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见霍云霭如此,当真哭笑不得。
——等会儿三位哥哥便要前来。他这般做法,岂不是很快就要被戳穿?
她趁着无人留意,睨了少年一眼。走上前去,便欲和文清岳说明眼前之人并非自家二哥。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不远处有穿着短衫打扮的仆从扬声来唤文清岳。文清岳朝两人歉然一笑,便转了回去,细问缘由。
他刚一离开二人身边,霍云霭不等他归来,当即拉了清雾往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清雾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文清岳,轻声与霍云霭道:“还未与他说一声。如今不声不响地离开,他若是……”
“此时不走,难不成,竟要与他同游?”霍云霭低声哼道:“我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单单是来见你,可未打算与他同行。没与他说倒也无妨。之前,他亦是不声不响地来寻了我们,并未提前告知。”
语毕,忍不住又道:“你往后远着他些。”他总觉得,此人对清雾还抱有旁的目的。不得不防。
霍云霭这话说得颇有怨气,何来平日的淡定从容?
清雾听闻,有些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便也不再多留意文清岳那边,低声怨了他几句,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虽说上元节十分热闹,且花灯年年都有。但霍云霭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极小时候的事情就也罢了。稍微大些,家中遭逢变故。而后跟着先皇打天下,哪来的机会遇到热闹上元夜?
后来入了京,每到上元节,镇国大将军都会入宫与他们一同过节。他和秦疏影自然是随了先皇和大将军一同在宫中,便没有机会出来玩。
再然后……
再然后他孤身一人,又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自然未曾起过兴致到此游玩。
说起来,身为最为尊贵之人,他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
而且,若不是身边女孩儿喜爱热闹,他想要陪她游玩,自己这个“第一次”怕是会无限延后。
清雾没料到霍云霭竟是头一回来,惊愕之下,就笑着与他不时解释起来。
虽然她这几年的新年都是在西北度过,且刚开始未曾出孝期所以不曾游玩,但后面得了机会还是每次都要逛一逛的。
西北的民风较为粗犷,东西比不得京城精致。但是东西做得大气,颇有另一番意趣。
而京城,因着汇聚了八方的能工巧匠,花灯细致精巧,画作栩栩如生,相当令人赞叹。
清雾把这两地的花灯不同之处讲与霍云霭听,不时地说上一二句自己的看法。这一个如何巧妙,那一个如何别致。又拉了身边少年凑到感兴趣的花灯前,细细阅读上面的灯谜。
遇到能够解得出的,便将其撕下。然后交予主人,开心地说出答案。
花灯的主人便会将奖品给她。奖品并不贵重,有好玩的小玩意儿,有的是一两块糖果。不过是为了应个景儿,在这热闹的气氛里添点喜气。
清雾就笑着接了过来。
霍云霭则会朝着身后望一眼。于公公自是拿出银子,将清雾喜欢的灯盏买下。
虽说不习惯这般的热闹情形,但看着身边女孩儿开心的笑容,年轻的帝王便也觉得喜悦起来。渐渐融入这份节日的欢快中。
他身量高,有时候清雾一眼望过去瞧不见的远处花灯,他却能看见。若是清雾没寻到喜欢的,他就带了她过去,与她同看。
两人正在这花灯遍布的街上游得尽兴,冷不防不远处又传来一声轻唤。
“雾妹妹?竟是在这儿。可是让我好找。”伴着这句说话声,一人挤过人群,朝着这边努力行来。
却还是文清岳。
霍云霭前一刻还带着浅淡笑意,下一瞬笑容顿敛,立刻阴云密布。
他冷冷地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周身遍布的怒气就连清雾都感受到了七八分。
眼看着少年帝王朝着那儒雅身影投去冷冽目光,她知他有些怒了,忙拉住他衣袖,朝他摇了摇头。而后在旁人未曾发觉两人的小动作前赶紧松开手。深吸口气,挤出个笑容来,问文清岳道:“文世子怎地没去看灯?竟是又遇到了,好巧。”
“当真是巧。”霍云霭负手而立,微微垂下眼帘,“这样大的街市,若不是刻意为之,怕是极难连续碰到两次。”
他稍一顿,抬眸扫了眼文清岳,紧绷的唇角带着一抹肃杀冷意,“文世子这般,倒像是刻意在尾随我们了。”
此时他面对着文清岳,毫不遮掩自己的怒气。猛一散发,顿时激得文清岳小退半步。好在他惯常习武,心性坚定,方才极快地稳住了心神。
朝着高大少年拱了拱手,文清岳平日的儒雅风度也有些难以维持,带了些许不耐道:“并非尾随。不过是有事要寻雾妹妹,所以特意来找。”
“哦?”霍云霭道:“不知文世子有何要紧事,居然要在这人潮涌动的时刻,非要千辛万苦地寻了她来?”
说及此事,文清岳的面上难掩喜色。
即便眼前之人的威压甚强,即便周围是吵吵闹闹的人声,也打扰不了他此刻飞扬的心情。
文清岳再也顾不得去搭理霍云霭。
他调转视线,望向清雾,雅然一笑,道:“雾儿,祖父今日来到京城了。”
就在清雾她们在街市上游玩之时,柳府中迎来了一位客人。
彼时柳家三兄弟正欲和吴林西一同出行。
听闻清雾已经不在府里了,吴林西甚是失望。几次三番见不到人,饶是性子温和如他,也压不住心里的焦急,顾不得礼法,直截了当地就问了何氏:“伯母,雾妹妹这般、这般不见我,是不是在避着我?”
何氏即便再不喜吴夫人最近的疏离模样,对吴林西,她倒是说不出丁点不好来。
这个少年脾性温和,十分守礼。若不是逼得急了,怕是不会对长辈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如何?
故而只能含蓄地将话挑明,道:“并非是她在避开你。只是错过了而已。”
一句“错过”,既是在说两人不得见是因了时机不对,却也是在暗含着说,两人的缘分已经到了头,错过去了。
吴林西心思细腻,这般稍稍提点,已经让他明白过来。
想到自己之前种种忐忑喜悦,再想到后来的失望难过,他终究是难掩悲伤,失态地喃喃说道:“母亲说,八字不合,雾妹妹的生辰并非是她真实日子,改成相合的便是。或许母亲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只是、只是……”
话到此处,却是难以继续,有些哽咽了。
何氏未曾想到还有这一个说法,不由秀眉蹙起。
柳方毅就在她身边,听闻这话,忽地想起一事。使了眼色将何氏唤至一旁,轻声道:“吴家小子说的这事儿,我倒是知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