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口拒绝,可自己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来。
早知道他就该多买几套囤在妮子的衣柜里。
趁顾良泽洗澡的空当,戚木在附近的街道上替他买了**清凉油,回到家里,母亲刚把那两根细长的竹竿横挂在屋檐上。
顾良泽神清气爽的从里屋走出来,看来身上已经不那么痒了。
戚母正要把那筐香肠挂起来,便喊了顾良泽过去帮忙,戚木也跟着想挂香肠,顾良泽坚决拒绝。
“妮子,你去屋里看看晨晨,陪田姨说说话吧,不要再过来忙活了。”
顾良泽拗不过她,戚母也没反对,她便跟着他们忙活起来了。
三人在屋檐下忙的不亦乐乎。
晚上戚母早早的睡下了,顾良泽却还抱着笔记本电脑在郑浩的房间里处理公司的事。
最近堆积的事太多了,顾良泽揉了揉额角,看了一下表,凌晨了,他活动了下脊椎骨,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声音,顾良泽的手指忽然不动,眉心微微蹙起,她还没睡着?
隔了一会儿,动静没了,四下静悄悄的。
顾良泽调整思绪,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嘶……”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隔壁女子隐忍的,带了一丝痛苦的呻。吟,或者说是在倒抽气。
来回翻动身子的声音透过这一层薄薄的隔板,显得愈发清楚。
顾良泽丢下电脑,迅速翻身起来去拍隔壁的门,“妮子!妮子,快开门!”
接连喊了两声,里面都没反应,顾良泽顾不得那么多,后退一步,一脚把门踢开。
戚木此时正在床上来回翻滚,额头上冒起细细的汗珠,双眼紧闭,没有睁开,两条细眉拧成一团,手紧紧捂着肚子,唇色苍白,睡裙被她抓得皱成一团。
顾良泽急切的叫她的名字,用手拍打她的脸,“戚木、戚木,你醒醒……”
“良泽,我肚子疼,宝宝……”
戚木眼睛眯了一条缝,声音虚弱,捂着肚子,汗如雨下。
“肚子疼……”顾良泽喃喃的重复,“我带你去看医生!”
刚才的喊声惊动了田姨和戚母,两人纷纷开门出来看情况。
顾良泽仓惶的将戚木抱起。
床单上,她刚才躺过的地方,留了两点猩红的血迹。
顾良泽脑袋一阵眩晕,心底闪过一瞬的绝望,发了疯似的抱着她往外跑。
“顾良泽,你们去干什么?小木她怎么了?”
戚母意识到事情不对,匆忙跟在其后,留田姨在屋子里照看着晨晨。
“卫生院在哪?妈,卫生院在哪?”顾良泽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站在路口疾呼。
怀里的女子神情很痛苦,指甲深深的掐进他手臂上的肉。
“这边。”
镇子上不比城里,每到夜晚便灯火辉煌,此刻深更半夜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熄了灯。
戚母打了根手电筒照明,神情焦虑,时不时看看顾良泽怀里面色苍白的女子。
—
顾良泽和戚木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次架,但是又不叫“吵”,准确点应该叫训人。
男子站在病床前,周身怒气蔓延,“戚木,孩子差点就没有了!你现在满意了?”
他发狠地踢了一脚床边的凳子,凳子倒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戚木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隔壁传来一阵叫骂声,“特么的,大半夜不睡啊?”
顾良泽脸色寒碜,又在那条可怜的凳子上补了一脚,狠狠发泄怒火,以及心中的后怕。
“你知道刚刚医生给我说的什么吗?他说我再来晚点就一尸三命了!”
戚木脸色一白,显然不知道自己就上了一趟山,晾了几节香肠情况就这么严重。
“戚木,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清楚么?既然我们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就好好养胎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顾良泽几乎是求她的语气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子,眼底情绪翻涌,愤怒、生气、后怕、自责、心疼……各种情绪纷繁错杂。
刚才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一下一下的抨击着他的心脏。
医生在办公室里厉声训他,你老婆身体都虚成那样,你还不好好照料着,她这是劳累过度了引起的流产前兆,你要是再来晚点,就抱着老婆孩子哭吧!
