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长孙无忧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有一丝邪气。
凤九歌褶眉，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已经不是昨天虚华境之外的地方，而是一处高耸的峰顶。
想到姬兰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凤九歌厌恶的褶起了眉：“那个女人呢？”
“死了。”长孙无忧缓缓起身，站直了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格外漫不经心的道。
凤九歌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小千呢？”
男子闻言，脑中蓦然浮现出千夜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时那种依依难舍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即冷冷的开口：“无关紧要的人，你不需要操心。”
凤九歌闻言神情一凛，这个男人，非要这么阴阳怪气么：“那我们现在是在哪？”
“赤羽峰。”长孙恢复了之前邪魅的样子，懒懒道：“回太白书院的路上。”
“我们从雪狐谷中出来了？”凤九歌挑起了一侧的眉：“千颜真的依照承诺打开了结界？”他们并没有将所有噬仙草的果实拿到手，那个老狐狸真的会守约？
面无表情的抖了抖衣袖，长孙无忧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没有。”
凤九歌蹙眉：“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如水的眼神缓缓从凤九歌身上划过，过了半晌后长孙无忧才淡淡道：“按照我来时的方法出来的。”
黑色的墨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那你现在？”
长孙无忧抬头迎上女子的目光：“对，所以我现在没有力气了。你要扶着我走回去。”说罢手已经搭上了女子的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倚在凤九歌身上，墨色的眸闪过一抹狡黠。
他会告诉她他现在完全可以抱着她一路奔回书院么？
当然不。
凤九歌冷冷的挑了挑眉，却没有推开男子。反而真的扶着他向前走去，反正回答书院后她要离这个祸水远一点，好像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开始，她就被霉运缠身了一样，怎么也摆脱不掉。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慢慢的走着，阳光下投出的影子渐渐融在了一起，彼此分辨不清。
……
正午，太白书院谢皖居。
凤炎将手中剩余的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小小的脸颊瞬间鼓成了两个小苹果。
夜十三将手中的茶杯小心翼翼的递到小人儿的掌中，确保对方不会洒出来才抽回手：“阿炎，你慢点吃，不要噎到。”
凤炎口中倒嚼不动，说话也有些吃力：“原厂好不赢以粥惹，我要式……咳咳……”
果然被呛到了。
夜十三紧张的拍了拍小人儿的后背，然后小手贴上凤炎的胸口替他顺气。被憋得满脸的通红的小人儿这才将哽住的事物咽下，对着夜十三握紧了小拳头：“院长好不容易走了，我要吃够本才行！”说罢重新从盘中拿起一个肉包，又放进了口中。
一旁的贺公公看得有些羡慕，小孩子就是幸福。就算是有心事也不会一直搁在心上，哪里像他……
想到这里，贺公公抚了抚闷气郁结的胸口，没有他家爷每天训他两句，不要说寝不安枕，他现在都已经食不下咽了。偏偏皇上和夜院长又亲自去视察河道，好像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重重的叹了口气，贺公公满脸等在空闺的怨气：“爷，拜托你快点回来吧……”
凤炎闻言，璨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甚至连眼瞳周围那团浅浅的金色都失去了光彩：“十三，我想公子了……”
夜十三揽过小人儿的肩膀，笨拙的拍了两下：“阿炎放心，师兄一定会带凤公子回来的！”
凤炎扁了扁嘴，正想一头扎进夜十三怀中，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划破了长空——
“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之凄厉，简直是惨绝人寰。
凤炎吓得一怔，赶忙攥紧了夜十三的衣襟。而夜十三也将怀中的小人紧紧的护住，一双大眼睛环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出手撕碎出现在他们面前任何可疑的对象。
贺公公被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一下子跳到了夜十三身后。
然而尖叫声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随即便沉寂了下去，再也没有响起。三双眼睛互相对看了一眼，还是夜十三最先定下神来：“声音是从后山竹林中传来的。”
一旁的两人随即附和的一致点了点头，听声辩位对夜十三来说根本就是本能。
缓了缓之后凤炎就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性格，心里像被猫尾巴扫过一样痒痒的。
