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峥这样的北方人来说,生活在黔地,尤其是靠近最南边的乐安县,总感到这里不但气候炎热,而且湿度很大,呼吸间便感到一股潮热味,潮热的地方就容易滋生瘴气。
很多外地人皆因水土不服导致重病,这也是多年来朝廷不敢轻易用兵西南蛮地的原因之一。
李峥怕得病,早就从百宝箱里取出些预防性的药物,什么藿香正气水之类的预防中暑的药品早就服用了。百宝箱也真奇怪,很多武器、食品都不肯再给他,偏偏是救人的药品,大多时候还是“随点随出”。
此时,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地上,伸展一条腿背靠着葱茂的大树,嘴里嚼着一条细细的树枝,想着心事。
“……缘中注定的事……,赐给你宝贝……,他是恶人…是恶人……,你可以改变大唐……”李峥回想起了那条决定自己命运的隧道,以及隧道里悠荡的鬼哭狼嚎之声。
他细细品味:“穿越,这种离奇的游戏真的选择了我,难道真有缘中注定一说?……缘中注定我的灵魂选择了李峥,要承担他的罪过,然后在逆境中去改变大唐?!”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峥已将那条树枝嚼的稀巴烂,两眼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前方的一片树林。
“五郎哥!五郎哥!”突然的叫声打断了李峥的沉思。阿牛光着小脑袋,头顶只留着一撮长发,穿着对襟绣着花边的补丁短裳,从大树背后蹦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条黑黢黢的腊肉,笑道:“阿妈说,让阿牛把腊肉给五郎哥,还说五郎哥是好人,救了阿牛的病。五郎哥在这里搞哪样?”
自从李峥给鬼老七撒谎说自己姓张,家中排行老五后,村里的人已经都习惯叫他五郎了。
李峥接过被柴火熏的黑黢黢的腊肉,怎么看都勾不起食欲,可他知道当地人有吃腊肉的习惯,而且在“鬼嫌弃”这个贫困村,能弄到一条腊肉也是不易,足以见阿牛一家对自己的热情。
李峥笑道:“阿牛,这个……怎么吃?”
阿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手指勾在嘴里,甚是可爱,说道:“阿妈说要你拿给唤儿姐,她会给你煮熟吃。”
李峥抚了抚阿牛的光头,笑道:“好得很,告诉你阿妈,说李……呃!说张大哥谢谢她了,大哥哥拿到腊肉开心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就这么说。”
阿牛并不懂“哈喇子”是什么意思,依然用手指勾着嘴巴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阿牛,你怎么会在五郎哥这里?”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传来,原来是妹琴小丫头正往这边跑。
妹琴的病也好了,容光焕发,穿着小花裙跑了过来,拉着李峥的手说道:“五郎哥,阿妈阿爹叫你去我家里吃酒,他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别要阿牛家的东西吃,跟我走嘛!”说罢撅起红嘟嘟的小嘴,扭来扭去地拽李峥。
阿牛显然不乐意了,小眉头一皱,说道:“不好不好,五郎哥就不去你家。”然后扯起妹琴的裙子就往后边拽,惹得李峥哈哈直乐。
李峥笑道:“唉唉,别别别!你两个小家伙别争了,这样吧,阿牛家的肉呢,我也要了,你家的酒我也去吃,好不好?”
妹琴丢开手,想了想也没觉得不妥,又对阿牛说:“嗯……那你也去我家里吧,我让阿妈把你给五郎哥的腊肉煮了,我们一起吃吧?”阿牛这才松开了妹琴的小蛮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可爱的两个小家伙。”李峥突发奇想,说道:“大哥哥送你两一件礼物好不?”
“好。”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那你两先转过身去,别偷看。”李峥赶紧取出项坠,在“备用品类”文件包里找到了一件小玩具——竹蜻蜓。
“可以转过来了。看!这是甚么?”李峥笑嘻嘻地道。
妹琴和阿牛瞪大眼睛看他手上的竹蜻蜓,很是好奇。
李峥道:“看我玩儿给你们看。”双手一搓,竹蜻蜓旋转着飞上了天空。两个小家伙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竞相追逐。
李峥原靠在树上,看着他们快乐的玩耍,心有所思:“如果在我来的那个年代,他们应该在拿父母的手机玩游戏,看动画片,去游乐场,而在这个时代,他们只能玩这种‘野趣’,可他们依然很快乐。也就是说,快乐不取决于时代背景,而是取决于内心。
孩童是不该懂得烦恼忧愁的,他们理应享受最纯真的快乐,可看似这么简单的快乐其实都很难得,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们可能已经病死了,快乐也就抹灭了,而对我来说,帮助他们获得快乐成为了我最大的快乐,多好!真希望这些孩子能每天都这么快乐……”
一股风刮来,风是热的,涤荡起潮泥上的叶子,霍地!一柄寒亮的刀身从背后探了过来,刀光一闪,刺的李峥双眼一迷。
“谁?”李峥惊慌地站起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身后。
“你当真姓张?”那披散着乱发的男子正是来瑱,只将陌刀搭在李峥肩膀上,冷冷地道,“你或许不认得我,可我却认识你。”
“啊?……你……你是?”李峥惊道,同时也将一只手探向腰间,在他的长衫内藏着电棒。
阿牛和妹琴远远的看见来瑱行凶,惊慌失措,妹琴说:“我们快回村里找阿爹阿妈来帮忙!”
“快走。”阿牛拉着妹琴的手跑了。
此时李峥已经冷静了下来,对来瑱道:“你是谁?我不懂你在说甚么!”
来瑱冷哼一声,道:“大内羽林军中,我只是个兵,你却仗着你爹混得一官半职,立仗马都能升官发财,压着我们这些当兵的,好不公平。你是军官,自然不会认得我了。”
李峥明白他说的“立仗马”是什么,还是拜他爹所赐,时下里人们相传,说李林甫担任宰相期间独揽朝政,蒙蔽圣听。
他曾召集谏官,对他们说:“如今圣明天子在上,群臣顺从圣意都来不及,还需要什么谏论?你们难道没见过那些立仗马吗?它们整日默不作声,就能得到上等的粮草饲养,但只要有一声嘶鸣,就会立即被剔除出去。就算后来想不乱叫,也不可能再被征用。”从此,朝中谏官无人再敢直言谏争。
“立仗马”就是说作为仪仗使用的马匹,只立在那装装门面就可以了。后来人们都拿这事儿当排贬李林甫的笑话讲。
李峥自然晓得来瑱是在讽刺自己混在羽林军中屁事不干还能当个军官,只得无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可不可以先把刀挪开,再谈不迟?”
李峥来到这里时已经换了当地的民族服饰,濮夷人的上衣短,不便在衣服里隐藏东西,是以他在对襟短裳外边又套了一件长衫。他在说话时已经将手蹭进了长衫里,触到了电棒,如果来瑱真要杀他,他只得奋力抽出电棒来电晕对手。这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