男子的目光没有移开,戚木动也不敢动,始终保持着把头埋在膝盖上的姿势。
顾良泽低叹一声,缓缓走到她身旁坐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夜里凉,你早点睡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站在窗前。
戚木一双水眸巴巴的看着他,以为他要走,两次想张口认错又觉得自己言语太苍白,怯怯的抓着他的手臂,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门外的戚母看了一会儿,悄悄的掩上门,离去。
“妮子,我希望你们母子都能平安。”
他的下巴抵着戚木的脑袋,摩挲了会儿,将她放在被窝里,自己在床前守了一整晚。
—
听说戚木住院了,顾父顾母便提前赶来看她,一时间小小的病房热热闹闹的。
戚母带着煲好的鸡汤进来时,就看到一位衣衫华贵的夫人坐在床头对戚木嘘寒问暖,床侧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训斥顾良泽。
“你们是……”戚母犹豫的看了眼顾良泽,最后将视线落在顾父顾母身上。
顾良泽跨前一步,介绍到,“戚伯母,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听说戚木生病了,便来看望。”
他转头,又看向顾母和顾老爷子,“爸,妈,这便是我以前向您提过的,戚木的妈妈。”
双方都介绍完后,顾良泽紧张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着他们把话题聊死后他在中间调和。
不过没想到三个人还是挺聊得来了,就连顾老爷子今天的脸色都没那么僵了,对戚木的情况问长问短,很关心她。
三天后,戚木出院了,戚母买了很多食材回家招待客人,顾老爷子一进院子便看见田姨手里抱着的孩子。
“爸爸,妈妈……”
晨晨挥了挥小手,眼睛越过顾老爷子,声音甜糯的喊跟在他身后的戚木和顾良泽。
顾良泽抱过晨晨,“爱哟,小家伙想爸爸妈妈了?”
老爷子这次终于看清了小孙子的模样,肉乎乎的一个小家伙,脸型长得与顾良泽又几分相似,眼睛亮晶晶的,小嘴一张一合,咿咿呀呀的叫,嘴边有一串疑似口水的液体。
“晨晨,这是你爷爷。”顾良泽把孩子抱给老爷子看,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小子不认生,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滴溜的转,大大方方的看向顾老爷子,脆生生的喊:“爷爷!”
哎唷,顾老爷子的那个高兴劲儿,眼睛立马笑弯了,也响亮的应了他一声,“嗳,乖孙子!”
他从顾良泽手里接过晨晨,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拉过顾母,对他说,“小晨晨,这是你奶奶,奶奶——”
“奶奶!”
一个简简单单的词,却将两位老人逗得笑眯眯的,争着抱晨晨,顾良泽和戚木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相视而笑,背后落满了一地的枯叶……
晚饭后,顾良泽找田姨陪着戚木在院子里聊聊天。
屋里,顾家三口和戚母正在客厅里谈正事,提亲。
他要娶戚木。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两方大人谈的很稳妥,毕竟两个孩子都真心相爱,孩子的孩子都有了,结婚也是迟早的事了。
事毕,顾老爷子携顾母离去。
顾良泽赖在丈母娘家里照顾戚木,在院子里陪戚木说话。
—
第二天赶场,戚母起了大早出去,十多分钟后,神色慌张,惴惴不安的拿着一张卡进门,拦住正在洗脸的顾良泽,颤巍巍的把卡递给他。
“良泽,你爸妈是不是把放彩礼卡拿错了?”
顾良泽不接,“妈,怎么了?”
戚母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将卡放在桌上,说,“我数了数,这里面足足有七位数,六百六十六万呐,这礼给的也太重了吧?”
顾良泽笑了笑,把她按坐到沙发上,嘴甜的说,“妈,这彩礼也是我爸妈的一点心意,没给错,您老就收下吧。”
戚母哪收过这么多钱,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儿来。
—
提亲之后,没过多久便是订亲,订亲宴只请了两方至亲,简单低调的在饭店吃了一顿饭,但顾家大少爷终于结婚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桔山市的大街小巷。
林墨深强迫完苏南后,打开房间的电视,故意把电视调到娱乐频道,冷血的嘲讽了她一番。
而后三个月里,顾家便开始张罗婚礼,戚木身子不便,每日只需在家里安心养胎,等着顾家的婚车来接她。
—
三月四日,下午五点十五分,戚木盘起头发,身着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手挽着郑浩的父亲,和对面的顾良泽遥遥相望。
五点十六分,郑浩的父亲牵着戚木,一步一步的走向幸福的殿堂。
五点十九分,神父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顾良泽先生为妻此生爱他尊重他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直到死亡?”
五点二十分,新娘手抚了抚微隆的小腹,眼底娇羞,坚定的看向顾良泽,清脆的回答:“我愿意。”
郑浩坐在台下的贵宾席,用盛水的杯子旁若无人的斟满一杯白酒,狠狠的往嘴里灌下,眼底,眸光尽灭。
在绚丽的灯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笼罩着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身着端正的西装,遥遥的看了眼新娘,掐灭手中的烟头,离去。
宋书阳端着的红酒杯倾斜,洒了一身的酒液,盯着阴影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