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祭天完毕,郑无波站在圣山顶,感慨万端。
“女人,你不能来,我很遗憾。但放心,我为我们儿子祈福了,也为你祈福了。”
“陛下,该回了。”天鹰体贴提醒。
是啊,再不回,那女人醒了不知又会闹成哪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郑无波一声长啸,直啸得对面的山坡积雪突地滚动起来,形成万马奔腾的雪崩之势。
‘轰隆’之声不绝与耳,便是站在郑无波身后的南阳大王、南川大王、魏缘三人都止不住心神动荡。魏缘更在心中感慨郑无波武功之高,确实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朕先去行宫等你们。”
语毕,郑无波似搏击长空的鹰般展开袍袖如飞而去。
南阳大王、南川大王抚须‘啧啧’称赞。南阳大王更是由衷叹道:“得陛下护佑,我南阳十数万民众今冬第一次过了一个好年。”
南川大王接话道:“不但过了一个好年,更免了那六百万两白银。”
上次七国会盟,南阳国垫底,本要被六国围剿,南阳大王承诺以六百万两银子免围剿之灾。紧接着,郑无波建立了南召国,南阳成了南召的附属国。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对南阳虎视眈眈的附属国不但不敢打那百万银两的主意了,围剿更是不敢提上日程。
南阳大王笑道:“你们南川的十数万民众不一样也过了一个安详年?”
“是啊,是啊。这一步,走对喽……”
听着南阳大王、南川大王对郑无波的赞美,魏缘心中感慨颇多。一路行来,别说这两个附属国了,就是她北极原来的居民对郑无波亦是赞不绝口,少有说郑无波不是者。更因如今东傲、南越战乱不断,南召反倒已趋于稳定,成了少有的净土,一众子民更传得神乎其神,说是因了郑无波,他们这里才这般安宁。
这帮子民能够这么快便忘了前期郑无波带予这里的战乱,多要功归于郑无波后期的安抚政策。
“女王殿下,你怎么不出声?”
南阳大王的问题打断了魏缘的沉思。
南川大王更是说道:“其实,陛下夺的虽是你北极天下,但女王殿下不必耿耿于怀。想当初你兄长弑父在先、追杀你在后。若不是陛下,女王殿下的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
家仇是家仇,国恨是国恨,怎么能够扯为一团?只是如今这形势……魏缘强扯笑颜,道:“有道理,有道理啊。”
当他们三人结伴行至行宫的时候,这才发觉行宫外的雪地里已跪了一地的人。
魏缘心中一突,明知顾问:“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南阳大王揣测之音方方落地,便听得郑无波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这么大的风雪,恁朕的皇后上山,朕的大黄、大白久不食肉味了,你们是不是要试一试?”
原来郑无波一路飞驰下山,到了行宫没见到武念亭。一问之下才知他走后不久她就醒了,而且吵着闹着要上山寻他。众人拦不住,就……
郑无波大怒,立马命天鹰带人上山寻找,而他则在这里大发脾气。
虽然明知他的皇后脾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住,但如果有几个死谏的应该是拦得住那个心肠喜欢发软的小女人的。
这么大的风雪,若在山路上出点子什么事抑或是冻着了,这里一众人陪葬也陪不起。
郑无波现在是恨,恨宫人们没一个出来死谏的。于是这才让所有的人跪在殿外的雪地里。
闻得郑无波雷霆之怒,众人皆知他们的皇帝养了两只老虎,一只名唤大黄,一只名唤大白,且素以人肉喂食。一众跪着的宫人如今乍听‘大黄、大白’之句,吓得个个趴在地上,哆嗦着。更有胆小的早晕倒在了雪地中。
“陛下这发的哪门子的脾气?”说话间,魏缘缓步上前,又道:“这大雪的天何苦为难一众当奴婢的?陛下又不是不知,您那位皇后要做什么,连陛下您都拦不住,更何况是这一群身份低微的奴才?还是让他们都起来吧,免得皇后娘娘回来了又发陛下的脾气,说陛下您不爱惜奴才。”
郑无波横了魏缘一眼,没有作声。
魏缘又看向一众跪着的宫人,道:“你们也是。这大的风雪,皇后想出宫你们就恁了她出宫?你们傻啊,不知道来个死谏阻止?”
