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这个时候就想起来，那位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的清冷女人，心中略微有些诧异。
虽然相处的机会寥寥无几，但是也能逐渐发现，这个丽妃娘娘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漠无情。
发现了这件事，顾长宁觉得自己的处境目前也算不上太糟糕，至少身边并非都是处处针对自己的敌人。
即便不是和她推心置腹，但是只要怀着最基本的良善之心，那便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殿下，您洗漱吧，荣元已经将您的书具都准备好了，马车也等在丽芳宫门口了。”
荣珠小声催促道。
顾长宁不发一言，默默地洗漱完，然后又很顺从地吃了点东西。
整个过程都是很配合的安静模样。荣珠心想，这个小主子除了不喜欢被人过分亲近，其他时候都是很好相处的。
不喜欢被人过分亲近，这一点又使她变得更加得好伺候，简直可以说是最受宫中下人的喜欢的那种主子了。
荣珠和荣元都意识到顾长宁的这个特点，所以对待顾长宁的态度越发友好和善起来。
顾长宁每天在景阳宫和丽芳宫之间来回跑，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然后就听说那个一直被关禁闭的三皇子又被解除了禁闭，从府里被放了出来。
顾吟怀这小半个月以来，虽然不至于夹起尾巴做人，但也是收敛了不少，没有再继续高昂着头颅，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然而三皇子顾灼却在最后没有被落下罪名，而是再一次获得自由。
顾长宁便又当做是一件新鲜事，听周围人议论了一会儿，自觉自己也不过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俗人，这种风俗大概在全世界每个角落都是通用的吧。
顾灼被放出来，与之替代的，却是另一个惹上惠帝猜忌的人――大皇子。
“大皇子？”顾长宁疑问道，“他又是什么人，我好像很少听说过他。”
荣元小声说道：“大皇子殿下常年驻守边关，您不知道也属正常。”
顾长宁就更加感到疑惑不解了：“远在边关，为什么会跟这件刺杀皇帝的事情扯上关系？”
“听说是有人查出一封从边关传来的迷信，上面似乎是大皇子的手迹，内容正是要谋划这场暗杀。”
荣元其实也只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一个大概，更机密的东西也无从得知。
顾长宁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件事，从始至终她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去看的，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顶多只是觉得接下来朝局一定不会太平静。
荣元这时候已经收拾好顾长宁的书桌，见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便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殿下不喜被人过分亲近，另外最爱读书――这是小半个月的时间以来，荣珠和荣元两人总结出来的顾长宁的特点。
不喜被人过分亲近，其中的原因就不说了，但是最爱读书……如果顾长宁知道，一定会很悲哀地表示自己真的还没有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晚上睡太早真的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在这种地方，就只能点着烛火看书了。
在这些日子，顾长宁和慕容瑾蘅只在景阳宫里见过一次，彼此依旧是一副不熟悉的样子，除了慕容瑾蘅有意无意地要拎她出来让她回答一些明显不符合她水品的高深问题。
顾长宁每回能糊弄就糊弄，绝不肯给慕容瑾蘅一点得逞的机会。
可是慕容瑾蘅每回也不见失望，就好像顾长宁的猜想全都是小人之心，辱没了鼎鼎大名的慕容世子的风度似的。
不过顾长宁绝对不会以为自己误会了这人，因为她见过这男人不一样的一面，那活脱脱就是一个黑心黑肺手段狠决的变态。
作为一个变态，趁机给她穿小鞋，这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都只会将注意力停留在顾长宁身上，抓住机会嘲弄这个落魄的皇子，没有人会想到慕容瑾蘅是因为有意戏弄才会故意给顾长宁使绊子。
慕容瑾蘅做得很不明显，始终保持着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吸引得顾南叶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落进了星星。
而顾长宁，就是一贯的沉默寡言的木讷模样，顾南叶顾及不到她的时候，就会引来一阵又一阵的讥笑声。
“喂，小乞丐，”有人喊她。
在这里，没有人承认惠帝前不久才赐给她的名字，而是由顾南云起了头，全都称呼她为“小乞丐”。
顾长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脾气，居然对这种称呼完全没有任何不爽的感受。
不知不觉就逼近顾长宁每月的毒发之日，毒发当天正是慕容瑾蘅来景阳宫的日子，整个上午的时间，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慕容瑾蘅身上，一直追随着他移动。
慕容瑾蘅数次看向她，眼里有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得叫人根本没办法发觉。
顾长宁不满地嘁了一声，心想这个男人装模作样的样子还真是讨厌。
正在她在心中默默吐槽慕容瑾蘅的时候，最前面的顾南叶清脆婉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慕容世子，倘若父皇的每个儿子都像顾长宁那样，那么将来的皇位依然还是只能由皇子来继承吗？”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顾南叶的话，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皇子无能，那么皇位兴许可以由女子来继承？
虽说如今大梁民风开放，但是女子为帝这种话，说出来依旧是很惊人的。
众人已经顾不上去抓住顾南叶话中对于顾长宁的贬低似的评价，也不兴冲冲地去嘲弄顾长宁几句了，反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向慕容瑾蘅和顾南叶。
他们想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才华横溢的慕容世子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慕容瑾蘅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淡定自然地开口，只说了四个字：“能者居上。”
说完就淡淡瞥了一眼顾长宁。
顾长宁的目光和他的一触即分，很快就低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