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冀汀城,祁国东部的小城。

此城的商人大多以贩盐为生,薛镇便是其中的一员。他凭借通天的手腕,短短十几年里,成为了冀汀城首富。在他长子薛腾业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便渐渐退居幕后。与几位老友看戏、玩牌、赏鸟。

是夜,薛镇没有去汀河上面与几位老友品茗,他正坐在上房之中,两个青铜锻造的圆球在他右手来回转动,红漆檀木桌上的雨前龙井已经来回换了三盏。全城最好的三个稳婆此刻正在东厢内,他即将迎来属于他的四代同堂。

在薛镇低头的时候,他看到手腕上镂刻着梵文的佛珠,心中突然涌上不安的情绪。

他长子薛腾业刚娶妻的时候,他去雨花寺捐了数量颇多的香油钱,妙法住持特意邀薛镇入方丈室品茗,感谢他长久以来对雨花寺的馈赠。薛镇刚好想替未来的孙辈求些开过光的物件,便跟随妙法住持到方丈室。没想到方丈室还有一位邋遢的人待在里面,从妙法住持那边得知,这位穿着邋遢留着雪白的胡须的人居然是一位道长。

虽然感觉有些许奇怪,但是薛镇仍然以礼相待。

一番话语过后,薛镇才知道,这位看似邋遢的道长,乃是从上都远道而来的袁真清道长。他这次从上都远道而来冀汀城,是因为几个月以前,听闻冀汀城出现了一种紫色毛发妖物。

听到“紫色毛发妖物”后,薛镇眼睛一挑。

袁真清看到这个小细节,他用关心的语气问了几句。

薛镇思量了一阵,而后才谨慎地说道:“早前,犬子的内人马氏从臻品集市买下一只乌云盖雪,那猫在月余前的某天夜里死掉,后来听人提起过,那猫的死状极其恐怖,但毕竟只是一只畜生,薛某仅把它当成一档意外事,没有再去追问,只是让小斯再去多买几只猫回来,供园内的妇女把玩,冲散他们的惊惧。”

薛镇突然蹙了下眉头,随后略带疑惑口气地说道:“这次买的几只猫里又有一只乌云盖雪品种,在之后的某天清晨,那只新买的乌云盖雪被下人发现死于檐廊处,死状与之前一只乌云盖雪基本一致。询问下人有无人发现异状时,有个守夜人叙说道,昨天夜里他在巡逻时,听到一声猫的惨叫后,急忙往惨叫处探寻,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只紫色畜生站在群房外,但是当他提起灯笼想探个究竟时,那紫色畜生却已不见了踪影,外面也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在这之后,薛某便令园内不准再出现乌云盖雪,害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捣乱。”

袁真清道长拂须安静地听着薛镇的述说,待薛镇说道两只乌云盖雪同样遭受不测的时候,原本坐着假寐的袁真清遽然睁大了双眼,拂须的手也停在半空。

薛镇的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察言观色的能力肯定有的,妙法住持同样也发现了袁真清道长的异样。袁真清似乎有自己的思量,三个人沉默一阵子后,袁真清缓缓开口道:“这只畜生对贫道来讲十分的重要,我这次便是为它而来,还请妙法住持与薛施主助我一臂之力。”

妙法住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听薛施主这样讲述,这头紫色牲畜还是一头有害之物,如若放任其继续危害生灵,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老衲愿意助道长一臂之力。”

薛镇当天就命下人去臻品集把所有的乌云盖雪全部买下,接着按照袁真清道长的指示,把那十多只乌云盖雪全部置于青竹园的西南位,妙法住持则是随薛镇一同回去青竹园,顺便带上了悬挂在大雄宝殿的暗金禅杖。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畜生感受到了危害的到来,那十多头乌云盖愣是没有一头受到伤害。袁真清道长踱步许久,遽然掏出一枚道符出来,把它扔往那只乌云盖雪身死的廊檐处,那枚道符遽然着起了火,缓缓飘在空中燃烧着。薛镇看着这副景象惊诧不已,而袁真清则收回那副邋遢样,整个人显现出不一样的肃穆感,廊檐的灯笼照耀着袁真清老树皮般的脸庞,只见他仰头观望着星宿,嘴里一张一合地碎碎念。