闻言,直到这个时候,一众跪着的人才发觉他们确实失职。当事时应该死谏来着。
一个为首跪着的这个行宫的大内总管以头叩地,一边不停的叩一边不停道:“奴才们该死,该死,不应该一听皇后娘娘说要寻陛下,要和陛下一起祭天,要为还没出生的小皇子祈福就心软……”
一听‘小皇子’之言,郑无波心里一柔,正心道着‘傻女人’的时候,便见天鹰成员中有人回来了。
从这处行宫上山,有两条路。魏缘他们下山和天鹰等人上山走了不一样的路。是以没有碰到。如今,眼见着天鹰中人扛了一个人回,魏缘吃了一惊,道:“好像是血奴。”
从天鹰中人一进行宫,郑无波早将要惩罚一众宫人的事抛诸脑后,急步迎上去看向血奴,只见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牙齿不停的在打颤,便知她冻僵了。
早听闻行宫的人说他的皇后乘软轿上山时,这个血奴不放心追上去了的事。
一见血奴冻僵被扛回,郑无波首先想着也许血奴追不上皇后他们的步伐,和他的皇后走岔了道然后受困于风雪也说不定。
思及此,他问道:“天鹰呢?”
天鹰是这些天鹰成员的头。
“禀陛下,头领要我们先送血奴回,他继续沿上山的路寻找皇后娘娘。”一个天鹰成员道。
找到血奴,应该不久就可以找到他的皇后了。郑无波的心终于略松了松。命人将血奴抬进行宫,令她回暖。
然后,他仍旧在大殿外站着,等着他的皇后。
虽然他想上山去寻,但又担心和天鹰等人走岔了,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的好。
郑无波站在雪地里等,那些跪着的就都不敢起身。而南阳大王、南川大王、魏缘等人也只好陪着等。
徐燕如嘴角勾着一抹微笑看着天,长吁了一口气。原想着要杀入行宫将行宫的人杀个精干,却不想武念亭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将这事处理成自然滑下悬崖真是老天作美啊。
又一个时辰的时间,跪在雪地的宫人经不住冷再度倒地几个。天鹰的身影才缓缓的出现在一众人眼前。
当看到天鹰的身后没有软轿的时候,郑无波的心史无前例的跳起来。
天鹰的神情颇是凝重,跪在了郑无波面前。
其实,天鹰是紧随着郑无波飞驰回行宫的。在接到郑无波的命令后,他急忙带着一路人马上山去找武念亭。他想着上山的路如果没找到,那便从另外一条路下山总能寻到。却不成想,在上山的路上发现了冻僵的血奴。当事时,天鹰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命手下扛着血奴先回行宫。而他则带着另外一部分成员一路向山上狂奔。待到了山顶,哪有皇后娘娘的身影。然后他们又沿着另外一条路下山。直至回到行宫也没发现皇后娘娘。
天鹰将寻人之事详细的说了。郑无波心中一个‘咯噔’,倒退一步。眼睛瞪得极大。便是天鹰看了也有些心骇。
“不对,不对。”魏缘说话间,直冲了上去,瞪着天鹰问:“你确信都搜仔细了?上山、下山的道都搜仔细了?有没有可能没看到?”
知道这个魏缘和武念亭似乎有些渊源,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询问定是关心之故。天鹰恭敬回道:“禀女王殿下。有属下的四个部下护着皇后娘娘,还有一顶软轿。就算再大的风雪,这大的目标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那悬崖下呢?悬崖下搜了没?”
这上山、下山之路,得有多少悬崖啊。而这个女王殿下的话也太不讲忌讳了些。若真在悬崖下那说明了什么?天鹰一个哆嗦,仍旧平静回道:“女王殿下,属下的手下就算再不济,没有将轿子抬到悬崖底下的道理?”
