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接起,她的声音尚带了点刚睡醒的鼻音,助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阮总,吵到你了,我不知道你还没起。
”
“没事,说。”阮舒方才瞥见时间,其实是她自己今天睡过头了半小时。
助理汇报:“城南郊区的那栋别墅,接下来的两天都被人订了。好像是一群大学生要在里头开毕业趴。”
“好。我知道了。”阮舒应得淡淡。
助理好奇:“阮总,你是要订别墅干嘛用?需要我帮你再换个地方么?”
“被人订了就算了。不用再换。我随便了解一下而已。”
助理略一迟疑,又问:“阮总,股东大会的材料,我帮你备的那些数据表,用得上么?你昨天也没说,就让我直接下班了……”
“噢,那些数据表啊,谢谢。”阮舒从床上起来,“我昨天自己整理好一份完备的材料,在我的桌面上,你一会儿早点去,帮我打印好。”
“好的阮总。”助理的声音又有了干劲似的。
阮舒稍一勾唇,把扔桌上,兀自进浴室洗漱。
餐桌上,林芙一见到阮舒出现。立即起身准备离开。
“需要让家里的司机送你么?”阮舒的问话顿住了她。林芙眼神古怪,似不太敢相信她同意放她去。
“还是你们班自己包了车?”阮舒悠悠又问。
“我们自己包了车。”林芙甩话。
“需要钱么?”
林芙的零花钱一直由她调配,管得比较严,现在是月底。估计没剩多少了。见她不吭声,阮舒了然:“一会儿转给你。”
“好好玩。”她补一句。
林芙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前往公司的路上,阮舒接到自称为陆少骢的秘书的电话,告知她今天三鑫集团将有代表出席林氏的股东大会,同时带去收购书。
然而她没想到,所谓代表会是傅令元。
股东大会按时召开。
傅令元一身西装革履,身体后倾靠着椅子,两手支成塔状,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在与阮舒相对的那个位置里。
林承志是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才得知自己阴沟里翻船。进来后发现傅令元的存在,他的整张脸更是?得不行,视线时不时转向阮舒的助理,瞪出凶光。
助理一脸无辜。
几位参与会议的股东不清楚其中变故,但已嗅到些许端倪,暂且不表露过于明显的倾向。
整个会议室内。两边的百叶窗尽数拉上,只有投影屏幕上透出亮光来。
阮舒的身影倒映在屏幕一角,打开ppt后,她拿起激光笔退到边上,将整个屏幕展现在众人面前,进行述职。
袅袅清音回荡在会议室内。
自信而颇具威严。
没有丝毫小女人的胆怯与娇弱,只留给人浸淫商界多年的强硬姿态。
傅令元坐在大班椅里,半个身子隐在晦暗的光线里,看着阮舒,脑海里油然浮现一个词铁娘子。
接受三鑫集团收购的决定,自是没有一个人反对,而这不反对等同于?认阮舒将继续任林氏总裁一职,连投票环节都不再需要。
跟在傅令元身边一起来的人将三鑫集团对林氏的安排做了基本陈述。内部高层完全没有变动,唯独空降来一位副总,便是傅令元。
结束会议,阮舒和几位股东唠嗑两句。回到办公室,正见傅令元双手抄兜倚靠在窗边,衬衫整洁,西裤笔挺。
“三哥。”阮舒关上门,终于有机会和他单独说话,“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今天会过来?”她蹙眉,“还有‘副总’……?”
虽为“副总”的名头,但其实就是三鑫集团派来牵掣她的。大公司收购小公司,未人员大换血,也还是得安排母公司的人进来,这很正常。
来的人却偏偏是他。
“怎么?不高兴是我?”傅令元挑着眉峰。
阮舒笑笑:“我就是不明白陆少为何要这样安排。他不担心我们夫妻俩联合起来欺上瞒下么?”
“夫妻俩……”傅令元在唇齿间重复这三个字,经他散漫不羁的语调。显得异常暧昧。
重点一下子被他模糊。
阮舒怀疑他是故意转开话题,于是不再问,走去饮水机给自己泡咖啡。
单手握着杯子的把柄,女王红的指甲映着浅绿色的瓷杯。
昨晚见她时。指甲可还是干干净净的。
傅令元的视线再一挪。
过肩的长发利落地揪个小髻,身上是?色的阔腿裤和米白色的一字翻领毛衣。
“今天很漂亮”
他的声音冷不丁贴在身后传出,阮舒稍惊一下,杯子抵开饮水机的出水口。转过身来,明媚扬唇:“我难道只有今天漂亮?”
