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府,一堆丫鬟都站在假山凉亭上往南边看。
见到孟白云,柳青忙跑下来:“夫人回来了,夫人,南面好像着火了,大火,那黑烟都腾到了半空了。”
“打仗了,让大家都别看了,都警醒着点,把管家叫来。”
柳青闻言,脸色骤变。
年前城门一役,人人惶之,到现在好容易过上太平安生日子,怎么又打了。
“夫人,是南楚杀来了吗?”
“这多废话,去叫管家来。”
柳青瑟缩一下,夫人好严肃。
“是,夫人。”
孟白云回了桐院,并没告诉苏儿打仗的事情,她正陪着何西何梦在院子里玩。
“夫人,柳青说您进宫了,怎么就回来了。”
“恩。”
孟白云心里有事,也没多和苏儿搭话,径自回了房。
管家很快来了。
“夫人,您找我?”
“管家,现在开始,让大家都别出去了,护院加强巡逻。”
“怎么了夫人?”
“城外打起来了,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巡防营都出动了,不知道会不会打进城,还是警醒着点好。”
管家一怔。
“打仗了?”
“恩。”
“夫人,是南楚打过来了吗?”
“不是,是日月岛。”
管家又是吃惊不小:“早前皇上日月岛在城中肆虐,后来皇上查明他们和秦王勾结在一起,意图谋朝篡位,皇上不是下令捕杀,秦王也逃匿了啊,怎么会在城外打起来?”
“你不用问这么多,现在紧要的是要守护好龙府。对了,老夫人一直住在外祖家里,我只怕日月岛使阴招,你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暗中保护老夫人。”
“是,夫人,夫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了,你去忙。”
管家下去,孟白云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一瘫,单手撑着额头,有些眩晕。
长久的疲累和不得安歇,她的身体到了极限了。
想起身去床上躺会儿,外面听到何西何梦的哭声,哭声吵的她头疼,苏儿在干嘛。
皱着眉起身,走到窗口,只看到院子里何西跌倒在地上,鼻子都擦破了,一直流血哭泣,何梦则是个吓哭了。
苏儿不见踪影。
“苏儿,苏儿。”
她一面推门出去,一面喊。
“孟姨母,哥哥受伤了。”
何梦一张小脸挂满泪水,好似跌倒的是她一样。
孟白云上前抱起了何西,一面柔声的哄何梦:“没事,没事,进来,孟姨母给哥哥清理下伤口就没事,何西不哭,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不能哭。”
何西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像是为了证明他是个男子汉。
孟白云抱着一个牵着一个进了屋,一面问:“你们姨母呢?”
“不知道,刚刚管家爷爷来的时候,姨母贴在孟姨母门口听了会儿,然后就跑出去了。”
我擦,苏儿该不是听到了龙傲寒和钟玉打起来了,这会儿奔城南去了吧。
孟白云只觉得脑壳疼,裂开一样疼。
为什么要养苏儿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丫鬟。
“柳青,柳青。”
她大喊了几声,很快柳青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夫人,奴婢刚回来,在外头听到您奴婢,有事吗?”
“给我带两个人,沿着城南方向去找苏儿,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如果她不从,打晕了弄回来。”
何西何梦吓了一跳。
孟白云意识到当着孩子这么说,她太粗暴了。
于是放缓了语气:“就说,何西摔倒了,流了不少血,在哭着找她。”
柳青看了一眼何西的花鼻子,还真的受伤不轻,点点头:“是,夫人。”
何西懵懂的看着孟白云:“孟姨母在就行了,何西没有哭着找姨母,何西是男子汉,不哭了。”
孟白云无奈轻笑,有些事情怎么和孩子解释。
她轻揉着何西的脑袋:“孟姨母知道何西是男子汉,不会哭,来,孟姨母给何西爆炸伤口,何梦,把那个柜子里的小箱子给孟姨母拿来。”
“恩。”
能帮上点忙,何梦很乐意。
吃力的提着小箱子过来,孟白云忙抱着何西过去接。
都忘记了何梦是个丫头片子,以前总是使唤龙傲寒给她拿药箱的。
她儿子,到底去哪里了。
抱着何西,就十分想念飞鸿。
纵然知道以飞鸿的聪颖,既然能够从日月岛的手里脱身,那一定有办法活下来。
可是,他到底是个孩子。
“孟姨母,孟姨母。”
见孟白云望着自己发呆,何西轻喊了几声。
孟白云回神:“何西,怎么了?”