“这风雪这么大……”
“再大的风雪,属下也相信自己的手下没那么不济。”
天鹰以及天鹰成员是郑无波一手教导出来的。不说天鹰说话有底气,就是郑无波也相信他的手下不会那般不济。
魏缘仍旧不放弃,道:“陛下取得新政,虽然四海归心,但仍旧有不满之人。也许那不满之人早打定了主意守在什么地方,劫了皇后娘娘以要挟陛下也说不定。”
魏缘的话,郑无波是听进去了的。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摆手,示意寄奴去查一下守在这里的将士有没有有问题的。
寄奴领命而去。
郑无波焦急中,飞身而出。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郑无波是往上山的路飞去。想必他想再亲自搜寻一回。
眼见着跪着的人倒了十之七八,魏缘道:“起来罢,起来罢,这样等也不是事。”
可是,那些跪着的人都不敢起来,仍旧跪着。
这郑无波完全已摄住了一众人的心了啊。魏缘心中一迳哀叹一迳缓缓的走到徐燕如身边,道:“真是一帮不知好歹的人。”
徐燕如撇嘴一笑,算是回应。
“诶,徐城主,我们方才都在山上祭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啊。我记得你不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吗?”魏缘问。
若在以往,徐燕如是不屑回答魏缘的问题的。但做了亏心事的人就不一样了。她回道:“我一直就在你们身后啊,只是没上顶峰而已。见陛下飞驰下了顶峰,我便原路返回,是以没上山顶。”
“哦”了一声,魏缘又问:“这样说来你是最先沿原路返回的,照说碰到皇后娘娘的可能性最大。难道你也没碰到皇后娘娘?”
徐燕如黑黑的眼睛盯着魏缘,不答反问:“女王殿下此问何意?你怎么就知我下山的路就是皇后娘娘下山的路呢?”
“徐城主,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我只是通过天鹰方才说的话推测出发现血奴的地方应该正是我们上山的那条路,既然血奴是追着皇后娘娘的足迹上山。那想当然皇后娘娘上山走的应该也是我们上山的那条山路才是。如果徐城主是沿原路返回,那想必定然会第一个碰到皇后娘娘。仅此而已。怎么徐城主的反应和语气都怪怪的?”
二人的谈话也吸引了大殿外守候的一众人,都看着她们二人。徐燕如定定的看着魏缘,道:“没有。我没有碰到皇后娘娘。”
魏缘咧嘴一笑,道:“徐城主先前就这样回答该多好。那么大的反应,搞得我心里一跳。还以为徐城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什么啊。”魏缘无辜的摊了摊手,看向一众人,问:“你们说说,我说什么了?”
南阳大王、南川大王等人都莫明其妙的看着徐燕如。南阳大王首先摇头,道:“北极女王什么也没说。”
“是,什么也没说。”南川大王接话。又道:“倒是徐城主您不要多想。”
“大王这话什么意思?”徐燕如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便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怀疑她。接着又尖锐问南川大王道:“本座多想了什么?”
虽然这个女人是未央城的城主,江湖的领袖,虽然在夺城之战中连夺十八城。但在他们面前也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南川大王脸色率先不好,道:“徐城主,孤只是劝你不要多想,没有任何意思。倒是你这般咄咄逼人,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很是心虚啊。”
“你……”了一声,徐燕如的拳头紧握。
一直察颜观色的天鹰眼见徐燕如要动武,急忙起身拦在了南川大王身前。
天鹰等人多精明啊,从徐燕如过激的反应中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劲在何处,他一时又想不透。他只知道这个徐燕如的武功极高,当世也许只有他们的皇帝陛下才能将她制服。若这个徐燕如果然有问题,别说他挡不住,只怕这行宫中所有的人都挡不住。
思及此,天鹰道:“三位大王,徐城主,你们都是陛下眼中的股肱之臣,不要因言语伤了和气,都缓一缓罢。”
可是,他人微言轻,发生争执的是南川大王和一个未央城的领袖,他哪劝得住,紧接着南阳大王亦加入到争执的行列,帮着南川大王。
魏缘则左一句、右一句、阴一句、阳一句的不时挑起战火。
就在行宫中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魏缘眼尖的发现了郑无波归来的身影。
原来,郑无波去得快回得也快。只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他便上山、下山一个来回。仍旧没有找到他的皇后。
一直关注着下山方向的魏缘此时突地一个委身躲在了天鹰身后,用手指着徐燕如,颤抖道:“徐城主,你方才的话真的好心虚啊。我真就无心一问,你怎么就那么大的反应?难不成第一个下山的你果然碰到了皇后娘娘然后将皇后娘娘给杀了?”
郑无波进行宫的脚一顿,眯眼看向徐燕如。
徐燕如背对着行宫大门,自然没看到郑无波,她怒声喝道:“女王殿下,你说什么?话不可乱说难道你不懂吗?”
“我没乱说啊,你又不是没追杀过皇后娘娘。想当年,你不是逼迫皇后娘娘跳进山洪过吗?”
