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戏园子里演新戏挑滑车，上官沁梅放学去看戏，燕重光自然悄
悄地跟着去了。他刚进戏园子里，就听一个小伙计问道：“锁子，高
老板呢？快该他出场了。”锁子说：“还有一会儿呢，高老板在后屋
练飞刀呢。”说者无心，燕重光却是听者有意。心说自把吹箭送给了
上官沁梅后我就想学飞刀，苦于没有找到师傅，今天正好。他悄悄来
到了后屋，在窗户上往里看，就见一个人右手扣着飞刀，一扬手刀就
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燕重光不管那么多了，推开门就进了屋，他单腿点地叫了声“师傅
，请您收我为徒教我飞刀吧。”高老板问道：“孩子，你一来我就知
道了，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学飞刀呢？”
燕重光看着高老板问道：“师傅躲在这里练飞刀，是不是和什么人
有仇哇？”高老板笑道：“你猜错了，我没和任何人结仇，我只是闲
着没事练练。另外，我不想把这绝技失传了。”
燕重光说道：“那师傅要是信得过我就收我为徒，把飞刀绝技传给
我，我会把它发扬光大的。”高老板问道：“孩子，我且问你，你是
否和什么人有仇哇？”燕重光回道：“没有哇。”说完话他双目没有
离开高老板的眼睛。当他确信眼前的人是可信的人时，他又说道：“
不，师傅，我有仇人。”他回头向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是所有
的日本人，他们侵占了我们的东三省，现在又开始侵占热河乃至全中
国。按说杀鬼子一枪就够了，但有时候枪的声音太大，所以我想学飞
刀。”
高老板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孩子，你有这等志向，好，明天
晚上你到这里来，我一定教你。”第二天晚上，燕重光悄悄来到戏院
后屋，高老板果然言而有信，他正在屋里等着燕重光。他认真仔细地
教燕重光练飞刀，没几天燕重光就掌握了飞刀技术。高老板惊喜地说
道：“燕重光，你真是练武的材料，好了，飞刀的技术你已经全部掌
握了，剩下的就是你要找个隐蔽地方勤加练习了。”自那以后燕重光
每天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用心练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一九三三年的一月二十四日，十七岁的燕
重光和姐妹、兄弟们正在家里准备过年，爷爷、奶奶、爸爸、三个娘
，全家人都在客厅里唠着闲嗑。丁啸秋和侯喜迎带着丁阳、侯明进来
了。丁阳说道：“爷爷，燕叔叔，你们知道吗、长城那边打起来了，
咱东北军二十九军佟麟阁部和小鬼子在隘口和喜峰口干上了。”
燕重光淡淡地说道：“阳哥，你说的那么热闹，那喜峰口离咱这边
有多远呢，小鬼子也打不到咱这儿来呀，咱还是好好准备过年吧。”
侯明气道：“四少爷，你说什么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鬼子都快
打过来了，你还有心情过年？真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告诉你吧，喜
峰口离咱这只有五百六十多里地，也就是四、五天的路程。”
燕重光暗暗记在心里，他计算了一下，按六百里算，自己挑一匹好
马，快马日夜兼程，最晚三天就到了，我也可以参加抗战了。三家人
在一起吃过饭，大人们都陪着燕老太爷聊天。燕重光腰上别着匣子枪
、手里拎着一个长兜，兜里装着那支汉阳造和五十发子弹。拉出家里
最好的马就要走，家里的下人铁柱正好干完活回来，这铁柱是个五大
三粗的小伙子，今年十八岁，他有个弟弟叫铁蛋都在燕家干活。
当下铁柱问道：“四少爷，你干什么去呀，这么晚了还要骑马出去
？”燕重光说：“铁柱哥，别声张，我去长城打仗的地方看看。”铁
柱说：“四少爷，你等一会儿。”他回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包了几个
馒头和一壶水递给燕重光说：“四少爷，一看你就没出过门，这么远
