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兴起的豪情痛饮,使得二人之间的戒备生疏距离,一时拉近了不少。
少年斟酌片刻,决定还是主动出击,自己已无兴趣玩那猜迷游戏,与这位公子耗下去.
不管这位公子想要从自己嘴里知道什么,只要不是想从自己脑中截取,刚刚收获惊世之秘,那便无所谓,不妨坦言相告.
清咳一声作为开场白,少年问道:
“公子刚才提及轮回转世,这是我等‘外来者’皆知的公开秘密,却不知公子为何突然提起?”
对面公子扫了少年一眼略带雉气一脸庞,避而不答道:
“想来兄台选择入世之龄,若无掩饰,该是在十二三左右,不知在下猜的可对?”
对于此子跳跃似的思维,少年已经有些适应,点头默认。
公子接着道:
“那兄台认为,转世与轮回真的只是我们所了解的那般简单?”
少年一震,不由问道:“此言何意,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惊世之秘或者说陷井为世人忽略?”
公子不由愕然失笑道: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以在下想来,这方面的见解,兄台应是高人一等!”
少年心里撇嘴到,话还真是说的漂亮,什么叫高人一等,还不是因为自己轮回次数最多,恰好转世一回了,估计也是倒霉者前列了。
不过这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他能从中推测出什么转世之秘,又能如何?
何人又能舍得眼下一切的成就,抛却所有辛苦努力的成果,且无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投入只闻传说不知其详的转世命运?
故而毫无犹豫的附其耳旁,将自己转世之时的多了一个选择,以继承遗产的方式获得遗物这一过程如实相告。
公子震惊于少年的坦诚,作为回报答应此秘在未传开以前,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同时也答应在将来某一天,若是有缘,可以答应倾尽全力,相助一次。
……
少年并不知道公子这八个字的分量,且未将此承诺当成一回事,转瞬便抛之脑后,认为有缘二字实在太难,江湖又如此之大,要想偶遇重逢太过渺茫。
不过由此事亦可推知,之前自己不以为然,作为可能是转世第一人的转世经历,才是这位公子刻下最在意的,‘惊天之秘’。
这一点他无法理解,这又何好琢磨的,旋即以此人可能武学家世渊源,几乎别无所求,有些爱瞎琢磨的富贵病来安慰自己。
而自己原本以为,此人可能是为自己忽有所得的奇卷而来,则是所料有误,虽然这是印刻自己脑子里,旁人应该无从得知,也是无法强行取走的。
但是按自己想来,江湖历来所求无非奇功绝艺,这才是这位公子最该想要知道的东西,哪知事实全然不似这一回事。
这或许是自己穷人乍富,难得一朝‘富贵’,才会如此怀弓蛇影,认为是个人接近自己,都是为此而来。
万幸,江湖仍是那个江湖。
……
二人耳语过后,突又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兴许是各自想着心事,彼此保持一份理解的缄默,皆是自斟自饮。
经过这短暂的交流,或许是保有一则共同的秘密缘故,二人更觉亲近。
有些话便觉得不吐不快,公子环顾左右,突然低声问道:
“看兄台刚入座时,尚有几分忐忑,可是在桥上真的若有所得?”
少年凝神思考了片刻,自觉除了最大的秘密不能透露,其余不妨坦荡些,僻如独家的猜测、分析之语。
于是同样压低声音道:
“若说小弟一点依据也没有,就如此经年的盲人瞎马,公子定然不信,可对?”
说着不等公子确认,便双手一摊作无奈状道:
“可是公子也清楚,这方世界开始那半年里,几乎所有‘外来者’都来过此处,经过几乎全方位的搜索,任何可疑之处都不会放过。”
公子颔首接下去道:
“不错!
当时我虽无缘来此,不过最后听到江湖传闻,江湖同道一致公认,确定这跃马桥与杨公宝库一点线索关联也没有,这已经是人所共知。”
少年顺着他的话,往下道:
“确实如此,我正是在半年后,多数人皆灰心丧气离此而去时,才进入此间。”
说到这少年脸上露出一片追忆之色,苦笑道:
“自那以后,余下之人渐渐散去;
就算还有少数人不信邪,无非就好似我这般,一无后台门派帮会收留,二无机缘鸿运当头;
只能落魄至此,犹如孤魂野鬼般,不甘心就此罢手,而每日恋栈不去;
寄希望于有一天,或有奇迹可以出现垂青我等,
只可惜……这都是一厢情愿,对现实无可奈何的执念而已!”
公子听的感怀不已,举杯唱喝道:
“是啊,都是一些可怜人,江湖之大何处不可去也!
兄台如今已算斩断前缘,为了前尘往事,为了这个多姿多彩的江湖!
来……再干!”
“干!”
