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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光明入夜空,青山当即黑白颠,星隐,月潜,日现。
大唐天启十八年深秋,人间举世伐唐,各国二十万大军陈兵青峡,与唐军对峙许久。可某日入夜,天火焚山,而后不久,青山周遭三百里,黑夜不再,白日当空,仿若自成一界,其后,洪水没青峡,群雷落青山,山崩地陷,接踵而至。
这夜的青峡发生了很多事,也死了很多人,包括很多修行者,它让西陵联军与唐军攻守之势易转,让人间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也让人间众多昊天信徒对西陵神殿的神圣产生了怀疑。
颠倒黑白,洪水凭生,天雷群落,这些种种都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尤其是自夫子升天之后,所有昊天信徒都相信这定是昊天所为,亦是昊天给予人间的启示。
西陵诏令天下伐唐定是错的,因为是错的,所以昊天施下一众天罚手段,来惩罚人间那犯错的人,也是警告人间之人,伐唐不可为,这是人间很多普通人,很多虔诚信徒认为的。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种认为有些不可思议,但再不可思议,在这等非人力所为的手段面前,也只能无奈的选择相信。
只是在知情人的眼中,无论是柳白,还是西陵天谕大神官,知守观叶苏,亦或者悬空七枚,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昊天降下的惩罚,而是人为,人力,只是这人力,有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西陵二十万联军虽被彻底重创,几近覆灭,但也没有因此退出青峡,因为如柳白这般真正的大修行并没有重伤,因为还有观主在,身为道门之主的观主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他站在坍塌的青山上,看着身前宛若天堑般的鸿沟前,下达了增兵但暂不进犯的命令。
晨光熹微,黎明破晓,柳白叶苏等人站在坍塌的青山之巅,看着不远处军容严正,气势正盛的唐营沉默不语,只有一身青衣的观主把目光转向大河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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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之南,青翠树下,姜明身着一身黑衣,静坐在树下,饮茶,阅经。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棉服,腰系水瓢的书院大师兄李慢慢。他把目光从北方天穹收起,继而落向面前的那个年轻人,很是认真的感叹道:“没想到山山师妹看着乖巧恬静,可内心却如此坚毅果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的石破天惊,毫不留情。”
“真让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也确实会让很多人惊叹,意外。因为任谁也想不到,导致西陵联军近二十万人覆灭的直接元凶竟是一向以贤淑恬静著称的书痴莫山山。
不过姜明倒不觉得意外,身为书痴莫山山的老师,他其实清楚那才是真正的莫山山,坚毅决绝,只要认为是对的,哪怕天下人非议,亦不会在乎。
就像如原先的历史中,在盂兰盛会上,莫山山在看到宁缺愿意为了桑桑与世界为敌后,便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哪怕是事后可能需要付出生命,她决然主动出手,以块垒神符帮助宁缺断后,那一句“十三先生,快走”便足见其性。
是以,姜明看着手中的书册,微笑着说:“这才是真正的山山,既号书痴,便需要有最疯狂的那股子痴劲,如此看,那决然覆灭近二十万人之举便实属正常,说到底,也不过是随手画几道符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
“你觉得呢?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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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姜明脸上的微笑,与话语中透露出的那股子肯定欣慰之意,李慢慢只好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师叔所言极是,慢慢十分赞同!”
落下书册,姜明抬目看着李慢慢,笑了笑道:“好了,看你那急切模样,那我便告诉你宁缺的位置。”
“如你所想,宁缺正在悬空,只不过却是在棋盘里。”
“小师弟在棋盘?佛祖棋盘?”
李慢慢瞳孔微缩,很是吃惊,不过只是一瞬便退散了去,而后他摇了摇头,叹然道:“看来老师说的没错,这天下间应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师叔,可有一点让我疑惑,师叔既能知天下事,那为何只是独自一人坐于此地静观天下风云?”
观其话,听其意,李慢慢的意思姜明知晓,他把目光投放到天穹极西处,缓声道:“其实观主的话算对也不对。”
“夫子升天后,我与凯莎便是昊天的首要目标,只是很可惜,在天,有夫子,在地,还有宁缺,身具红尘意的昊天已经不再纯粹,否则,她早已回归昊天神国,而红尘意一日不断,她便不能回归神国,而有宁缺一日在,纵使斩断红尘意那亦无法回归神国。”
“千年布局,她终小看了夫子,小看了‘贪生怕死’的宁缺,小看了这人间,亦或者说,从布局之始,桑桑降世,后被宁缺捡到的那一刻起,最后的结局就已注定,昊天不是天,她终究会成为桑桑,宁缺的桑桑。”
说到这里,姜明转目看了眼李慢慢,接着缓缓起身,走到滚滚大河边,淡然道:“所以我之所以静观风云,从不是因为那所谓的自顾不暇,而是结局已然注定,既已注定的结局,那便没意思,既然无趣,那便不值得出手。”
“慢慢呐,这人间之斗,着实没意思。”
大河奔腾,冷风拂,极尽无味之语流向四方,李慢慢听着很是震撼,他想起了去年秋天,也是在大河,当日老师在大河,他也在。
“茫茫宇宙,那一定很美。”
这是当初老师说的,李慢慢至今记得,当初并不是很懂,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他躬身对着姜明行了一礼,而后光影一闪,一身棉衣的李慢慢便已消失在大河之南。
姜明站在河边,对极西天穹,微笑道:“虽然人间之斗没意思,但在踏向宇宙星空找到更大的意思前,我只好让它变得有些意思。”
音落,风起,人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