妙法住持惊诧不已地看着袁真清,上一次见他用此术的时候,记得应该是十年前了,而那次是他们整个武林为了追杀一名神秘的年轻人。在那一次的追杀,武林中各大派的精英弟子可谓损失惨重,最终依靠袁真清的秘术,在枯月谷成功围剿到逃跑的年轻人。

没想到,袁真清居然会不惜耗费阳元,再次用出凶险的“秘藏大衍觀星術”来测算。

禅杖被妙法住持插进青石板的缝中,他摊开粗糙的右手,手指飞快地变换着。他使用的则是佛门中秘传的“一掌經”,可以用来测算死灵魂归处,但是这门逆天的阴阳学术仅能在月余时间有效,且只能获悉一个大概的方位。

妙法住持指法渐渐停了下来,他那光秃秃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测算到怨灵魂归处,这一切都表明那乌云盖雪早已魂飞魄散,以妙法住持修行了几十年的心性,得知这个结果后,内心不禁泛起了涟漪。

待那枚道符燃烧殆尽后,真清的脸色早已苍白得吓人,但他却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妙法主持看到袁真清收功后,皱眉对他说道:“这牲畜有些古怪,老衲居然无法测算。”

袁真清哈哈一笑说道:“妙法,你那“一掌經”毕竟有所残缺,测算不准一两次实属正常。”

妙法住持:“阿弥陀佛,但愿如道长所言。”

薛镇只是一个商人,对于武林人士的事情根本是一窍不通,看到袁真清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月上柳梢头,薛镇听候袁真清的吩咐,安排一间客房给他休息,而妙法住持则随薛镇前往堂屋稍作歇息。

客房之中,袁真清看似苍白的脸庞,此刻却显现出激动万分的神情,他嘴里呢喃道:“没想啊,没想到,居然会给老道碰到这等神物,我得道成仙的梦想终于有盼头了,哈哈。”

袁真清翻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了几枚道符,一把只剩一半的桃木剑,一个墨绿色盒子,还有一个枯茶色的小瓶。

更夫在街道上已经敲响了三更的节拍,袁真清出现在堂屋门口,让妙法住持随他一块移步青竹园西南处的茅房。薛镇看到袁真清把他们带到了一座荒废的茅房前,而这座茅房由于死过人,他犹记得当初还叫人把这座茅房给锁掉,莫不是那畜生藏身其中?

“妙法,你之所以会测算不出,是因为这畜生处在污秽之地,而亡魂对于污秽之地根本不敢近前,如果非要近前久待的话,必定会魂飞魄散。”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袁道长有心了,特地为老衲解此惑,不知此牲畜可是在此屋内?”

袁真清微笑道:“不错。”

“之前贫道不才,侥幸测算出了此畜生隐匿处,但是没有立即行动,皆因此畜生属阴,而子时正是阴气最重阳气泄露的阶段,正是它实力波动最大的时刻,对于外界的警惕性达到了最不稳定的状态。”袁真清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道符,那几枚道符被他用内力扔出去,悄无声息地贴在了茅房的四面木板上。

妙法住持提起禅杖说了句:“阿弥陀佛。”

袁真清用内力把被木板钉牢的茅房震开,借助昏暗的光,他们看到了茅房正中间的横梁上有只紫色毛发的动物趴着,而那只动物似乎被这动静给吵醒,原本紧闭的眼睛慢慢地张开,露出一对淡绿色的瞳孔。

看着这紫色毛发畜生,袁真清强压住内心的狂喜。

袁真清曾在“仙人野志”中看到“紫雷云貂”的描述,他当初看到这篇描写紫雷云貂的文章,还以为是某个前辈乱写的,因为里面记载着一段言简意赅,却会令无数人疯狂的字眼。

“获此貂者,将其内丹与精血服用,能够延年益寿,从此踏入修仙大道。”

似乎是感受到袁真清道长四周所贴镇妖符的威压,那只紫雷云貂突然向门口冲了出来,那细长的嘴巴大大地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一股秽气随即散发开来。