二人同时共饮,复又和节歌起祝酒令,同声唱道:
“往事何必再追,今朝有酒共饮!扬剑我欲归去,挚手共游江湖!哈哈哈……”
……
同声唱诺之后,气氛更见热烈!
少年酒量有限,再干一杯以后,俊脸上已经升起两片潮红,带着几分醉意再次举杯敬公子道:
“可是你看现在,三年过去,仍不死心之人,除了我还有谁!”
公子点头,想起此事,不由莞尔一笑道:
“确实,到如今仍几乎天天来此的,被人唤成‘呆子’的也就仅你一人而已!哦,不对,是你的前世!”
少年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莫名一叹道:
“嘿!‘呆子’,世人笑我太痴阗,我笑他人看不穿哪!”
忽而趁着酒意,又兴起考较起公子之意道:“公子一派智者风范,不妨猜一猜……”
说着少年带着一脸神性微笑,略微一顿,神秘笑意不减,从容道:
“就来猜一猜,小弟为何定要在人潮汹涌的大白天探秘?而非放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搜寻?”
公子沉思片刻,不确定道:
“可是因为,于你来说,无论白天黑夜都无甚分别?”
少年继续卖关子,好整以瑕伸手调侃道:
“请继续……”
公子虽然对杨公宝库兴趣不大,但是见这小子一副量你也猜不着的可恨样子,不由心下大恼。
为了挽回颜面,不得不全力开动脑筋,寻思半响,蓦然灵光一闪,低呼一声道:
“莫非是你总结出其中规律,必须于白天方能破解宝库之秘?”
顿了顿,又自我否定道:
“可是也不对呀……
若是必须如此,有何规律,江湖如此之大,怎会无人看破此中玄虚,直到留至今日仍是无解?”
说着精光灼灼的双眼,将少年从头到尾复又打量了一遍,按奈住将想法宣之于口的冲动,忽然住口不语。
貌似留待少年,来为己解惑。
少年嘴角叼着一根牙签,惬意的剔剔牙缝,抖抖二郞腿,偏偏就是不开口。
只是眼神中那一抹戏谑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瞧得公子恨的牙根痒痒,偏就是拿他没法。
只能配合的故意摆出颓然样儿,叹一口气,不耻下问道:
“其中,究竟理由何在?”
见对方仍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终没忍住,没好气的难得爆粗道:
“好了!有屁快放!”
少年见此,顿时装出夸张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笑嘻嘻乐道:
“哇,公子,你是名门公子喂,如何可以语出不逊呢?”
惊讶的尺度极为夸张,显是逗着对方玩呢!
公子一副被他打败的模样,头痛道:
“得!吃饱喝足,还不能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少年见好就收,以胜利者的姿态,摆出居高临下的语气,油然道:
“万事万物,存在即有理!”
公子见他就此没了下文,不由一翻白眼,怒道:
“你这不屁话,这道理谁能不知?
问题是,理在何处?”
少年却是不理会他,不管他如何恼怒,而是突然岔开道:
“不知公子发现没有,在下现在可是身无半点武功,仿若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丁秀才一名,呵呵……”
这一点不用少年提醒,以公子的法眼无差,早就看出来了。
却不知这小子,因何突然因此岔开话题。
摸不清其中路数,只能顺着其意,不置可否道:
“这又如何?”
少年苦笑一声,主动释疑道:
“说起来,小弟,哦,应该是小弟前世,真乃走背字,在这不到三年时间,居然上轮回殿,好像回自己家一般,次数多不胜数。
现如今已经功德圆满,终于轮回转世了,公子可认为其中可是有‘理’?”
他特意将‘理’字咬的极重,显是意有所指!
公子知道这是打算露些底了,饶有兴致的反问道:“噢!理在何处?”
少年不住的摇头晃脑,显得得意非常拽文道:
“此理虽非彼理,然一理通、百理通,世事皆是有迹可寻,无非就是那四个字!”
公子听的似有所悟道:
“哪四个字?”
少年停下摇头晃脑的文人作派,目光好似瞧到公子心里去,微笑吐出四个字:
“持之以恒!”
公子只觉刚才脑中闪过的灵光,终于从此话得到验证。
可说此语能明白之人,当然已经明白,不能明白之人,说的再多仍是白费,除非直接将结果摆在对方面前。
这四个字可说道尽了,破解杨公宝库之秘的关键。
世上聪明之人不知凡知,再难的机关总能有人想到破解办法,只要将它设在明处。
但是一旦设在暗处,又不将前提条件透露,则聪明人哪怕能想到方法,只因费时又费时,代价太大且无法确定,终究只能放弃。
只有既聪明智慧,又有恒心毅力的身具大智慧之人,才能坚持下来,有机会解开迷局。
想通这些,公子只觉这一番冒昧邀请,简直物超所值。
眼前这一位,哪怕现在还是微末草莽,只凭能够身具大智慧的慧根来看,必是将来名动一方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