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天险易守难攻,之所以难攻,就在于他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依山而建的十几座连城。而在这些崎岖的丘陵和山谷之中,当属禁沟这一带的城防最为难攻。
禁沟北侧紧贴黄河,河水直接贴着塬体而流;在东侧,是一条深沟,沟中也是河川横流,唯有禁沟这一条路可以穿过潼关城防。而禁沟两侧则是峭壁陡立,险峻异常。再说这道禁沟,不但被夹在绝壁之间,而且这条深沟极其狭窄,最狭窄的地带只能容下几个人并排通过。这样一条狭窄的谷道,任凭你有千万兵马,怎能施展的开?
黑狼军一路得胜,而河西军一路溃败,此时已撤到了禁沟城防中。也幸亏是黑狼军没有一路急追,这才给了哥舒翰逃跑到城中的机会。
甫一进城,哥舒翰便气喘吁吁地布置起来。在他看来,李峥妖军实不可挡,而潼关连城中,除过禁沟之外,其余城池都是盘山而建的普通城池,对于李峥妖兵而言根本是防不住的,唯一可指望的就是禁沟了,如果禁沟都阻挡不了李峥,那叛军打到长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怎么防?
哥舒翰布下的战术是先将禁沟中填满毒刺和铁蒺藜,再把最狭窄的只容几人并排通过的绝谷中点火焚烧起来,在熊熊烈火中看叛军怎么通过?
然后便在禁沟绝谷的另一端,多多埋伏下弓箭手,不分早晚的对准燃烧着的火焰射箭,再加上重弩的攻击,这样一来,哪怕在晚上看不到叛军也无妨,只管空穴来风的射,看叛军怎么打过来?
最后一招,便是集中全部兵力死守城池。禁沟的城池就建在绝谷的另一端,城池前的地域狭窄,是个圆形谷,挤不下许多人。所以,若是叛军真的要闯出谷道,那也只会是排着队一股一股的闯过来,所以短时之内不会集中很多兵力。
哥舒翰的如意算盘是,若是叛军突破了禁沟,挤到了城池之下的圆形谷中,则河西军集结所有兵力不顾死伤的“填”过去,哪怕顶着敌人的火力,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去,只要接触到敌兵,来一场近身格斗,这样叛军的优势全无,己方的优势突显,得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就是最后一招了!如果再输,那只有提着脑袋去见皇帝,大唐天下就此玩完儿罢了!
而黑狼军这边,终于是依靠超时代的火力接连攻下了几道城池,逼近了禁沟。来瑱亲望禁沟,不禁长叹:“唉!这条禁沟,再多的兵马也只得排队通过,而敌军只需要‘一夫当关’,我们便‘万夫莫开’了!怎么打?”
李峥只管放心的在大本营中陪伴家眷,作为打前锋的队伍,只有荔非守瑜和来瑱两位将领,荔非守瑜道:“来将军,你瞧那深谷之中,到处是蒺藜毒刺,这是哥舒翰给我们备下的,而我军再有先进武器,也都是肉长的脚,这可怎么踩过去呢?”
禁沟是条蜿蜒的沟,四处峭壁,因此使用望远镜也不能将这条弯沟看穿。来瑱看向空中,只见老远处有浓烟升腾,便道:“那边好像着火了。”
荔非守瑜“嗯”了声,道:“莫不是朝廷军把这条沟焚了?”
“这里是潼关最险要的一关,大意不得,还是派人回去通报给将军吧!”来瑱道。
荔非守瑜便立即派兵去传话,等李峥慢悠悠到来时就耽误了些时候,他又仔细观察了地形,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也先令大军安下营来再做计较。
这样一来,正好给了李亨赶来的机会,他便率领一万羽林军赶到了潼关,会见了哥舒翰。见到河西军被打得如此狼狈,只剩下一半人马,李亨也不禁唏嘘起来。又见哥舒翰死守禁沟,布置了烈焰封谷、空穴放箭的策略,也倒是欣然赞许。毕竟李亨不是军事上的人才,他对如何抵挡叛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倒是上官冷月说道:“这是什么馊主意,火封谷口,本来我还想过去会一会李峥呢,这下我也过不去了。”
“住口。”李亨呵斥一声,把她拽到一边,急道,“你见过李峥的事不要让别人听到。”
叛军迟迟没有打过来,哥舒翰倒是略有心安,这便从容的和太子在城中商议起来:“太子殿下,您的身份尊贵,这里毕竟是前线的战场,大战说打就打,您在这里十分危险,卑职建议羽林军可以留下一部分助我,殿下您还是撤离吧!”
“嗳,这是哪里话。”李亨假客气道,“陛下派我来,可不就是助战的么?我要是走了,这好不容易动员起来的军心就没了,我可不能走。不过嘛,要说助战,在军事上我是外行,帮不了你,也只能把羽林军交给你指挥了。”
哥舒翰揣摩太子的意思,趁机道:“哦……殿下说的是,那就请殿下分拨羽林军给卑职吧!殿下尽可到下一座城池去,等卑职的消息吧!”
李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也好。或许我留在这里,反而制约了大将军的手脚。不过嘛,据我所知,那个李峥确实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把奚人和契丹人打败,还请哥舒大将军格外小心!如果战事不利,大将军不必逞强,早早将消息告诉我,我会立即回京,禀明圣上,圣上自会另有准备。你可晓得?”
“晓得,晓得。”哥舒翰拼命点头,心里却道:“能他娘的不晓得嘛!总之就是你太子的命宝贵,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死,你好尽快撤回长安去,好和皇帝一起出逃。至于我嘛,那只有以身殉职喽!”
……
李峥这厢连日来观察地形,又见崎岖的谷道另一端燃烧着大火,整日冒着滚滚黑烟,确也头疼。一来,这条谷道两侧是绝壁,道路又是拐弯抹角的路,所以不可能直接将炮弹打过去;再者,道路两边的山壁高峭,一眼望不见顶峰。若是用迫击炮向上轰的话,炮弹不可能越过这么高的峰,而划出抛物线轰炸到另一端的敌营去。
再说强突,那样风险会很大。谷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下几个兵并排冲过去,而且眼前就是“火障”,即便是手中有枪,怎能凭肉身穿过熊熊烈火?或者说令士兵边灭火边突破,可是谁知道火障后面的敌军布置下了怎样的陷阱?可别忘了敌军是有弓弩的,若是敌军对准谷口放箭,那对己方也会造成极大的杀伤!
“所以说嘛……没别的办法,眼下第一要务是清理满地的蒺藜。”李峥边踱步边道,“派兵士一点一点的清,步步为营,时刻准备着对另一头开枪,先到烈火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