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全篇,这张纸页所记录的该是一招掌法,且是一招极其威猛的凌空扑击掌法。
上面罗列着掌法出招的动作要领与行气方法,文字与图象结合,并不难懂。
但是揣摸片刻,空林便知这招掌法极为刚猛,且极费内力,若非真气绵长且极为深厚武林高手,这等掌法使不了几招,便能将自己累的先趴下,虚的一推便倒。
他暗自估摸着以自己的身手,最多出两掌便只能挨打而无法还手,可说这手掌法虽高明非常,但对于自己来说等若鸡肋。
只有先天高手,才会喜欢这等威力绝强,但又极费内力的招式,自己还未有那等资格。
随后便将之收起,正要吹灯上塌,忽听着一阵足音传来,很快一阵敲门声响起,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杏儿小丫鬟,轻声细语的在门外问道:
“先生,您在吗?”
空林笑着拉开门帘,见杏儿手提一盏灯烛,俏生生的立在门外,示意她进来说话,嘴里应道:
“杏儿,怎的这么晚还不睡?”
杏儿步入屋内,闻言略具姿色的俏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
“杏儿起夜路过,见先生房中亮起烛火,遂过来瞧瞧,先生,可是暖炉炭火不足,奴婢这就去取来!”
空林忙阻止她道:
“杏儿不用,我是醒来见到外间风雪,有些心事。你且回去便是,小心路上风雪滑脚……”
顿了顿又道:
“算了,还是我送你吧!”
杏儿慌忙摆手道:“先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空林柔声劝道:
“杏儿,累你半夜还来看看我,作为先生理应送你一程,别推辞了,走吧!”
说罢当先而行,杏儿没办法,只能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芳心里只觉感动非常,她从未听说过有作主人家,怕夜路不好走,而送下人回屋的,除了那些别有所图的小少爷,而先生显然没有半点这个意思,该是本性如此,肯厚待旁人。
自己真幸运,遇上如此豪爽大方又宽厚的主人家,真希望能够待着一辈子。
待最后与矗立门外的先生挥手作别时,她嘴里忍不住道:
“先生真好!真希望先生能够在家中多呆些时日,好让我等下人尽些本份!”
空林闻言一愕,便立时回神笑道:
“会的!”
随即转身离去,路上望着满天的风雪,想着刚才杏儿诚恳的暖心话,不由感慨万千。
回到屋中,在行功之前,他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明日便为这间宅子续一个十年契约,去钱庄存下一大笔钱,足够这几个下人十年的吃穿用度。
既然要帮助人,不若便从自己身边人做起。
想来有这十年的长约,足够这些人攒起一笔小钱,反正自己不缺银两,便当顺手为之吧!
……
当他从静谥中清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很快入耳一阵急匆匆脚步声传来,空林内视己身,发现昨夜激斗而来的内伤,业已痊愈,且犹有丝丝精进。
一时喜不自禁,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林感觉越来越熟悉,但又不似宅中下人的脚步声,还未等他想出是谁,小凤那张精致的俏脸已经呈现眼前。
见到空林,她立即情难自禁的扑进情郎怀中娇嗔道:
“林郎真狠心,九年都不来看凤儿了!”
空林见她只身前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脸上亦未有太多焦急之色,也就放下担心,突闻如此奇怪之语不由愕然问道:
“怎的九年了,不是才三日吗?”
小凤白他一眼,皱起可爱的秀鼻气呼呼道:
“林郎还是读书人,却不知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不就有九年了嘛!”
空林顿时哑然失笑,点头道:
“好吧,我家凤儿说的是,是我不对,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小凤脸上立时露出胜利的微笑,飞给空林一个‘算你哩’的眼色,方才正色道:
“看林郎如此乖,凤儿便不纠着这事了,暂且放过吧!
现在先说正事,小姐让我来转告你一个消息,今早突然接到会内消息,会长亲自下令,命小姐十五日内出发,与洛阳的情报理事对调,至多十五日时间必须出发!
小姐问,我们该怎么办?”
空林心中虽惊,面上不动声色道:
“凤儿莫慌,还有十五日时间,我们可从长计议。”
顿了顿又忽然问道:“凤儿,你这趟过来是如何来的,乘舟还是乘车?”
小凤有些莫名其妙,情郎为何突然如此问,随意答道:“小姐嘱我坐船来,我却觉得乘船太慢,又心切见林郎,所以徒步赶来了!”
空林听的心下暗叹,如此急匆匆赶来,长生会的会首只要不是猪,都可以猜到自己与她们二人关系菲浅,连这等行止大事都与这堂哥相商。
那自己的假身份,在所有人不遗余力的调查下,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嘴里不愿小凤难过道:
“那你先在我这吃些早点,再与我一道走吧!”
小凤乖巧的点点头,轻嗯一声,便一言不发,好似若有所觉,自己刚才可能有些做错事了。
空林轻抚她的脸庞柔声道:
“此事有我,我定不会看你二人落入险境!”
