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的世界总是充斥着难以预计的疯狂。
春季意味着苏醒,草木丛生,鸟兽繁殖,生命的韵律不断回响在大地间。
种子埋进地下,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然后回归尘土,一生的轮回在短短三个月内草草结束,微生物也同样如此,几乎每一类细菌依或是动物都会在春季快速繁殖,加入这段短暂而蓬勃的生命宴会。
然后,最严酷的岁月到来了。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如火炉般垂向大地,炙热的光线足以在五秒内刺瞎任生物的眼膜,空气仿佛在燃烧,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遍布七彩色的辐射光圈,那是人类创造的产物,到后来却唯恐避之不及。
这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即便已经被嘲笑了几百年。
秋季不再成为收获的季节,压抑了几个月的野兽走出洞穴,带着新生的幼崽开始了年复一年的狩猎岁月,为死寂的寒冬储备充裕的食物储备。
一年四季,周而复始。
天空中薄薄的灰云不断变幻着,露出了一片极美丽的蓝天,阳光如火一般倾倒下来,浇在因酷热而干裂的大地上,一辆被钢条紧紧包裹的吉普车狂暴地冲出地表,车顶上方摆放着一架老式的攻城炮,前端有着两排满是尖刺的栏杆,上面血肉淋漓,布满大小不一的动物尸体,后方有两根锁链,末端绑着两只秃狼幼崽。
秃狼的先祖是旧时代的郊狼,又被称作丛林狼,以较小的身躯和灵巧的速度闻名于世,但经过几百年的进化后,这些脑袋上长有肉瘤的家伙再也看不到一丝较小的地方。
两只幼崽被吉普车拖拉在地上,被高速突击带起的石块磨出大片血痕,它们的生命波动极其微弱,不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镜头缓缓拉近,发动机嗡嗡的突进声中隐约传来不堪入耳的谩骂。
“杂碎们,爷干了你们的幼崽,你们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想干死爷,啊!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小狗还在等什么,来呀!爷的屁股就在这儿,你们想不想咬一口。”
说着,车里那个看不清长相的年轻人当真站了起来,脱下裤子,露出那两半瘦小却十分紧致的肉腚。
“看看!多么紧致的肉腚,你们这些没卵子的杂碎当真不想来一口。”
或许是这种不要脸的方法起到效果,亦或许是秃狼幼崽愈发急切的求救声,埋伏在周围的秃狼终于冲了出来。
一百多匹秃狼从四面八方向吉普车扑去,这些足以到胸口的野兽可不是好相处的家伙,它的身体极其雄壮,可以张成钝角的大嘴能撕碎世间最坚硬的头骨。
年轻人麻利地穿好裤子,做回车座上,带上单兵护目镜,狂踩油门,吉普车立刻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车轮带起尘土,飞一样冲出了包围圈,向远处的峡谷驶去。
后面的秃狼紧追不舍,由其是那头浑身长满黑毛的秃狼王,它奔跑的速度似乎比吉普车还要快上一分,很快就追了上来,和吉普车并排跑起来。
年轻人扭头,吹了个口哨,
“大黑子,又见面了,送你个礼物。”拔出腰间那把被改装过无数遍的短筒霰弹枪,
砰!
空气中传出一声刺耳的轰鸣,无数弹片射向黑狼脑袋上的肉瘤,却被它灵巧地躲了过去。
见状,年轻人表情不变,一甩方向盘,车头调转方向向它撞了上去,车身两边覆着一层坚硬的钢牙,纵然黑狼强壮,但被这么致密的钢牙装上去,也会落得个满身鲜血的下场。
不过,黑狼没有躲,多年交手的经验让这头狡诈的猛兽知道了四轮生物的弱点,只要自己能够跳上去,它的速度就会大大减缓。
年轻人也没有撞,在两者的距离仅剩五米时,突然拔出短筒霰弹枪,眼中带着极其恶劣的笑意,
“杂种,真当小爷是傻子嘛!”