傅令元粗粝的手指突然捻上她的所露出的光滑的肩,眸色不经意深一度:“早知道我今天会来给你站台,你还会这么穿?”
阮舒稍一愣,听出点味儿,冷薄地勾了下唇;“会。”
越是重要的场合,她越是要好好捯饬自己,外表的鲜亮,总能给心里多添一些底气。不过他显然以为她又是在故意出卖色相。
“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么?”阮舒有点挑衅。
“没问题。”傅令元弯弯唇,又迅速敛下去,“有问题的是他们的眼睛。”
她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四周光线昏暗,唯投影仪的光亮打出来,氤氲的光圈照出她的身影,照得她的一字肩异常醒目。
他的指尖在她肩头轻轻划了划:“隐形内衣?”
一字领,当然得穿隐形内衣。否则露出内衣肩带,多丑。阮舒双手抱臂,有点反唇相讥的意思:“三哥对女人的东西真是了解得相当透彻。”
傅令元笑一下,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将话题绕回初始:“不是陆少骢安排我来,是我主动请缨。”
“三哥怎么也喜欢朝九晚五了?”问话间,阮舒撑着傅令元的手臂,弯腰脱去了一只鞋。用脚尖虚踩今天穿的是新买的高跟鞋,硌脚。
“和你多点时间呆在一起,不好么?”傅令元扶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建议,“办公室里应该备一双舒服的平底。”
“我有。”阮舒抬眸,微微一笑,“这不副总初来乍到。我若换上平底,气势上又矮你一截。”
傅令元附到她耳边:“女人站着的高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躺着的高度。”
阮舒:“……”
傅令元斜斜勾唇,松开她的腰,顺势取走她手里泡好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三鑫集团不打算公开向媒体安排签约仪式,你ok么?”
“嗯。我正好也不希望大张旗鼓。广而告之。”阮舒给自己重新拿了只杯子,不再泡咖啡,直接盛白开水。
“合同在你桌上,你一会儿签了,我先带走。”傅令元靠坐在沙发背上,倏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隔壁那间小会议室经常使用么?”
“怎么了?”阮舒不解。
“改成我的办公室。”傅令元抬手,朝书架抵着的那面墙比划一下。紧接着道,“再在这里通扇门。好方便我们以后随时商讨公司决策。”
阮舒:“……”
“还有,给我配个助手。”傅令元轻轻抠了一下嘴唇,做认真思考状。道,“要不就上回我来你这里过夜碰到的那个男职员,怎样?他看起来不错,应该能帮我迅速熟悉你们林氏的运作。”
“那是我销售部的猛将。我不可能大材小用,浪费人力。”阮舒微扬下巴,笑得璀然,“公司里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很愿意来给三哥当助手。我会帮三哥挑一个最好的。”
傅令元挑眉。
阮舒已兀自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拿过那份收购合同,仔细浏览。
安静不过片刻,傅令元的声音再度传出:“明天我爸生日。和我一起回趟傅家。”
阮舒稍怔,应声抬眸,很快笑开:“你是打算故意带我回去气你爸么?”
傅令元边呡着咖啡,隔着段距离注视她:“你是我老婆,带你回去理所应当。他生气是他的问题。我带你见家里的其他人。”
阮舒:“……”
随即蹙眉,“可以不去么?”
傅令元缓缓踱步过来,手掌按在桌面上,倾身凑近她两分:“不敢去?”
“你敢带我去?”阮舒反问,眼波流转,“你母亲可是特意来找过我。这回你还把我往家里带,他们一着急,终于想起来要给我开支票允条件,你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否则我就遂他们的愿和你离婚了。”
傅令元嘴角也含笑:“那明天我们提早半小时下班。”
阮舒把签好字的合同交到傅令元手中:“可以给陆少骢了。”
傅令元接过,随手翻了两下,微微颔首。
重新抬眸,正见窗户外斜照进来的那抹阳光又挪了位置。
冬天稀薄的阳光轻盈而柔软,把阮舒白皙的脸照得几乎透明,她的耳朵不知为何有点红,光影下像通透的红玛瑙。
傅令元伸出手指捻住,轻轻地捏了捏:“今天晚上傅太太回家睡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