话落便带着她一同向外走去。
小凤闻言秀眸透出一丝光彩,用力的点头,便随着空林来到正厅。
三位小婢早就忙碌了一阵,桌上摆着三三两两的早点。
见胡院公也在,空林招呼一声,要求所有人一同上桌用膳,几人还待拒绝,早给空林严令若不如此,以后不在家中用膳,且以后顿顿如此。
随后更将此立为第一条家规,几人半是感动半是畏惧的同桌用膳,席间几人一直都是战战兢兢,除了杏儿与胡院公稍好些外。
用膳过后,空林很快便携着小凤离去,留下几人长舒一口气后,才大块朵块的狼吞虎咽,扫荡早点。
带着小凤,沿着永安渠乘船一路南下。
在靠近跃马桥一带,找到一家通宝钱庄,将十年契约签好,备好所需银两,便毫不停留的转身离开。
……
迈入福聚楼的大门,还未等他寻着杜眉的身影,便给一直等候在旁的应笑痴一把截着,空林只能着小凤先走,转而耐着性子先应付他,看看此子有什么新的消息。
二人刚一坐下,此子便道:
“子腾兄,鬼手昨夜又出手了?”
空林面带狐疑的讶道:“这次又轮到谁了?”
应笑痴面带幸灾乐祸的笑意道:
“此次是黄河帮的副帮主,三尺书生言承书!”
空林只能故做糊涂道:
“哦,这又是何人,怎么看笑痴兄听到这消息,好似非常开心似的!”
应笑痴收起大半笑意,难掩开心之意解释道:
“子腾兄初来乍到,可能有所不知。这位副帮主在黄河帮中权势极大,几乎与帮主黄厚盛不相上下,而黄河帮在京城水域的势力,相比另一大派洛水盟,一直是不相上下,甚至是略占上风。
而鄙派向来与洛水盟交好,你说我是否该高兴呢?”
空林尚次首次得知这些关系,闻言沉吟片刻,不动声色道:
“那请问笑痴,黄河帮内这副帮主如此势大,他与黄帮主关系又如何?”
应笑痴闻言笑脸当即一敛,沉声问道:
“当然是不睦,子腾的意思是……”
空林见他明白了,举起茶水畅饮一杯道: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想到若那黄帮主,并未蠢到不可救药,便不该在此时来惹你们!”
应笑痴由衷叹服道:
“子腾眼光过人,却是一针见血,我等却是高兴太早了!”
空林见此不欲多说,立时转移话题道:
“三尺书生之死,哦,这绰号当真古怪,这又是如何肯定是由鬼手出手呢?”
应笑痴笑道:
“子腾有所不知,这是因为那言承书,一手狂草剑法凌利无双,三尺青锋之下无人能轻撄其锋,故而才被人以三尺书生名号冠之……”
空林心道昨夜真是走了大运了,幸好此人因为乔装缘故,未用称手兵刃,否则自己当真是只有横死当场一途。
只听应笑痴接着道:
“至于认定是鬼手出手,有三个理由:第一发现言承书的尸首时,最为致命的非是取其性命的天灵盖一掌,而是背心偏移三寸的一把匕首毒伤。
经仵作验看,伤口中附有一种慢性奇毒,与你上次所遇上的两种奇毒中的慢毒,如出一辙,只是奇怪的是现场找不到那把匕首。”
他哪知道为免暴露,空林早将附了封喉剧毒那一面的剧毒销融。
见空林一直不动声色,他语中略微一顿,便又道:
“第二点是那处致命伤,是在三尺书生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勉强横移三寸才避开背心要害,何人能够迫的堂堂宗师高阶的一代高手,避无可避下才只能横移三寸?
第三点经黄公子证明,那位出手之人,相貌像极了鬼手银宵客出手时的装扮,所以鬼手嫌疑最大!”
空林听完之后默默无语,心道鬼手鬼手啊,这次你做这个冤大头,真的不冤。
连做个刺客都要骚包的用一个装扮,又那么普通,别人不拿你当挡箭牌都说不过去,且又恰好是小爷的事,如此看来咱俩的事就当暂时扯平了。
旋即便道:
“笑痴你这一大早,便到这里堵我,该不会只是向我传个消息吧?”
应笑痴笑着道:
“当然不会,我是听鬼手的中间人传出消息,已经撤去了你的委托,从此子腾可以高枕无忧了,怎么样,是否放下心头大石一样轻松?”
空林哪敢说,自己早把鬼手的威胁抛到九宵云外,忙的根本顾不上。
不过却对此子,将自己当作兄弟般的照顾之情,铭感于心,脸上诚挚一笑,拱手谢到:
“子腾谢过笑痴一路奔波之苦,拜谢!”
应笑痴回道:“子腾客气,不过你亦因此上了鬼手的红榜!”
空林奇道:“何为红榜!”
“就是有人再以十倍价格买你的命,鬼手必出全力对付你!且不死不休!”
空林无所谓一笑道:“那便随它去吧!”
应笑痴佩服道:“子腾乃真洒脱之人,笑痴佩服!”
顿了顿又道:“好了,笑痴该告辞了,你我有瑕来日再聚!”
空林拱手送别道:“再会!”
忽然发现,四下里居然不见杜眉身影,不由拦着应笑痴问道:“笑痴稍等,不知今日可曾见过舍妹?”
应笑痴头也不回淡淡道:“她还有半月时光便要前去洛阳,可能忙着应付俗务吧!”
只从这一句话,空林便知他已隐隐有放弃杜眉之心,且消息灵通非常,但却只字不提杜眉,其中似有许多意味啊。
由此也不难猜到,他不但早知杜眉乃长生会中人,仍一如既往的痴心不改,可见此人品性实是要得,可交!
便道:“原来笑痴早就知道了!”
应笑痴终于转过身来,微笑道:“不早,临出门前才知晓!另外……”
顿了顿貌似不经意的扫过空林的侧脸,若有深意的叹道: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着子腾,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投缘感觉,故与子腾特别合得来。春闱结束若是子腾仍在,到时希望可以把酒言欢,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