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堡在睡梦中与木嘎香一战,陈铜雀几乎浑身筋脉节节寸断,但黄万清就像一个老农嫁接秧苗一样精心修复他的筋脉,而且因为筋脉的断裂加修复而因祸得福的将脉络拓宽,内力气机流转之下,筋脉的可承受力度变得更加强大,也就出现了短暂性的跌境,伴随着这么多日的气机流转,真气日渐充盈,再次恢复到了而立境巅峰。
陈铜雀手掌在窗户上一拍,整个人飞向空中,虽然不能做到像纳兰绿袍那般一苇渡江,但低一层的登萍渡水却不会太难。
纳兰绿袍眼神阴冷的盯着陈铜雀,冷笑道:“既然法宝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我便用实力碾压的你喘不过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陈铜雀没有多言,一脚踏在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杀手面门,将他整张面孔踢的凹陷了进去,巨大的力道将这个倒霉家伙强行拉出水面,然后又狠狠的砸向池塘,噗通一声,水面溅射起一大片雪白浪花,陈铜雀手中长剑在溅起的浪花上一扫,那些水珠犹如利剑一般扑向半径两丈之内的所有敌人,其中几个来不及躲避与阻挡的黑衣人袖袍被水剑割裂,淌出丝丝血腥。
离的远一些的黑衣杀手纷纷祭处武器格挡,但还是有人被割破皮肤。纳兰绿袍浑身裹覆在碧绿色的光芒中,水剑在绿色光盾上荡起阵阵涟漪,看似华丽的一剑,实则杀伤力有限。
看不出纳兰绿袍如何用力,只是身子微微前倾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掠出,以气奴簪吞吐如巨剑连人带剑朝还未站稳脚跟的陈铜雀扑来,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因为躲避水剑而稍显慌乱的黑衣人连忙调整位置,如众星拱月般将纳兰绿袍簇拥在中央,手中兵刃齐齐指天,将一潭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堪。
发簪裹携的气剑刹那间再次壮大几分,直接抵向陈铜雀的眉心。陈铜雀在水面如履平地,向前蛇行,但他错愕的发现,无论自己朝那个方向,那抹剑光都能不变方向的抵向自己眉心,纵使无声无息,陈铜雀却敢肯定这道借鉴了道家秘书术与郑长歌那手凭空捏太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气剑,绝对具有不俗的杀伤力。
不成功便成仁,毕其功于一役。这些黑衣杀手的唯一作用,好像就是协助她使出这惊天一剑。她的背后,隐隐间有蛟龙翻动。
当初陈铜雀游历江湖初时,最喜欢的就是在大街小巷欣赏那些江湖艺人耍弄戏法,什么变脸、喷火、胸口碎大石、大变活人这些东西,往往都能吸引住他的眼球。渐渐的,他开始能够摸到这些戏法的关键点,虽然这些东西都各有各的视觉效果,但都逃不出两点,一个是在道具上做文章,一个就是进行视线诱导。只要抓住了这两点,这些手艺人也就再也赚不到陈铜雀手中的赏钱了。
纳兰绿袍什么境界?有本事使出连古稀高手郑长歌都视为压箱底的凭空捏太虚?所有的江湖把戏,只要被看透了他们拼命想要隐藏的东西,也就再也骗不到人了。
光华璀璨,甚至都已经看不见那一袭绿色身影,在陈铜雀的眼中,只有永远对着他的庞大气剑以及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而显得越具压迫感的剑刃。几乎可以想象,如果置身这道滂沱的剑气,恐怕会被其中肆虐的空气搅烂成碎片。
戏法,错觉。曾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那些看上去十分危险的东西往往越安全,而真正的危险,通常隐藏在安全的皮囊下。仅仅一瞬间,陈铜雀如同明白了很多,脑海中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如同放弃抵抗一般向后退了一步,却将手中宝剑扔进了那一片璀璨光华中,之后,竟然像是以宝剑推开房门一般走进了光华之中。
曲功成面色大变,手中折为两层的叶片悄悄滑落手指,巨大光剑蕴含的威力如何他又怎会瞧不出来。
孙阡陌大呼一声不妙,迅速前冲,目标直指纳兰绿袍,准备上演一出围魏救赵,他可以死,但巴蜀不能垮,蜀王刘秀的唯一血脉如果夭折在这一片荒山野岭,巴蜀很有可能因为皇位争夺而引发内乱,一旦被哪国抓到可乘之机,那逐年来蒸蒸日上的巴蜀极为可能就这样轰然倒塌,他可不想做亡国奴。
白子敬捻起三枚羽箭,不顾手臂的胀痛强行拉开弓弦,原本射术极佳的他偏偏在这个时刻失去了准星,三支羽箭竟然只有一枚射中目标,另外两枚都噗通一声扎进池塘,可见刚才那一箭消耗了他多少精力与气力。
唐诗柳眉一竖,抽出绑缚在腰间的一柄奇特宝剑,剑体看上去由数支飞镖拼接而成,随着她手腕一抖,这些飞镖受到气机的牵引,竟然如有灵性一般盘旋飞舞,为了追求速度,她放弃了弧线攻击的巨大收益,转而发动直线攻击,要知道飞镖这东西由于自身质量太轻,需要极速的旋转以及闪电般的速度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却需要舍弃一招制敌转而以骚扰的方式达到与孙阡陌一样的目的。
整个战斗战场最懒散的无非就是钱小米,他甚至觉得这个姓陈的世子殿下死在这荒山野岭也不错,或许还能因为陈铜雀的死而让上头怪罪进而失去“熊猫”组织的身份,那样就再也没有谁能阻碍他去边关杀敌了。
曲凤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为了曲继光的宏图霸业,更为了曲功成日后的事业能够不再受到外力桎梏。
不得不说,在紧急时刻表现最为亮眼的竟然是年龄最小的吕栋梁,他脚步轻踏,湖面上被他踏足的位置竟然开始泛起朵朵水莲,关键时刻心有所悟,大斥一声,还未出手,纳兰绿袍手中的光剑竟然开始出现细微但不可抑制的颤动,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吕栋梁一拳轰上光剑剑身,如同砸在寻常铁剑之上一般发出了刺耳的铿锵声。