因了魏缘的话,郑无波眼睛暴睁,一时间,脑中回过一个画面,女人说:“比如说我有仇家。她杀了我的父亲,而且还有可能正在四处追杀我的兄弟。而我不得不隐姓瞒名。大王如果不信……我可以告诉大王,我落入山洪并不是意外,而是被她逼着跳进山洪中的。”
他问:“她?他?女人还是男人?”
女人肯定的答复:“女人。”
当事时,他还觉得这世上居然有比他的小女人更强悍的女人真是可笑。不想原来逼他的皇后跳山洪的女人就是徐燕如。
难怪他的皇后会说武功一途没办法比的话……
念及往事,郑无波眼中戾气倍增。
徐燕如此时完全在和魏缘争执,当然也就没注意身后。要不然以她的武功完全应该可以感知来自于身后的戾气。她只是回复着魏缘的话,说:“你胡说!”
“我才没胡说。”说话间,魏缘仍旧委身躲在天鹰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说道:“这是皇后娘娘亲口告诉我的。还是前些时陛下国宴招待我的时候,我和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相聚一次,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当年她被你逼迫跳进山洪,被山洪冲到了南召,幸被大王所救才得以苟活。”
他们的陛下救了被山洪冲下的皇后,最后成就一段奇缘,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还被传成佳话。万不想皇后不是自己失足掉进山洪而是被人逼迫且是被这个徐城主逼迫的啊。
一众听着魏缘说话的人不啻被雷劈。
眼见一众人明显相信了的眼神,徐燕如恼羞成怒,问:“女王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我迫皇后娘娘跳进山洪,她那么受宠于陛下,哪有不让陛下替她出头的道理?”
魏缘仍旧颤抖的从天鹰背后冒出她的小脑袋,道:“是啊。当事时,我也觉得气愤不已,问她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陛下好让陛下替她出头。可她说,知道你到了南召的时候,正是南召伐北极的之时,大战之时最忌临阵换将,你是陛下的前锋大将,她不能说。后来建国了吧,你又是陛下的大功臣、股肱之臣,她觉得不能因了你和她的一已之私而让国家少一个栋梁之材。她更想着如果有机会就找你谈一谈,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不计前嫌,放下新仇旧恨,一切以南召的繁荣昌盛为主。当时,皇后娘娘还劝我来着,要我也放下你杀我舅舅的事,不要让陛下因了臣子们不和而忧心。要不是皇后娘娘苦口婆心的求我放过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当然,魏缘现在在这里一通慷慨陈辞,一众人重点都只听了皇后娘娘不告状的苦心。也就都忽视了她那句‘杀我舅舅’之话。
但郑无波没忽视。因为郑无波知道魏缘的舅舅是东傲的靖安帝,而靖安帝亲自御封武念亭为明镜公主。是以,他的小女人才会说‘她杀了我的父亲’之话。
他知道他的小女人和魏缘曾经有过一次长谈,万不想他的小女人有这么多的苦水,而且这些苦水她都不想让他知道,不想令他为难。
他也突地想起攻下北极城的第一天,他牵着他的小女人的手登上城楼的时候,徐燕如唤了声‘上官天珠’的话,当事时他还觉得奇怪,以为他们二人认识,还想着抽个时间问一问。只是后期太忙于朝政,他将这事也便忘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是仇人。
思及此,郑无波手掌中真气聚积,一众和他对立而站的人诸如南阳大王、南川大王都看到了,吓得一个哆嗦的往后退。
徐燕如此时才发觉身后有异,她急忙回身,便见站在强大罡气中的郑无波。知道他可能听到对话了,她急忙道:“陛下,您误会了,听我说。”
“是你迫朕的皇后跳的山洪?”郑无波的声音似来自于地狱的鬼,阴森冰凉,不带一丝人气。
他清楚的记得,知道他的小女人是被人逼着跳进山洪的时候,他很是心惊肉跳,还说要教他的小女人武功以防那个女人的再次伤害。可他的小女人怕苦、怕痛不愿习武,还说“不是有事找大王吗?我放大王出去,咬她”的话。
“不,陛下,你听我解释。”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一丝好奇,好奇郑无波知道山洪这件事会偏向于谁的话,徐燕如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了,因为已经很明显了。在失望的同时她的心起一丝慌乱。“陛下,你听我说。”
