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伯伯,是任蓝天的驯婴教官。但他还有另外一个没人知道的身份,那就是青山堂支部的分部长。没错,就是那个在堂主夫妇被行刑后所有人都以为已经瓦解的革命组织,他们虽然失去了领袖,却没有失去希望。青山堂众人为了逃避乌氏和巡捕房的追捕分散躲避,为了日后的东山再起蓄力,而潘伯伯,就是带领瓷树和任蓝天进入青山堂的引路人。
她知道这十三年任蓝天是如何活过来的,她付出了太多,但现在一切希望都如此渺茫。为了完成青山堂给予她们的任务,为了还黑石自由,任蓝天必须要留在乌野身边,她必须要留在乌氏!但是潘伯伯死了,她们与外界的联系就此中断,接下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瓷树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两颗药丸,一颗红色,略小,一颗棕色,较大。任蓝天看了看她,问“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瓷树点了点头,将红色的那粒交给任蓝天,自己则握住那粒棕色的药丸,深吸了口气,眼神变的坚定,然后毅然决然的吞下。
“上次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让兄弟们闯进来,本来我应该好好利用那次机会让乌家那个小魔头把我留在身边,但后来我看到他我就没忍住,竟然还告诉他我要杀他,真的是.....但这么重要的行动他们为什么没跟我们商量呢?如果有所准备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啊!”
任蓝天站起来焦虑的渡步,狭小的牢房站了两个人本来就拥挤,她现在烦躁的动作更是让空气都开始凝结。
“不行。我们不能再这么守株待兔,潘伯伯如果已经死了那我们就真的与外界失联了。如果我不能混进乌氏,在婴坊这么多年就都白费了”任蓝天咬着指甲小声的说着,好像这里除了她没别人一般,“但乌氏的人不可能一直这么放任我不管,乌野之所以要留我的命不过是想要顺藤摸瓜,利用我找出我们背后的人罢了,如果贸然行动的话肯定会出事”
瓷树点了点头,同意任蓝天的分析。
“总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如果有机会跟外边的人接触,一定要告诉他们千万不要硬闯,明白了吗?至于我,他们套不出情报,暂时应该不会杀我”
两人又商讨了一会儿,瓷树帮任蓝天把药涂完,就收拾东西退出牢房。她叹了口气,心想不知何时才能活的轻松一点。就当她要转身的时候,一个身影瞬间吓的她把手里的东西叮铃咣当掉了一地,不知何时,乌霖站在了牢门外,靠着墙看着她。
“你在里边那么久,能告诉我都聊了什么吗?”
这会儿,长廊上偶尔透过的缕缕阳光把空中飘舞的灰尘映的绚丽,就连瓷树脸上渗出的汗水都好像在闪闪发亮一样。
乌霖今早刚进来婴坊后,乌烁就带着他将婴坊内参观了一遍,上次乌野带他来的时候因为发生了那件意外让他们匆匆的回去了。从大厅出发,婴坊左手边的长廊通往一间间教室,教室的装潢简朴,多由木制而成,基本上每个房间都一模一样。偶尔几个房内还坐着眼神空洞的婴人和他们的驯婴教官,让乌霖看了不禁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乌烁开口解释,
“这里是婴人们学习的地方,为了迎合各类的客人,我们会让婴人学习大量不同领域的知识和技能。所有房间都建造的一模一样,为的是保持婴人的心理稳定,毕竟他们会受到药物控制,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状况婴坊内应随时保持安静”
乌烁看了看乌霖,绕过一个小厅继续说到,
“这边是驯婴教官和婴人们的住宿区,婴人们按照年龄分开住在不同的区域,婴儿和幼童统一住在一起,由驯婴教官照顾抚养”
乌霖看着四周,门内不时的传来孩子的哭声和笑声,他不确定的问
“婴人,都是从那么小的时候就来到婴坊了吗?”