的路哪能不带些干粮和水呢。”燕重光接过干粮和水，对铁柱嘱咐道
：“铁柱哥不要对别人说我干什么去了，过几天我就回来。”说完，
燕重光背上干粮和水骑上马走了。三天后的中午，他来到距喜峰口一
百米处向上边望着，喜峰口上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燕重光下了马，然
后拿出一块干粮，边吃边往上冲去。当他来到二十九军的阵地时，干
粮也吃完了，阵地上二十九军的先遣团正和鬼子打得异常激烈。
燕重光找了个掩体端起汉阳造啪的一枪，一个鬼子报销了。紧接着
他一顿射击，鬼子纷纷倒在他的枪下。先遣团的张团长惊讶地望着燕
重光，见是一个老百姓，他来到燕重光的身边诧异地问道：“老乡，
你的枪法真好。”燕重光不等张团长再说什么，接过话题说道：“可
惜，子弹没了。”张团长喊道：“通信兵。”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跑了过来喊道：“报告团长，有什么指示？”
张团长命令道：“去，找支好步抢来，再拿五百发子弹。”是。通
信兵跑了，一会儿，通信兵和一个受了轻伤的战士，拿着一支美式步
枪和五百发子弹，张团长说道：“小兄弟，你的汉阳造打一枪就得填
一回子弹，这支步枪可以打连发，只要拉一下枪栓就行了。”他又教
了一下燕重光如何用枪，然后把枪递给了燕重光。
燕重光拉了一下枪栓，瞄了一下说道：“好枪，谢谢张团长。”然
后装上子弹，连着打了十枪，十个鬼子倒在了地上。张团长赞道：“
好，好枪法。小伙子你是好样的。”这时燕重光又已经装上了子弹，
又是一阵点射，只两匣子子弹，二十个鬼子就报销了。鬼子的进攻失
败了，剩下的鬼子退了下去，阵地上暂时一片宁静。
张团长招呼战士们围在一起说道：“弟兄们，咱们这来了个小兄弟
，他的枪法太棒了，我说你们都要向这小兄弟学学，他的枪法实在是
准，只要枪响，鬼子就一准倒下，大家要好好地练习枪法。”
战士们围着燕重光问这问那，中午了，炊事员们送来饭菜，大家边
吃饭边聊着天，张团长问道：“小兄弟，你在家是干什么的？怎么枪
法这么厉害呢？”燕重光回道：“团长，我是个学生，我叫燕重光，
在我小的时候，师傅教我学打枪，而且师傅要求极严，所以我才有这
样的枪法。”
张团长说：“听到了没有，只有严师才能出高徒。看来以后对你们
的要求也要严格了。”刚吃过饭不久，张团长感到特别宁静，他预感
到鬼子又要进攻了。他命令全团撤出战斗，战壕里只留了一个班的战
士警戒。他刚安排完，鬼子的炮弹如雨点般落在阵地上，落在刚才战
士们呆的地方。张团长笑道：“鬼子还是老一套，先是炮击，然后是
炮火延伸，打过之后步兵开始冲锋。”果然，炮击过后，有一个大队
的鬼子边射击边冲了上来。
张团长命令道：“各营进入阵地。”三个营的战士迅速进入了阵地
，严阵以待，枪口对着敌人。张团长对燕重光说：“燕重光给你个任
务，听我的命令把鬼子的指挥官打掉。”“好”。燕重光举起枪瞄着
鬼子指挥官，鬼子离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眼见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了，张团长喊道：“打。”
燕重光不负众望，一枪打在鬼子少佐的脑门上，整个阵地是枪声大
作，二十分钟后，鬼子的进攻又被打退了。战士们欢呼着，整个喜峰
口没有了枪声，有些战士趁着这片刻的宁静歪着头就睡着了，他们是
想多休息一会儿，好养足精神再打更硬的仗。有些精力充沛的战士找
燕重光探讨枪法。
通信兵张保请燕重光教他练枪，两个人很投脾气，年龄又相仿，所
以相处的非常好。两个人练枪，一个是认真教，一个用心学。黄昏，
阵地上飘下了晶莹剔透的雪花，不一会儿地上就被雪花覆盖了一层薄
薄的瑞雪。因为天气的原因，鬼子停止了进攻。二十九军的战士们，
除了留下岗哨监视鬼子的小股部队以外，其余的都搭起帐篷休息了。
燕重光望着喜峰口下面日本鬼子的军营，突然他想若是我们派出一
支小部队去袭扰鬼子，让他们不得安宁，休息不好，明天再来进攻我
们，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这样对我们不是很有利吗。于是他找