砰!粗糙而狂暴的枪声响彻了整片荒原。
黑狼低声哀嚎,肩膀处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身体上的疼痛彻底激怒了这个草原怪物,它愤怒地向吉普车扑去,可那个如黑洞一样的枪口却始终指着它的脑袋,或许下一刻,就会从中射出足以重伤它的铁弹。
草原上,过重的伤势往往预示着死亡的降临,没有任何拥有智慧的野兽会去测试它的真伪,况且,前方的峡谷是秃狼的地盘,它很清楚那里的地形,也就没必要为此承担过大的风险。
年轻人嗤笑一声,左甩方向盘,吉普车拐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带着秃狼群冲进了这个细长的峡谷。
峡谷的地面坑坑洼洼的满是碎石,吉普车冲进里面叮叮咚咚的跳个不停,但车主人却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依旧疯狂地踩着油门,仅仅走了三百多米,车身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就像一台动力不足却偏偏要开足马力的老爷车。
咔嚓!吉普车的顶层飞了起来,前端的栅栏掉落在地上,凸起的尖刺刚好刺暴了两个前胎,车头下降,狠狠地撞在石头上,咔嚓一声,后尾高高翘起来,在空中来了个540度的超级大回旋,而后重重砸在地上。
“呕!我的吉普车!”山腰上的老特纳抱着脑袋,眼睛变得通红。
“我们是不是应该支援一下,夜小子现在可是被压在车下面,他要是死了,这个月的狩猎计划就彻底失败了。”祥林叹了口气,对身边这个合作了十几年的朋友小心提醒道,
“支援,为什么支援,那小杂种居然敢毁老子的车,简直找死。”
“吩咐下去,预定时间向后推迟二十分钟,。”
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老特纳真的老了,银丝染白了鬓角,由曾经的威武雄壮,变得老迈不堪,不过唯一欣慰的就是他还没死,仍然恶毒地活着。
命令很快便得到实行,而且藏在崖壁上的战士也习惯了这样的命令,纵然它很下作,也很无耻,但没人去反对什么。在末世,学会沉默是获得生存权利的基础,显然,老特纳队伍里的战士都知道这点,战士们把露出的脑袋缩回去,透过石缝小心观察峡谷的动静。
峡谷内不断响起群狼的嚎叫,秃狼群围成一个大圆把吉普车包围起来,狼王站在群狼中间,威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就像得胜的将军,而最令人震惊的却是,它现在是双腿着地,像人一样站在那里,狼头高扬,不断扫视着四周的崖壁,这片熟悉的峡谷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空气中多了些陌生的气味。
“妈的,这头畜生又变聪明了。”
老特纳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把脑袋缩回石头后面,愤恨地骂了起来,一旁的祥林贴近石缝处,瞳孔迅速收缩,眼球的形状也相应地微微改变,只需要透过细微的光亮便能看清几百米内的任何变化,这是他解开第一段基因锁专门强化的能力——远程视觉。
“这头黑狼的智慧已经和七八岁的婴儿差不了多少,再这样放任下去,这家伙迟早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怪物,特纳,还不动手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不行!”老特纳摇摇头,说道,“老子的命令已经下出去了,岂有说改就改的道理,而且黑狼离峡谷的入口距离才300米,这个距离太短,它要是想跑没人能拦得住。”
“那该怎么办?”
老特纳沉思片刻,说道,“就看那小子了,他要是能想办法把黑狼留下来,老子就暂且放过他,要是不能……”老特纳眼睛微眯,闪过一丝阴毒的寒光,道,
“老子宰了他!”
老特纳说的很对,夜确实发现了这点,在用枪指着他脑袋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一头狼的眼睛中居然流露出恐惧的情绪,那么这头狼已经不是野兽了,称之为高等生命亦不过分,它是打开基因锁的觉醒者,思维、情感、智慧远远超出一般的秃狼,而且这种基因是可以遗传的,它的后代会越来越强,或许要不了多久,这片荒原可能迎来新的主人。
夜想了很多,但此刻,黑色的手镯正散发着惊人的热量,这说明自己仍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唯一能做得只有闭目塞息,隐藏在吉普车下。
一分钟后,预想中的爆炸没有传来,夜便知道,自己再次掉进了老特纳的陷阱中。
老特纳想要自己死,从六岁到现在一直都是,同样的陷阱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蛇窟、千米悬崖、腐尸洞,地铁隧道、核爆辐射区以及最恐怖的尸鬼地带,每次都让自己打头阵,然后在关键时刻拖延时间,让自己陷入重重包围,要不是手镯拥有感知危险生物的能力,自己早就变成一堆大便,还是最臭的那种。
特纳就是个即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老混蛋。
此刻,夜真想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