“受死罢。”说话间,郑无波掌风凌厉击出。
一时间,似有千万个手掌击向徐燕如。
所有跪在大殿外的人都‘啊’的一声,跪爬着躲避。
徐燕如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弱,一声长啸后凌空飞起,手中弯刀已出,一劈之下,郑无波的掌风皆被刀风所破。
一声冷笑,郑无波第二掌业已击出。徐燕如不敢含糊,第二刀也劈出相护。
掌风、刀光相撞,便听阵阵金戈击打之音,可怜那些没武功再或者武功弱的就惨了,根本抵不住这强大的罡气。
魏缘勉强抵住也受不了。她捂着耳朵向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吼道:“还不进去躲起来。”
这个时候保命要紧,宫人们急忙连滚带爬、争先恐后的往殿内跑去,待所有人进去后急忙将殿门关上。
殿外只剩下打斗的郑无波、徐燕如。还有观战的南阳大王、南川大王、魏缘、天鹰等人。
此时,只见郑无波手中的冰雪幻化成一股绳子,捆住了徐燕如的腰,轻轻一带,徐燕如便不自觉的往郑无波方向飞去。
知道临近肯定是个死,徐燕如手中弯刀劈出直斩冰绳。
高手过拼,讲的都是内力、罡气。徐燕如内力不如郑无波,自然斩不断冰绳,但也斩断了一半。
偏那斩裂开的一半迸出许多冰针来,直射向徐燕如的眼睛。徐燕如大骇下急忙侧身避过。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已被郑无波拽近身前,接着郑无波一脚踹到了她的头顶。
一口鲜血喷出,徐燕如闷哼一声被踹飞,直撞至远处的殿柱并撞断殿柱才止住去势。但她亦痛得蜷曲在地上,鲜血吐个不停。
观战的人脸颊都不自觉的抖动起来:真狠!
魏缘的脸颊更是抖得厉害。原来一直觉得自己的武功不弱,碰上上官澜、东方二二后觉得武功的顶峰不过就是他们了,可现在碰上郑无波,她才知武功一途也许根本没有极限。难怪二二会说他武功顶多只有郑无波的六成。这幻雪成冰的功夫……她魏缘再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练习成功。
在魏缘思绪的功夫,郑无波已是一步步走近徐燕如。临近徐燕如身边,他一脚踏上徐燕如的胸口,问:“是你迫朕的皇后跳的山洪?”
此时,徐燕如倒不再害怕了。她只觉得悲哀。如果说上官澜不爱她可以理解,至少上官澜不会这么狠的出手待她。可郑无波呢,她为郑无波鞍前马后,要功劳有功劳,要苦劳有苦劳,可郑无波居然如此出手待她。此时她不知是恨是爱,是痛是悔,‘呵呵’一笑,道:“如何?是本座又如何?”
郑无波脚下稍一用力,徐燕如嘴中又喷出一口鲜血。
“城主!”
喊着徐燕如并急急飞身而入的正是未央城三门门主之一的寒星。他方才有听到徐燕如的长啸声,想着不妙便一路飞驰而来,果然看到徐燕如受重伤且郑无波脚踩在徐燕如的胸口上。
声到人到,他手中的弯刀已急急劈向郑无波。
一声冷哼,郑无波动都没动一下,直接伸手抓向寒星的弯刀,寒星的弯刀在郑无波的掌风下化为粉齑的同时,郑无波掌风去势仍旧不减。手劈改成拽拉,拽着寒星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将寒星松开的同时,一个鹰爪抓到了寒星的脑袋上,接着便将寒星像老鹰抓小鸡般的一甩。
徐燕如道了声‘不’后,便见寒星撞倒在远处的大柱上,接着瘫软滑落,脑门有五道血迹不停的往外涌。
终于,她终于知道郑无波那杀人狂魔的外号不是吹嘘,也终于知道不该触及郑无波的底线。
无论他是上官澜还是郑无波,他的底线只有一个━━武念亭。
只不过一件往事,他就可以对她以及对他亲自选定的寒星门门主痛下杀手……
念及此,徐燕如凄厉叫道:“他可是你亲自选定的门主啊。”
只想着寒星是未央城三个门主中的一个,而未央城是效力于郑无波的。想当然这个寒星就是郑无波选定的了。是以,所有人没有觉得徐燕如的话有些不戏劲。
倒是魏缘,见郑无波杀人于眨眼之间,这一次她是真胆寒了。如果郑无波发觉是她助武念亭玩了个金蝉脱壳……念及此,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颤抖说道:“陛……陛下,脚下留情。”
郑无波此时杀心大起,恁谁都拦不住他。不但没有听魏缘的话,脚越发的用力了。
一众人都可以听到徐燕如胸骨断裂之声。
南川大王、南阳大王起先还想为徐燕如说说话,但看这形势……他们二人一胆寒,止了声。