倏忽之间,妙法住持与袁真清道长已经欺身而上。

妙法住持挥动暗金禅杖击打紫雷云貂的面门,紫雷云貂一个侧翻站在袁真清的前面。袁真清手执那把断裂的桃木剑斜刺紫雷云貂,断裂的桃木剑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青芒刺向紫雷云貂的眼珠子。紫雷云貂似乎被袁真清的桃木剑所激怒,它释放出一道紫气震退二人,马上跳回茅房之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紫雷云貂那小猫一样的身躯开始一点点胀大,原本紫色的毛发渐渐变淡,往浅色过渡,在毛发变得趋近于云白色时,它的身形也胀大到三尺来长,淡绿色的眼睛从中间扩散出一个白月牙出来,显得十分的诡异。

紫雷云貂重新跳到门口,它那云白色的毛发优雅地飘动着,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袁真清。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妙法住持突然惊诧地看着袁真清道:“这不是传说中的白恘吗?世间怎还会有此凶兽存在?”

袁真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紫雷云貂的另一种形态,他虽早有准备,但是面对着白恘散发出来的威压,他体内的气血变得有些翻涌不畅。

白恘的出现,令薛镇看呆了,一股尿骚味让他回过神来。他退后几步,厌恶地看着身旁已经摔倒在地的小厮。

说时迟那时快,白恘飞奔到妙法住持身前,张嘴向妙法住持吐出一口青雾。妙法住持不敢大意,右手捧起袈裟一边挥动一边遁退,让青雾无法靠近自己。在喷出青雾后,白恘的血盆大口紧跟而上,袁真清挥动桃木剑从侧面袭击,但是白恘对此毫无反应,仍然一往无前地咬向妙法住持。

桃木剑的青芒刺中白恘的身体,但是白恘恍若没事一般,身子继续往前快速奔跑,咬住了妙法住持的手腕。妙法住持眼睛瞪大,把内力灌注于右臂上,那棕黄色的皮肤瞬间浮起条条青筋,手腕处遽然传出沉闷的撞击声。白恘随即松开了嘴巴,转而奔向袁真清。袁真清自然不像妙法住持一样修有这等高深炼体术,他只能用桃木剑进行防守。

白恘好似有使不完的蛮力,不断地奔跑撕咬,让袁真清狼狈不堪。

妙法主持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有些痉挛的手,马上用更加凌厉的杖法迎战白恘。

在妙法住持加入战局后,袁真清终于能够缓口气,他左手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盒子,妙法住持知道袁真清不仅是个阴阳学术的大师,他在制药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

但是袁真清掏出来那个墨绿色的盒子,打开之后却不是什么神秘丹药类的东西。而是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妙法住持看到之后心里顿时一沉,凭他修炼三十余载的木罡术都差点被白恘一击破解,而袁真清用出这匕首更容易被近身,岂不是死得更快?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袁真清手上那把断裂的桃木剑被吸附在匕首上,匕首遽然显出了妖艳的朱红色,而桃木剑像冰块被加热了一样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把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匕首好像起到了些作用。白恘没有再那么肆无忌惮地进攻,它对袁真清那把匕首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拒感。

看到占据了一定上风,妙法住持与袁真清不约而同地加快进攻速度,将白恘的活动空间慢慢缩小,一切都往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袁真清的匕首刮到了白恘的侧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匕首沾染到了血后似乎壮大了几分,而白恘给人的感觉是有些气数已尽了。待白恘被逼到群房一侧的墙壁上,妙法住持看到白恘退无可退了,就想给它来个最后一击。

妙法住持灌注内力,用力挥舞暗金禅杖的时候。呈现弱势的白恘忽然发出一声嗥鸣,薛镇等人听到此声即刻摔倒在地不省人事,妙法住持与袁真清没有如此不堪,但也气血逆涌吐出一口血沫。

此刻,那白恘反倒威风凛凛地站着,脑袋微偏了一下,好似在嘲笑袁真清与妙法住持的不自量力。

白恘一改先前的颓然之势,局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倏忽之间,白恘的右爪轻轻挥动了一下。虽然妙法住持竭力地闪躲,但袈裟还是被白恘给抓破,而那爪子并没有停顿下来,继续往妙法住持的腹部继续抓去。

