口又一次绽裂开来,很疼,于是,我紧紧抱住他,“不,我不会离开。”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顿了顿,“不离开,怎么可能?当年我的父母也是说不会离开我的,可是他们离婚了,各自组成家庭了,就不要我了,就离开我了,还有阿飞,我最好的兄弟,他也离开我了,不但离开了我,现在还视我为敌人,明明是最好的兄弟,可是还是离开了。你们终究都会抛下我,终会离开我的……”
我知道他恨我,他是一个那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五年前我离开他,让他再一次尝到了被离弃的痛苦。于是,他除了恨我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感情来面对我。
我一直以为强大如杨昊,他不会哭,不会流泪,可是这是他在我面前第二次落泪了,我从心里觉得疼痛起来。我一直以为他恨我,可是他会抱着我哭,会在半夜里偷偷吻我。我还记得他半夜悄悄的给我盖被子,我曾经以为那是我做的一场美梦。
杨昊他极力的压抑,极力的压抑,压抑到我都觉得绝望,但现在我终于知道,比我更绝望的原来是他。我努力的紧紧的抱住他,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爱上了他,爱上了我怀中的这个男人,曾经我以为我和他不过是一场孽缘,我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是苏墨,可是我才发现原来他是我最爱的人,爱的那样深沉,那样无望,爱到连我的心都快窒息了。
直到天空微微有些泛白,我的胳膊都有些麻木了,才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我们回去吧,清欢该醒了。”我点点头,看向这个一脸漠然的男人,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转换情绪转换的那么快,前一秒还脆弱的如同孩子,后一秒就强大到不近人情。不过,算了,肩头的微微湿意告诉我那不是梦,杨昊他确实哭了。这个,我心里知道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过的平淡而幸福,天气好的时候我和他会带着清欢去海边散步、钓鱼,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我们就窝在别墅里看电影,在别墅度假的这几天里,是我们在五年重逢后相处的最平和的日子,我一直以为我们会这么平和的过下去,就像一般的家庭一样,可是命运它不会放过我们。
在我们度假的第七天,杨昊接了一个电话,可以看得出那个电话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我看到他的脸有一瞬间的苍白,但是他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说了一句,“好的,林落,我明天就回去。”然后他转过身,对我说道,“我们明天就回去。”
半夜我醒来,又一次发现杨昊他不在房间里,落地窗外海浪拍打的声音,卧室里很寂静,我有些不习惯,习惯真的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习惯了窝在他的怀里睡觉,他一离开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于是,我起身到楼下去找他,他一个人坐在白色的沙发中喝酒,微微的灯光把他的脸衬得有些恍惚,我轻轻地走近他,拿过他到嘴边的酒,“怎么不睡觉?”
他说,“我睡不着,坐一会,喝杯酒。”
我望着他那张迷蒙的脸,慢慢的凑过去,坐在他的腿上,手抚上他的脸,“出什么事了吗?你的眉头都快成山峰了。”
他抓过我的手,过了好久,才问道:“你想你的父母了吗?要不回去之后你去他们那里住两天?”
我没有说话,他是什么意思,回去之后要赶我走了吗,“不,尽管我想他们了,他们也不会愿意原谅我。所以,我不回去,最起码现在不会回去。”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微微沙哑的嗓音:“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父母立场对立了,你会选择谁?你会离开我吗?”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有一阵不安,我试图在他脸上寻找出一丝痕迹,可是,没有,他很平静,仿佛他刚刚的问话不过像普通的问候语一样,可是,我知道,肯定出事了。要不然他不会问假设性的问题,他是那么有自信的一个人,不会轻易假设的。
于是,我再一次问道:“杨昊,出什么事了?跟我的父母有关吗?”
这次,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抱过我,然后吻上了我的唇。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是在卧室的床上的,杨昊他依然不在身边,我起身走下楼,发现杨昊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清欢也在整理她收集的贝壳,杨昊看到我,轻声问:“醒了?那就收拾收拾吧,我们要回去了。”
我看着杨昊的样子有些发愣,他的脸依旧是那张脸,只不过表情变了,变得陌生了,不,应该说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杨昊了,那个冷冽无情的杨昊。原来度假结束了,我终于知道我们平静的生活也该结束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又要开始互相折磨了,是不是我的梦终究要结束了。
回到市的时候,林落来接的我们,他把我们送到家,杨昊不知道去哪里了,我问林落,“出什么事情了?”可是,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大嫂,有些事情能不知道就不知道,这样对你,对昊哥都好。”然后,他又再一次说道,“大嫂,你好好休息,如果你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等昊哥回来了问他,我不方便说。这件事只能由昊哥来告诉你,我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咪,林落叔叔怎么了?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小清欢拽住我的衣角问道。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呵呵……清欢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你觉得林落叔叔为什么生气呢?”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苏墨叔叔不听话了,惹他生气了。话说,妈咪,苏墨叔叔和林落叔叔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呢?苏墨叔叔那么温柔,林落叔叔好凶哦。”
我听了小清欢的话笑了,我忽然发现她纠结的不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而是他们性格很差异,于是,我问:“清欢,你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吗?”
小清欢听了我的话一脸鄙弃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虚伪的巫婆一样,“拜托,妈咪,爱情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了,管别人干嘛啊。”
我再一次感叹造物者的伟大,我是不是养了一个怪物,我怎么觉得这孩子有时候早熟的让我心惊呢。
于是,我手抚额头,“我的天啊,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奇怪的理论?我要找她去,教坏我乖宝贝。”
可是,小清欢的下一句话把我完全打成了僵尸,“妈咪的日记里这么写着的啊。妈咪,你才奇怪。”
我彻底无语了,原来是我的日记教会了小清欢,我后悔啊,为什么那么早叫小清欢认字呢,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嘿嘿嘿”我干笑了两声,“清欢乖,你先上楼,等你爹地回来咱们找他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好啊,好啊。”清欢开心的说道,“我最喜欢爹地了。”
看着小清欢开心的脸,想起她在美国时冰冷的俏脸,真的是反差很大,但是重要的是清欢开心,所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心里微微叹口气,杨昊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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