到张团长，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张团长沉吟了片刻，下了
决心。他把最得力、最能打仗的一营一连肖连长叫了过来。
张团长问道：“肖连长，给你个任务敢不敢去？”肖连长笑道：“
团长，我们生死与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您看我是那胆小怕事的人吗
？”张团长兴奋地说道：“好，肖连长，我命令你带一个排的战士轻
装下山，每个战士都配备美式冲锋枪一支，八个弹夹，四颗手榴弹，
另外带一门八八式步兵炮，而且正负炮手，三箱炮弹。连夜下喜峰口
，到半夜，等鬼子睡着了偷袭他的军营，然后马上撤退。一个半小时
以后，再用炮弹袭击他一次，让鬼子不得安宁。”
三十名战士随你挑选，挑好后马上出发去吧！肖连长和通讯兵去下
达团长的命令，半个小时以后，肖连长带着三十名战士下了喜峰口。
肖连长他们走后，张团长命令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明天
好和鬼子厮杀。本来燕重光要和肖连长一起去，张团长考虑他和战士
们坚持一天了，而且燕重光又不是部队上的人，所以他找借口没让燕
重光去，目的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燕重光一想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不能违背命令，就答应不去。
半夜，万籁俱静，士兵们鏖战了一天，此刻正在养精蓄锐睡的正香
，突然远处鬼子的军营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给打懵了，慌作一团，有些鬼子兵找到了步枪，也不管是哪儿打来的
枪，立刻四下放起枪来，那边偷袭的部队立刻撤出了战斗。鬼子乱了
一会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们派出了一小队为单位的搜索队，去
搜索偷袭的人，搜索了一阵连一个人影也没找着，就又回去休息去了
。不过这回小鬼子加强了警戒，形成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局面。
因为地上有雪的关系，脚印很容易被鬼子的巡逻队发现，所以肖连
长没敢再靠近，他让部队在离鬼子三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支上那门
八八式小炮，三十发炮弹，他决定打出二十发炮弹，留十发以备有紧
急情况时用。
又一个钟头过去了，肖连长估计鬼子又该进入梦乡了，他命令炮手
调好瞄准镜对准鬼子的营房，下令“开炮”。第一炮打在了营外的哨
所里，第二炮打在一辆军车上，油箱里的汽油流了一地，火也跟着烧
到了别处。第三炮巧了正落在军营里，鬼子被炸得腿断胳膊折的，所
有的鬼子又大乱了起来。
这一回鬼子折腾到了天亮，才安静下来。恼羞成怒的松田联队，饱
餐了战饭后，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喜峰口———北古口
大举进攻了。炮击过后，鬼子的五辆坦克边开炮边冲向国军的阵地。
张团长命令组织一支敢死队去炸掉鬼子的坦克，敢死队的战士抱着
炸药包冲向鬼子的坦克。鬼子的机枪不停地向敢死队扫射着，冲上去
的战士几乎都牺牲了，鬼子的坦克依然向国军的阵地上冲过来。突然
一个战士把一根铁棍插进了坦克的履带里，坦克停顿了一下，绞断了
铁棍又继续向前冲去。而就在坦克停顿一下的刹那间，另一个战士把
炸药包拉开导火索塞进了履带里。坦克向前冲了半米，“轰”的一声
巨响，履带被炸断坦克不动了。阻击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使鬼
子的进攻又被堵住了，鬼子又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前进半步，只好
退了下去，鬼子的进攻又一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