看到妙法住持胸腹瞬间被抓出三道血淋淋的伤口,袁真清暗道不妙,这紫雷云貂居然会狡诈地隐藏实力。

望着院内晕死过去的众人,袁真清紧了紧右手所拿的噬魂刃,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在靠近。他内心在呐喊,自己是要成仙的人,怎么可以在此丧生!在黑夜的掩盖下,袁真清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他举起手上的噬魂刃,转而对准妙法住持的后心。

“嘶~”噬魂刃直接划破妙法住持的衣裳,而后在其后心破开了一道口子,一道血柱突然喷涌出现,这些鲜血皆被噬魂刃吸收殆尽。

妙法住持怒喝起来,回身一掌拍向袁真清。袁真清侧身避开,噬魂刃换到左手后一个斜刺,直接刺进妙法住持的琵琶骨里,妙法住持吃痛不已,就地使出拂莲步才得以挣脱。妙法住持脸色十分难看地怒视着袁真清,他万万没想到武林中正派代表人物之一的袁真清会下此黑手。

袁真清漠视着相交多年的妙法住持,他一步步地靠近跌倒在地无力站起的妙法主持,那把朱红色的匕首被他决然地插进妙法住持的胸口,妙法住持的样貌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衰老,脸上的须眉纷纷变成雪白色。

在一旁的紫雷云貂眼睛闪过一丝异色,歪了下头看着妙法与袁真清两人。

袁真清把噬魂刃从妙法住持的胸口拔出,傲然地面对着紫雷云貂。他那老树皮般的皱纹早已消退,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突然,他掏出一个枯茶色的小瓶,直接服下瓶中一粒黑乎乎的药丸。

接近油尽灯枯的妙法住持闻到那刺鼻的腥臭味,带着颤抖的声音惊叫道:“血煞丸!你怎么会有那个神秘年轻人的东西。”

袁真清没有去回答,他低头蹙着眉头忍受着药力的渗透。几个呼吸之后,袁真清缓缓抬起了头,浑身散发着超然的自信,看着紫雷云貂,袁真清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

此刻,青竹园里幽静无比,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薛镇感觉到丝丝凉意吹拂着脸庞,不禁打了个抖擞。

强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薛镇睁开了眼睛,他环看四周,那头令他昏迷的怪物早已消失,但那座茅房却硬生生地在中间出现一道光滑无比的口子,那顶棚倒塌在一旁的地上。

薛镇坐在地上缓了一股劲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今晚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有些大,完全超越他的理解。

在薛镇转过身后,一副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位妙法住持倒在地上,身上的袈裟染成一片暗红。不远处的袁真清道长也是倒在地上,而那头令人胆寒的怪物躺在袁真清的身旁。薛镇现在只想把这一切都清除掉,不然被外人得知后,他青竹园哪还会有安宁之日。

薛镇急匆匆地寻来几名心腹,不顾他们的惊惧,命令他们把院内躺着的人全部清理掉。那几个昏迷的小厮已经被拖出去了,剩下妙法住持与袁真清道长,众人迟迟不敢向前。别看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但真遇到命案的时候,他们心底还是有些发寒。

王总管的远方侄子比较懂得看人眼色,在薛镇渐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要去处理尸体。

薛镇脸色严峻地背过身来,对着其他心腹说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我花这么多银子雇了武师训练你们,不是让你们当缩头乌龟,如果下次谁听到命令没有马上执行,那就别怪老爷我心狠手辣了。”

当薛镇讲完后,他却没有看到心腹露出毕恭毕敬的神情,他们反而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咚!咚~”一个撞钟似的声音突然响起,薛镇马上感到脚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待他定睛一看后,居然一个头颅。薛镇慌乱后退,左脚一不小心绊到右脚,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耳旁传来悠悠的声音:“薛施主,贫道需要在贵府叨扰些时日,还望行个方便。”

......

在那晚过后,青竹园的一些下人神秘消失,妙法住持身亡的消息被掩盖,园内用来招待贵客的院落被薛镇划为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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