“嗯”乌烁回道“不会超过5岁,年纪太大想要再改变已形成的价值观就太困难了。在这些婴人对世界还没有形成固有观念的时候,就通过选择性垄断信息,对他们灌输婴坊的人生观。并让他们相信,驯婴教官的话就是唯一的,绝对的,不可否定的。让这些孩子相信,只有绝对的服从才能得到肯定和夸奖,当他们看到身边所有的一切皆如此的时候,根本不会怀疑对错。”
乌霖愣愣的听着乌烁的话,看到旁边一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女童抱着一个驯婴教官的腿,但只有在她停止哭喊的那一刻才得到回应。然后女童的眼神变了,她学会,只有安静,才能得到爱。在这里的每一个婴人,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吧?
乌霖突然觉得胃酸让唾液多了起来,他努力的往下咽,却挡不住差点让他晕眩的呕吐感。这里就是九头鬼婴坊,乌氏的命脉,人间的地狱。
“霖少爷?”乌烁有点担心的问,“要么今天先到这儿?”
乌烁看着尚存一丝稚气的乌霖,想起乌野第一次来到婴坊后,一个星期瘦了好几圈的样子。他们不是魔鬼,自然无法铁石心肠。只是在婴坊这个地方,可能连自己在无形中都被洗脑,呆久了,就麻木了。
“我想去看看任蓝天”乌霖紧闭了一下眼睛说到,乌烁了解的点点头“任蓝天在牢房,我带您去。离这里不远,只要穿过试验区和禁闭区就到了”
“试验区?婴坊还会在这些孩子身上做试验吗?”乌霖不敢相信的问,骇人听闻的信息一件接着一件,让他骨寒毛竖。乌烁一边领着乌霖穿过婴坊亭,走向婴坊的右半边,一边向他解释
“曾经会,但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为了完善婴坊的驯婴程序,曾试着利用羌幺(qiang’yao)燃烧过后的烟对他们进行认知控制。但因为吸入羌幺后反应太多变,无法控制,还会导致婴人情绪失控出现精神错乱,后来就被停止了”
“羌幺?羌幺不是灵物吗?乌氏不是严禁婴坊与乌氏玄术有任何瓜葛的么?”
如果乌霖没有记错的话,乌氏有明文规定,婴坊内所有的驯婴程序不得与玄术挂钩,这也是为什么乌氏虽是玄门中人,婴坊却平凡的不可思议。
当然,平凡,有非常广阔的定义。
而乌霖确实没说错,乌氏现在虽然经营婴坊,但曾经确是不折不扣的名门正派,被众人敬仰。所以在他们心中一直认为,乌氏的玄术是纯洁无暇的,是冰魂素魄的,那是乌氏百年来不朽的魂,所以绝对不可与九头鬼婴坊混为一谈。
曾经因为有人将羌幺带入婴坊,遭到了严重的惩罚,虽然羌幺烟本身就不入九流,但任何沾了玄术的东西,都严禁被带入九头鬼婴坊。
“霖少爷说的没错,所以现在,婴坊已经禁止使用羌幺或任何灵物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穿过了紧闭区。乌烁在一道巨大的铁门前停下,乌霖皱了皱鼻子,马上闻到了与之前一样的酸臭味道,心里清楚这里就是关任蓝天的牢房。那样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怎么能禁得起这种地方的折磨?
“为什么一定要把监牢搞的这么脏臭?”乌霖揉着鼻子皱眉,乌烁拿起铁门旁红木制的老式转盘电话,对乌霖解释
“婴人犯了错,会被关在这里惩罚,越难耐恐怖的地方,越有震慑力不是?毕竟目的是要教会婴人,犯错意味着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说完按了一下电话旁的按钮,“开门”
片刻不到,喇叭尖锐的声音穿过空气,铁门咔嚓一声打开。
听坊管们稍作报告后,两人知道半个小时前刚有下人去给任蓝天换药。乌烁本想亲自带霖少爷去见任蓝天,但乌霖却非常坚定的说“我想自己去见见他,可以吗?”
就这样,在瓷树从任蓝天的牢房出来后,就看到霖少爷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将手里的杂物摔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