将脸凑到夜十三耿直的小脸面前，凤炎抱起他的头用力在上面亲了一下，撒娇一样的道：“十三，我们去看看。”
夜十三脸一红，瞬间觉得大脑有些缺氧，一片空白，近乎本能的点了点头。
贺公公看了眼被好像被小人儿吃定的夜十三一眼，撇了撇嘴——这个小孩明明对别人总像块大石头一样，硬气的很，偏偏一碰上凤炎就变成了面团，还真是没天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爷一对上那个凤九歌不是一样变得很奇怪……这一对师兄弟为什么偏偏就和这母子两个杠上了？爷为了找那个女人甚至还不惜跑到谷底去……
想到长孙无忧，贺公公顿时有些怅然，再也懒得理会一旁的两个小孩，转身欲走。
然而还没向前走出半步，就发现自己后面的衣领已经被一根小手指勾住了……
凤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转过身来的贺公公，一脸真诚的邀请：“小不点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去。”
“不去。”贺公公没好气的丢下几个字，然而刚要转身就发现夜十三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搭上了自己的手肘。
想到自己一会很有可能被夜十三弄到脱臼，贺公公咬了咬牙，很是有骨气的扬起了下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大人当然要保护你们这种小屁孩了！”
凤炎鼓了鼓掌：“小不点叔叔最棒了！撒谎真的都不眨眼睛咩！”
贺公公：“……”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大两小三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后山的竹林外。往日满目翠色的竹林此刻不知为何泛着蒙蒙的雾气，看起来竟然有些阴森。
贺公公缩了缩脖子，拉住夜十三小小的衣角：“喂，小鬼，你确定如果有敌人出现的话你不会抛下我只保护你的小兄弟？”
夜十三听完之后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下，随后正色道：“我可以背着阿炎将他撕碎。”如此血腥的场景在他说来，好像只是在完成师父布置的作业一样。
三个人随即朝前走去，脚下枯萎的竹叶已经被雾气打湿，所以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走了半刻后夜十三忽然站定了脚步，皱了皱两道浓浓的眉毛：“血腥气。”
不光是血腥气，三个人向前走了十米后才发现，一具女子的尸体此刻正躺在前方的不远处，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贺公公厌恶的皱了皱眉，早知道会遇见这么恐怖的场面他根本就不应该来的。
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人被血染红的衣襟，贺公公面色一变，本能的向前迈了一步。
“别动！”凤炎忽然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公子说了，凶案现场要保持原貌！这样才能方便验尸，好找到凶手！”一张小苹果脸此刻难得严肃下来，看起来倒很像那么回事。
只是为什么，这臭小子不笑的时候，会那么像他家爷呢？
哎，一定是因为他太思念爷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
凤炎从夜十三的背上跳下来，扯了扯贺公公的衣襟：“小不点叔叔，你赶快去书院里找夫子，来确认一下死者是谁。”随即对着夜十三：“十三你的速度快，赶紧下山去报官！”即使娘亲不在，他也不能将事情搞砸！
夜十三拧眉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尸体，有些不放心：“我带你一起去！”
摸了摸十三光滑的头，凤炎勾了勾唇：“十三乖，阿炎在这等你回来！一会小不点叔叔就会带人来了，我要留在这里看好现场！”
饶是这样，夜十三仍旧有些犹疑，然而凤炎却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连推带搡将他向外推去。
夜十三咬了咬牙，这才向前狂奔而去，小小的身形好像闪电一样，瞬间就消失在了林间。
眼光落在凤炎小小的身体上，贺公公环视了一下四周，定了定神才道：“小鬼你要乖乖守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说罢也加紧了脚步，向着书院的的方向去了。
凤炎背对着尸体，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一阵隐隐的凉意，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此刻正扼在他的脖子上。
虽然心里面有点瑟缩，但是想到凤九歌的脸，小人儿还是坚强的握紧了小拳头。他一定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这样以后才能够保护娘亲！
然而刚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凤炎小小的耳朵一动，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小小的苹果脸上瞬间浮上了一抹光亮，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