看着远方死不瞑目的寒星,徐燕如心中升起漫天的恨。奈何她被郑无波的脚踩着,动弹不得半分。而且每随着一根胸骨的断裂,她都痛入骨髓。
更恨的是,这个郑无波果然是个恶魔,他让你的胸骨一根根的断,一根根的碎。
“郑无波……你好……”因为痛,后面的声音若隐若现,风大雪大,无人听得清楚。
“陛下。”魏缘突地冲到郑无波、徐燕如二人面前,道:“陛下,您方才找到皇后娘娘了没?如果没找到,臣建议您最好是留这个女人一命。臣觉得皇后娘娘的失踪也许和这个女人有关。因为这个女人方才并没和我们一处,她自己也说她是第一个下的山。她肯定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皇后娘娘。陛下,您若杀了她,也许真就再也找不到皇后娘娘了。”
徐燕如的唇因染了血,更黑了,怒声道:“魏缘。”
“啊。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是为你好啊。我是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啊。难不成你想死?那成,陛下,你杀了她吧。”说话间,魏缘无语的站过一边。
‘呵呵’两声,徐燕如突地觉得也许她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早被人挖好的陷阱。挖这座陷阱的人应该就是魏缘。
也许,魏缘早也看出郑无波就是上官澜。
于是,故意在她徐燕如面前说武念亭的不是,激起她徐燕如杀武念亭之心,魏缘这是玩了手借刀杀人,以她徐燕如的手杀武念亭。
这样一来,以魏缘的心计,就可以独守在郑无波身边了。
越想,徐燕如越觉得自己糊涂,更赞叹魏缘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好。不但独得郑无波,而且以魏缘的心计,当上郑无波的女人乃至皇后不是不能。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有孩子,有了孩子后北极和南召还分得清楚吗?她魏缘这是兵不血刃便将北极的血注入南召皇室……
呵呵,魏缘,魏缘,可惜你的美梦要成空了。因为当上郑无波的女人的命只有一条━━死。
在徐燕如分析的功夫,郑无波眉头深蹩,他觉得魏缘说的也许有理。这偌大一座圣山,都是他郑无波的禁卫军。这禁卫军中就包括有未央城的人。如果徐燕如从中做文章掳了他的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他的脚略松。
得到喘息之机的徐燕如内力聚积,突地翻身而起,伸手掐向魏缘。
站在一旁的魏缘一个不防,便被徐燕如掐住了脖子。魏缘急忙运功抵抗。但她哪是徐燕如的对手啊,哪怕徐燕如如今身受重伤。
耳听得魏缘的脖子处‘咯咯’作响,眼见魏缘的手向他抓来是求救的意思,郑无波泠冷的看了会子后,伸手,拍向徐燕如的脑门心。
徐燕如急忙委身躲过,并将魏缘挡在她身前,道:“陛下若不放过我,我便杀了她。”
一声冷哼,郑无波再度伸手,一道白光直逼徐燕如脑门心。
不成想郑无波居然是完全不顾魏缘死活,徐燕如怔忡再加上受伤的情形下,反应慢了不知有几拍。便这般,那道白光直透过徐燕如的脑门心,并去势不减的抵达徐燕如背靠的殿柱,殿柱被击出一个洞,木屑翻飞。
这一抬手的功夫……南阳大王、南川大王、天鹰都在震惊中,震惊郑无波功力的高深。
徐燕如亦在震惊中,待白光整个穿过她的脑门心后,她的身子不但无了力气,便是手亦全无了力气,掐着魏缘脖子的手便那般垂下。
魏缘则慌忙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喘着粗气,然后咳嗽不止。沙哑说道:“好狠的女人。”语毕,她快速跑开,很是复杂的看着郑无波的背影,他又救了她一命,又救了她一命。
因无了力气,徐燕如背靠着殿柱缓缓的溜下,坐在了雪地上。
但见两道白光又自郑无波指尖击出。纷纷击向徐燕如的左肩、右肩。徐燕如凄厉的‘啊’了一声,便似被两支利箭钉在了殿柱上般,一动也不能动。直至那两道白光从她的两肩穿透而过,她才似没有什么支撑般的倒在了地上。
瘫软雪地的徐燕如睁着绝望的眼,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郑无波,你居然……居然……”
“你追杀朕的皇后在先,废你武功、穿透你的琵琶骨只是小惩。如果让朕知道你果然藏匿了朕的皇后……”
郑无波的话还没说完,寄奴已一迳的跑来,道:“陛下,陛下,查出来了,查出来了。”
只当是有了他的皇后的消息,郑无波一喜,问:“在哪里?”