纳兰绿袍一脸惊骇的扭头看向这个刚刚开始冒胡茬的少年,左手捏剑决,虚空狠狠一压,光剑瞬间停止颤动,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少年心无旁骛的一击,光剑在这一刹那竟像是被砸出了一些裂纹,随时都有支离破碎的危险。
孙阡陌以及唐诗的攻击都被乾坤极光佩泛起的斑斓光盾吸收,看上去没有一点实际功效。
布满整座村庄上空的电网忽明忽暗,但始终将纳兰绿袍禁锢在湖面之下,完全阻断了她逃跑的路线。
就在此时,纳兰绿袍如同吃了虫子一样的难看,随即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红血迹,喉头翻动,将刚刚涌上口腔的一口鲜血吞下,冷喝道:“去死。”
华光大放,就连村口那几个值夜的村民都能看见那片雪白的夜空,一个个放下碗筷惊慌失措的跑出屋子。
光芒之中,传出陈铜雀的一阵闷哼,随即传出一声犹如铁匠敲击熟铁的叮当之声,旋即纳兰绿袍面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看着光影逐渐散去时被映照的愈发魁梧的身躯,手指间把玩着一枚发簪,浑身上下衣衫褴褛,几乎被剑气割裂的体无完肤,但他捏着发簪时,却笑的那么狂妄与放肆。
黄莺放下碗筷,朝前几步走到窗口,面露轻微笑意,低声说道:“恭喜陈哥哥成功突破不惑境成就小宗师。”
钱小米与曲凤来身处不同的方位,却齐齐发出一声嗤笑,仿若在嘲笑纳兰绿袍的无能。
曲功成跃出窗户,几个呼吸间便斩杀了数名精神萎靡的黑衣杀手。
吕栋梁眼眸之中神采奕奕,盯着陈铜雀的眼神满是崇拜。陈铜雀也朝他抱以感激的微笑,说道:“不愧是诸葛丞相一手调教出来的好汉,谢了,日后回了巴蜀,别忘了来找我喝酒。”
纳兰绿袍双目有些呆滞,看着陈铜雀拿在手指间把玩的发簪,眉眼阴沉道:“东西还给我,我既往不咎,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保证不再找你的麻烦。”
陈铜雀一脸坏笑的盯着她,轻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纳兰绿袍长袖一挥,撤掉了裹覆全身的翠绿光芒,狞笑道:“我敢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说刚刚出现时轻踏苇茎的纳兰绿袍是以欢喜相示人,那么此时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悲悯相,人都说佛家有金刚,或普度众生,或怒斩阎罗,很明显具有一身佛家修为的纳兰绿袍对这支尾部雕刻有青面阎罗的发簪极为看重。
陈铜雀仔细瞧了瞧这支发簪,仰头哈哈大笑,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你最好别让我回到巴蜀,不然最先遭殃的就是青岩老尼姑本人。”
纳兰绿袍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很明显她没有想到陈铜雀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是蜀王刘秀,也对她的师傅青岩道人以礼相待。老尼?这个狂妄之徒竟然敢直呼师尊为尼姑?
纳兰绿袍正要说话,却被陈铜雀蛮横打断,手指轻轻一弹,漫天电网闪烁几下后便消失不见,他大声说道:“你运气很好,我确实没有杀女人的习惯,把乾坤极光佩留下就可以滚了,不过日后若是还想打我这颗脑袋的主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还有,告诉你那个闲的发慌的师傅,于家的帐和今天的帐我会找个时间跟她好好算一算,等老子回了巴蜀,她老人家的日子可能就没有那么清闲了,不过也好,免得一天闲的无事到处去拉帮结派惹是生非,出家人没有个出家人的样子。”
纳兰绿袍冷哼道:“好大的口气,于家那个小姑娘给你许了多大的好处?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狐狸没套着反而惹得一身骚。”
陈铜雀冷笑道:“那就不劳你这个小尼姑费心了。”
纳兰绿袍暴跳如雷,喝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如今日这般硬气。”转身便要离开。
陈铜雀一个闪身将那枚发簪搭在纳兰绿袍的脖子上,笑道:“身为它曾经的主人,我想你应该知晓这支千重罪的威力,别把我说的话当放屁,乾坤极光佩你带不走。”
最终陈铜雀还是没有对纳兰绿袍下死手,留下了千重罪与乾坤极光佩后便任由她离开。
“熊猫”来的快,去的也快,如同月夜暗潮,不经意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铜雀看着满池鲜红,这些家伙竟然连黑衣人的尸体都顺带着收走,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他哪里知道,所谓“熊猫”,最害怕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不管是自己还是敌人,能有座坟茔总是好的。
跃进窗内,饭菜依旧温热,没有冷透,陈铜雀环顾自身,几乎布满了细小伤口。黄莺站在他的面前,眉目如画。
少女朱唇轻启,软糯道:“于家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陈铜雀眼观鼻鼻观心,朝推开门正准备过来吃饭的曲功成招了招手,他决定,打死都不承认自己跟于采青有什么关系。不对,自己本身跟于采青就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