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睥睨着那名羽林军小队长,无奈极了,不由轻叹,心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办事不带脑子,比起李峥来差远了,可又怎么办呢?只得看李峥自个了!”说的也是,连辅趚琳都默不作声了,你一个小兵摆什么圣旨的威风?佯装不知,只管好吃好喝不好么?有什么大事都有辅趚琳挡着呢,猴急什么!
可安禄山也有为难之处,毕竟人家“字正腔圆”,拿着皇帝的口谕说事儿,能不“正”能不“圆”吗?所以安禄山没法训斥他,也没法回答,答不慎就得招罪。但安禄山毕竟老辣,不说话,只是瞪着“虎眼”向那名兵士一瞅,眼神犀利……
那人正要继续逞威,突然捕捉到安禄山的眼神,不由一颤,即将出口的话语又溜回到肚子里去了。李峥瞧见这场面,会心一笑,也感觉到了安禄山由衷而发的一种“真心”,便也心生感激。可眼下的局面需要有人出来打破,这个破局之人唯有自己。安禄山也在等着自己。
李峥先端起小酒盏来,向安禄山一敬,自行喝干,“嗵”的一声,将酒盏狠狠墩在桌面上,戟指那名羽林军兵士,道:“这里天高皇帝远,你一个小小羽林军的兵,凭什么在这里撒野?”
“什么?……大胆!你一个即将赴死之人,竟敢这样对我等朝廷禁军的人说话!”那兵士喝道。
李峥轻蔑一哂,鼓着掌,道:“好大的威风!一口一个‘禁军禁军’的,可知小爷我也是禁军出身,论辈分算得上你等的前辈,你又怎敢对前辈无礼呀?”
“我知道你李峥,罪人李林甫家的无耻小辈,正是被朝廷发落到黔蛮之地,又被你逃了,这才有今日的赐死,你还不快快受死,哪来的胆子对我等喊话。”那兵士又翻出“爹”来说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峥真得恼了,倒不是因为护着李林甫,毕竟这个爹是穿越来撞上的,而且李林甫毕竟没干好事,只是现在的身体毕竟是李峥,被人当众辱其父,这可是古人不能接受的奇耻大辱,“啪”,怒而重重拍了桌子,叱道:“那就看我会不会乖乖受死!宝武——”
“在。”宝武早憋得牙痒了,大声应道。
“揍他。”
“遵令。”
宝武“蹭”地跃过桌子,就向对面桌后的那人跃去。辅趚琳见状大惊,急道:“别……你敢!……”话声未了,宝武已飞到了跟前,只一脚将桌子踢翻。
那个小队长真没料到李峥会当节度使面,让自己手下动手,还未来及准备应对,便见来人如此凶煞,只得慌忙抵挡,正要拔刀,为时已晚,胸口正中一脚,“啊呦”惨叫,已被宝武踢飞。
“好身手。”其余羽林军兵士皆被宝武的武艺所震吓,但毕竟小头目被殴,只得还手,便纷纷拔刀而上。一时间帐中的桌椅凳几“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田承嗣、尹子奇等将领纷纷起身,见安禄山都不管便也观而不语。
宝武是没带刀的,只空手上前,羽林军的兵仗着自己是“皇差”,便带刀入帐,便上演了一出二十几打一。要说羽林军的兵原本就是精选,哪怕是关系户进来的也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以武艺本就精湛,而这次护卫辅趚琳的兵又是强中选强,方能担此重任。
因此饶是宝武强悍,也并不能立时将一群强兵打趴下。来瑱先是一旁观战,见宝武已是使尽浑身解数,靠一种黔地部落特有的招式,翻转腾挪,空手夺刃,点“刀”为止,已将十来人废掉,只是愈战愈吃力,左支右绌起来。
“你还不去帮他?”李峥也看出门道。
“那是自然。”来瑱便也飞身而上。两员虎将出马,羽林军的兵立时败下阵来。
“啪。”随着最后一记掌击,那名出口辱骂李峥的小队长被来瑱重重掴倒在地,战斗全然结束。
这些兵彻底傻了,原本仰仗的武艺和皇差的身份才敢嚣张跋扈,可现在居然被圣旨要处死的人公然抗旨,还出手打人,这事儿他们也是平生第一回遇到。
“打完收工。”李峥轻松自若地吩咐一声。来瑱宝武抱拳一揖,便又回到坐席下首。
辅趚琳看看地上哀嚎翻滚的兵,一地的桌椅残渣,又瞅瞅李峥,有些畏怯这小爷,立马将目光移开,最终移到了安禄山脸上,苦哈哈道:“相公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呀?”
敢随意在“老虎”面前撒野,安禄山这可是给了李峥极大的面子,就连田承嗣这些大将也不禁咋舌,心想自己跟着安禄山混了这么多年,居然不如初来乍到的李峥值钱。
却见安禄山沉稳地端起酒盏来,说了声:“辅公公,吃酒。”
“哎呦喂!”辅趚琳哭丧道,“我的节度使相公呀,小的哪还能吃的下去呀,杂家毕竟是来传旨的,您看这局面,您看他……李大将军,您看我……实在不成我还是先回长安罢!”
“哦,对了。”安禄山一拍脑门,吩咐道:“来人呀,看这里被打得这么乱,还怎么叫监官安心吃酒呀!快收拾收拾,换上好的桌椅来。”又对辅趚琳笑了笑:“监官有所不知,本帅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让你留下来呢,是有场好戏要看……”
……
“这真是要给我好戏看。岂有此理!”李娑固疯狂嘶吼着,重重拍了桌案,吓的在场的奚将为之一震,面色苍白。
苍白是因为打输了仗,而且还战死了李大通,还死了那么多兵卒,更过分的是奚王派去的军使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有辱使命不说,还带来了最新的条件——割地求和。这简直是对奚王最大的侮辱。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在场的奚将都明白,这一仗打输了,全盘皆输。现在自己一族真成了待宰的羔羊,李峥就是黑狼,他想怎样吃自己都成,这是一种无奈的苦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杀害宜芳公主呢?”李娑固这样想,所有奚将皆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