寄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所有守山将士独少一人。”
不是他的皇后的消息。虽然有失望,但郑无波仍旧问道:“谁?”
“一个守在落凤坡的将士,至今不知踪影。”
落凤坡?
那里地势险要。
而且守落凤坡的将士不是未央城的人。难不成真冤枉徐燕如了?
郑无波思绪间,只听殿门突地‘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血奴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才苏醒的身子,跑得不利索,有些歪歪扭扭的。直至郑无波面前,她突地跪下,哭诉道:“陛下……陛下……快救……救皇后娘娘。”
郑无波闻言,心中大骇,一把提了血奴起来,厉声问:“你说什么?”
“娘娘……娘娘……”因唇舌还不利索,血奴摇晃着脑袋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倒地的徐燕如,她指着徐燕如道:“她……她杀皇后娘娘。”
“哪里?”郑无波又问。
“落……落凤坡。”语及此,血奴再度晕倒。
一把将血奴推到寄奴怀中,郑无波若大鹏展翅飞驰而去。
看得明白,天鹰急忙吩咐他的手下捆了徐燕如暂时押往牢房,为防止未央城的人来劫人,天鹰又调派大量禁卫军前来守住行宫。
然后,天鹰又亲自带了些人去接应郑无波。
好好的一场祭天,却不想惹出这许多事端,南阳大王、南川大王等人只好在行宫等着消息。
再说郑无波,很快便飞至落凤坡。他四处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正奇怪之际,天鹰等人已经追来。
然后,天鹰等人亦四处寻找,有一个天鹰成员行至武念亭坠下悬崖的地方时脚下一滑,好在他反应机灵,急忙伸手将一旁的冰柱抱住。
也正因了他这一抱,冰柱上再度累积的雪花突地因晃动而飞舞。
因了他的动静大,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他。天鹰更是伸手将他拉上来,说着‘这么不小心’的话。
郑无波突地一把拨开天鹰,仔细的盯着那冰柱看。然后,他伸手,将冰柱上的积雪抚去。果然,便发现这冰柱有被人用掌风削断的痕迹。
牙齿咬得‘咯咯’响,郑无波闭上眼,能够相像他的小女人方才也许也是这样抱着冰柱求救的画面。突在,他大喝一声,飞身往悬崖底下坠去。
“陛下。”所有人吓得大声喊叫。
天鹰立马指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随我下崖助陛下。”然后又指着剩下的道:“你们几个马上结绳下崖。”
如果人真在这悬崖底,那还是得用绳子才能运上来。天鹰的考虑也确实周到。
等天鹰等人飞至崖下的时候,悚然心惊。只见他们的陛下正在拼命的挖雪,那雪堆已埋至了软轿顶。
人若在里面,早活不成了。
思及此,天鹰等人不敢含糊,急忙上前帮忙。
人多力量大,很快,轿子被挖了出来。清空轿中的雪,一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没人。
这是不是就是说他们在坠落山崖后活了下来,找地方避风雪去了呢。
“找,方圆十里全部搜遍。”
雪大、风大。如果活着,应该走不出一里之地。也许躲在哪个山洞也说不定。所以,十里范围足够。
天鹰等人道了声‘是’后,急忙分头行动。
只是,在分向行动的过程中,有个天鹰成员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急忙蹲下,将绊他的雪堆上的雪一一挖去,接着便露出一支人的胳膊。
“有人。”他喊道。
他一喊,所有准备分头行动的人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接着郑无波急忙上前蹲下,开始挖这个雪堆的雪。
然后,一众人都蹲下围着挖,很快,挖出一个人。一个早就冻死的人。正是天鹰成员之一。
别说郑无波的心慌了,就是天鹰等人的心亦慌了。
如果这里发现死尸,这是不是就是说……
“挖,就这片雪地全部给朕挖喽。”
上面的雪还好说,松软的,用手捧即可。可越往下,雪结成了冰,非常的硬。本就没带什么挖雪、铲雪的工具,天鹰等人只能用手掌和随身配带的刀艰难的挖着这崖底下的雪域。
等那批结绳而下的天鹰成员到达悬崖底的时候,便看见他们的皇帝陛下和其他天鹰成员的手都是红的,被血染红的。因气温太低,血在他们手上都结成了冰。悬崖底下,有一个破损的软轿,软轿旁还有三具尸体,都是他们天鹰成员的。
