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慢动手,我还没死,”陈彪呻吟了一声,“我就是想告诉你,弟妹人不错,你俩以后有机会,多生几个孩子。”
我了个去的……
大哥,您一路走好!这些小事,您就甭操心了吧。
几分钟后,陈彪慢慢的仰起头,眼球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嘴角流下一丝诞水,“嗬~”
当他将手伸向我时,顾哲北的乌刀没入了他的太阳穴。
“大哥,别伤着你弟妹,她以后还得生小孩呢。”顾哲北哽咽着说了一句,虽然他说得很可笑,但是我们都掉了眼泪。
在上楼之前,我们在HM童装部找到了已经尸变的吴琼,她抱着几件男孩上衣,茫然的站在镜子前,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锦茉将哭累睡着的涵涵交给我们,独自过去送吴琼安息了。
我们将吴琼和陈彪的尸体用大布裹了,放在四楼的平台边缘,外面的北风冷如刀割,很快就将两人冻住,这样的天气我们无法给他俩挖坑掩埋,地面冻得象生铁,只能暂时这样处理。
我们现下唯一关注的,就是楼下这些丧尸何去何从,顾哲北既答应陈彪,让那些信徒自己处理变成丧尸的亲人,我们都尊重顾哲北的决定,且都观望着。
刘金枝死了,这些人果然如胡落落所说,全都消停下来,他们也是被一股子热望驱使着,当热度冷却,他们的行为也正常起来。
不等我们找他们,他们便派了个代表上来表明态度,大概意思就是,他们会妥善处理弄回来的丧尸家人,希望我们能不计前嫌,与他们继续在一个商场中和平共处。
顾哲北只给他们两天时间,丧尸不弄出商场,就没有和平共处这一说。
楼下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那些大男人,守着自己好不容易运回来的丧尸家人,除了哭就是哭,似乎要将之前没哭够的一次性补回来。
愚昧虽然可恨,可看着大老爷们哭得前仰后合,我们也闻者心酸,我们排斥他们的行为,不等于我们不理解,有时我会想,假如是我的爸妈或小念尸变,我是否也会为了救回他们而拉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会不会也因为爱变得愚蠢顽固,变得不可理喻?
答应很可能是。
第一天,有三个男人将自己尸变的妻子亲手爆了头,尸体被他们弄出楼外,不知弄到哪去了。
当天夜里,两个男人杀了自己尸变的孩子,然后自杀,当它们变异的丧尸走进活人的屋子,发生了混乱,黑暗中,好几个男人受了伤,除了不小心被咬,还有被同伴胡乱自卫的刀具伤及,我们在楼上听到动静,知道出了事,但我们仍然等到天放亮时才下去查看。
一夜,死了十二个人。
居然大部分死于武器攻击。
楼下还活着的人围着死人,他们似乎醒悟过来,沉默的将已经被爆头的同伴尸体搬出了商场,回来后,他们将自己的丧尸亲人也送出了商场,让它们自生自灭去了。
这些人对自己的亲人下不去手,我们也不干预,这是他们的自由。
看着他们好整以暇的关好商场大门,打来水开始清洗地面的血污,我其实是为他们小小高兴的,从表面看来,他们至少准备好忘记过去,为了未来好好活下去了。
城管队员分崩离析,跟着陈彪那十来个人这会跟上了顾哲北,没有与跟过刘金枝的同事们重新汇合的意思,而那些曾经的信徒,也没有任何示好的表现,他们变得特别沉默,沉默得象一块块远古的石头,吃也照常吃,睡也照常睡,却不与任何团队靠近,刘金枝的死打破了他们心中唯一的亮光,这些绝望的人变成商场里不吃人的行尸走肉,犹如一群幽灵般寂静。
要说脑筋活络能够及时止损的,要属永安八人家庭组,在卢阿姨的张罗下,他们很自然的回到五楼住回了牛巴店,就象之前只是下楼串个门走个亲戚,见到我们时仍然笑容满面亲切热情,一丝尴尬也无。
不过他们也确实没亲手做过什么糟心事,只是跟着信徒大流瞎蹦达一番而已,所以大家也不与他们计较,只是心中更存了隔膜,谁会喜欢随风倒的墙头草呢?不能明辨是非的人是很可怕的。
鹏少目前是整个凯德里最春风得意的一枚,他痛痛快快的骂了那几个叛军一顿,彻底出了这口气,那几人与那些城管变得一样,象是傻了,只闷头发呆,到时间就吃,天一黑就睡的,让人怀疑刘金枝是不是给这些人集体下了迷药。
楼里的威胁算是除去了,鹏少带着自己人每天楼上楼下的乱窜,好生抒发了一番他的郁闷,要知道前些天他在五楼简直要闷得发狂,赵馨情终于可以继续去三联书屋看书,咩咩也敢自己跑出来找我们玩了。
现在对于我们最头疼的只有一件事,把涵涵哄好,不让他哭。
涵涵一岁半,已经认人了,从他妈妈去世那天起,他每天都哭哭啼啼要找妈妈,我从不知道一个小孩的能量有这么巨大,他可以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居然不嫌累!不,他也会累,他累了就睡,他一睡着我们就全体瘫软在座椅上,眼冒金星,半死不活的等待着他下一次爆发。
哄孩子这种艰巨的活,自然落在我们女生头上,顾哲北也好潘峰也好,唐晓正也好大勇也好,新来的少年张煜冬也好,全都逃得远远的,连餐厅的门都不敢进!孬种们!