“有了,有了,这里又有一个。”
很快,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果然,又挖出来一个人。不是他们天鹰的成员。看他的服饰就知应该是守在这里的将士。
难怪,难怪落凤坡的将士不见踪影,原来也死在了崖底。
直到这个时候,一众人的心都凉了。
无论是挖出来的第一个还是挖出来的这第四个将士,都是死的,都是冻死的。
也就是说,就算找到最后一个天鹰成员再或者是他们的皇后娘娘,情形只会是十分的不看好。
不知不觉,所有的人都看向郑无波。
他们的皇帝陛下有史以来第一次似乎没有知觉般的呆呆的坐在雪地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皇帝陛下的那股浓浓的悲哀。
天鹰摆了摆手,道:“继续。”终究还有两个人没挖出来。
在天鹰成员继续挖雪的功夫,郑无波的脑中全是他的小女人的一幕幕……
“……这么大的风雪,明天这封禅的山路肯定不好走。我都不想去了……你说,封禅的时候,我在山上许个愿,愿老天保佑我们的儿子,可以吗……”
“……这是我熟悉的眉,这是我熟悉的眼,这是我熟悉的鼻子,这是我熟悉的唇,这所有的都是我最熟悉的,也是我最眷恋的……”
“……你陪我啊。再陪我一会子。等我缓过劲来,我就能上山了……不。我要和你在一起。陛下一言九鼎,说了和我一起封禅就要一起封禅。陛下说话不能不算数……不走。我不要你走……你走,你走……”
“……当然,万一哪天,我要是走丢了,我仍旧会历尽艰险的找到回家的路,回到你的身边……”
忆及他的皇后说的这句话,郑无波突地站了起来,道:“住手,都给朕住手。”
天鹰和他的手下吃了一惊,看向郑无波。
“不要挖、不要挖。朕的皇后没死,她没死。”郑无波几近咆哮着。
第一次,郑无波觉得他非常的懦弱,非常的胆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关在阁楼的胆小如鼠的郑无波。他不能接受他的皇后已葬身崖底的事实,只要没发现他的皇后的尸身,也就说明他的皇后并没有死。他不希望,不希望他的手下挖出一具冰凉的尸身告诉他,这就是他的皇后。
他宁肯相信他的皇后被最后一个天鹰成员救了,现在也许躲在哪个地方避风雪,再或者躲在哪个地方养伤。然后某一天,他的皇后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说‘我回来了,无波,我回来了’的话。
他不能失去这个希望,不能。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他的承受力原来一点也不大。原来,他是那么的懦弱。
“啊”的一声,郑无波仰天长啸,声震山林。
对面悬崖上的积雪滚滚而下,直扑崖底。而他们这一众人所处的悬崖处亦是一样,所有的雪似万马奔腾般的狂泄而下。
天鹰等人大骇下纷纷跃起躲避,个个若老鹰般的躲避着铺天盖地的雪花。身手灵活的更是跳到了没有雪崩流经之地的树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雪崩终于不再,而他们一众人方才挖出来的那四具尸身、软轿再次覆盖在了积雪中。
天鹰等人纷纷从藏身之处飞至再度被掩埋的茫茫雪地,面面相觑。
接着,有个天鹰成员惊声问道:“陛下呢?”
是啊,刚才在雪崩下个个若闪电般的躲避,忘了他们的陛下了。
于是,他们急忙四处寻找。
可茫茫的雪地上,哪有他们陛下的踪影。
陛下武功盖世,不可能躲不过这雪崩,更何况这雪崩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一个成员道:“可能回宫了。”
随着他的话落地,众人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原以为会又有雪崩,正准备再度躲避。可瞬时间,一众人都愣了神。
他们眼前的雪地中,伸出了一只拳头。接着,一个人影从雪底直直飞出,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又是谁?
郑无波冷冷道:“回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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