至于孙哲马莉娜,我们啥事能指得上他们?
看着我们对着再次大哭的涵涵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卖力表演,顾哲北大概是不太忍心看我们受苦,直直的走进来抱起了涵涵,我们差点给他老人家跪下,现在才了解到,一个在家里能帮着妈妈照顾宝宝的男人是多么可贵可敬!
涵涵并未因为换了个男人抱他就停止哭嚎,仍然忽高忽低的唱着找娘曲,顾哲北拍拍他的背,抱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我们都吓一跳,这家伙不会因为孩子太吵,要把他扔出去吧?
怀着鸡贼的想法我们不放心的跟了上去,顾哲北就这样,抱着一个高音喇叭直接下到四楼,进入大头玩具店内。
这个玩具店架子上的玩具本来都带着包装,这会全都被拆封后摆在地上,大恐龙小汽车,好玩的东西应有尽有,涵涵被顾哲北轻轻放在玩具堆中,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看着涵涵抓起一个又一个,小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我们全都吐了口气,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
顾哲北非常得意的看着我,居然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你们傻哄是不行的,要懂得转移小孩的注意力!”
这次我们没谁不服,真的,太服气了!
小孩一哭我们都麻爪,只会抱着满地悠,做鬼脸唱歌跳舞耍宝,星泽和付然还弄了一堆小食品给他,而这些都没有顾哲北的玩具疗法有效果。
当涵涵的情绪稳定后,我们便对他说,“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另外,我们也都是你的妈妈呀,来,叫妈妈。”
涵涵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犹豫了一会,大着舌头喊了声,“妈妈!”
我们一下子笑开了花,可随即又都流下了眼泪。
这样,我,洛小念,锦茉和温言,我们四个,成了涵涵的新妈妈。
星泽和付然居然也想进入妈妈队伍,被我们制止,她们两个最多算是姐姐嘛。
一个星期后,涵涵竟象是把吴琼忘了一般,不再哭闹找妈妈,有我们四个妈妈轮流抱着他,陪他玩,喂他吃,他的小脸上重新挂上了童稚的笑容。
我难过的想,那些新闻中被拐卖走的小孩,进入新的家庭后,就是这样忘掉自己亲生妈妈的吧?他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可他们知道,自己的妈妈仍然活在心碎中吗?
除了我们四个,涵涵与顾哲北最亲,一看到顾哲北就张着小手让他爸,顾哲北索性教他叫自己爸爸,这下好,潘峰,唐晓正都抢着让涵涵叫爸爸,涵涵并不懂爸爸妈妈的具体含意,他大概以为男的就是爸爸,女的就是妈妈。
只有大勇不想当爸爸,他对小孩有些恐惧,特别是涵涵一哭,他的头发根都要站起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块头,小孩竟然是他的死穴。
我们这十来个人,愈发象个大家庭,听着涵涵一会叫这个爸爸,一会叫那个妈妈,我心中温暖极了,涵涵就象一个小太阳,让我们都围绕着他转,但这种感觉很好。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蛮好的,虽然天气愈发寒冷,商场里的温度也一降再降,到最后达到呵气成霜的地步。
这样低的温度,我们穿再厚也受不了,大家商量后,将喷淋水闸关上,开始在商场地砖上烧火取暖。
商场里的木头来源,多是装修用的木材,那些装饰用的框架,用斧头劈断后,架起来烧,暖和是暖和了,但烧出的烟雾气味难闻,没办法,木材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漆,那都是有毒的东西,我们不得不戴上防雾霾口罩,热风家就有卖的,一大箱子呢。
楼里餐厅后灶的柴油用得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大家越来越节省,于是找来野餐炉架,在火堆上架起来,再放上锅子,取暖的同时也把热饭做了,这种烹饪方法很原始,也只能弄些简单的食物,唐晓正把牛肉切成小块小块,放进水里加调料慢慢熬煮,等牛肉烂熟后再往牛肉汤里加凉米饭,美其名曰韩式汤饭,吃着倒也很香浓。
我知道,象黄油煎牛排这样的美食,将渐渐离我们越来越远。
现在还能吃口热乎饭菜,已经算非常幸福了。
剩下的柴油,我们只给涵涵单独做饭菜,那种儿童小面条超市里有很多,加点肉丝煮上一碗就够他吃一顿,孩子小不懂事,宠他的人又多,零食不少吃,正餐就吃得少,经常一碗面条吃不到三分之一,他就拒绝再吃,怎么喂都不肯张开小嘴,把我们给急的,又心疼这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有时真想跟他发脾气,可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小脸蛋,那口气就无影无踪,叹一声,把剩下的吃食几口吃光,总是不能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