“孟姨母是不是在想飞鸿了。”
他居然看出来了。
不枉孟白云为了他,把从小学到大学所学过的所有诗词歌赋都默写了一遍,装作大才女和林家大公子攀交上,让人家收了他当唯一的入门弟子。
“是有点想飞鸿了。”
何西忽然神神秘秘对孟白云招招手:“孟姨母你耳朵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孟白云轻笑,还悄悄话呢。
俯下身,但听得何西轻微的气息吹的耳朵痒痒的。
“孟姨母,飞鸿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见过他。”
孟白云大为震惊。
“你,见过他,在哪里?”
何西忙比了个噤声,小小年纪还挺有防备心的:“嘘,孟姨母,别让人听到了,飞鸿说有坏人在抓他,他在找坏人。”
“什么。”
孟白云只知道龙飞鸿不回来是因为藏身在安全处,怕一现身就被坏人再次抓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自作主张,还去打探起坏人的下落。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他爹有多担心他。
隐隐觉得,这儿子的**性真是强出天际了,他才四岁啊,他是要逆天吗?
“这样,你偷偷告诉孟姨母,在哪里见过飞鸿。”
“在我师傅的茅庐,有个人来找我师傅,他跟着来的。”
有个人找你师傅,他跟着去。
“他有没有说他现在住在哪里?”
“没说,他也不许我告诉孟姨母的。”
“胆子可肥了。”
孟白云猛拍了一下桌子,何西吓了一跳。
孟白云忙安慰:“孟姨母不是说你,这样,那个去拜访你师傅的人是谁,你可还记得?”
何西摇摇头:“见到认得,但是不知道是谁。”
也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他师傅的客人他能知道什么。
不过现在,至少确定飞鸿确实还活着。
孟白云心安了几分的同时,真恨不得找到这小子往死里抽一顿。
“何西,下次如果那个人再去拜访你师傅,你帮孟姨母去师傅门口听听,看师傅怎么称呼他。”
“偷听吗?师傅说非君子所为。”
“你不是君子,你是小孩子的,小孩子就不算君子,只是个小人儿,小人儿可以偷听。”
“是吗?”
何西一脸单纯。
孟白云继续歪理教育:“当然了。你不信孟姨母啊。”
“信的。”
“你师傅每月逢一六九会给你授课,明日就是十九了,又到了授课的日子,你记得孟姨母的话那人若是再来,帮孟姨母偷听一下你师傅叫他什么?”
“恩,孟姨母,何西记住了。”
孟白云给了何西一个嘉奖的亲亲,何西红了脸。
孟白云放他下地,鼻子已经在谈话之间清理好了也擦了药,伤口不大,只是擦伤而已。
药膏凉凉的,也减轻了痛楚。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前一刻还痛哭流涕,现在两兄妹又手拉手无忧无虑的出去玩了。
孟白云找了两一个丫鬟柳蓝照看好两人,自己回屋躺在椅子上,本想歇会儿,闭一会儿眼睛是一会儿。
可是一想到苏儿脑壳就疼。
疼的眼睛干涩到不停掉眼泪,也合不上。
既然城外打起来了,城门肯定是关了,她其实无须担心什么。
可就怕苏儿脑子有个坑,冲到府衙门又去喊冤。
上次是晚上蒙面偷偷塞了封信,因为那时候钟玉只是被定位通缉犯出逃的时候。
现在,钟玉挨打了,她还不定发什么疯呢。
她可能真做得出来。
孟白云真后悔没告诉她穆家寨的事情。
当时怕苏儿心里有愧,所以她虽然冷着脸撒了些气在她身上,也只字没提穆家寨的事。
这蠢丫头,是被钟玉下了蛊了吗?
翻了个身,眼角掉落一挂眼泪。
眼睛太特么酸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小媳妇似的蜷缩在躺椅上,不停的掉眼泪。
谁能知道,她上辈子也这样,只要长期没睡,心里又有着急的事情,眼睛是一刻也闭不上,只剩下干巴巴的不停掉眼泪。
这里也没什么润眼液,她只能拿了一块黑布蒙在了眼睛上。
见不到光,还好一些了。
上一次,搞的这么惨兮兮还是上辈子,手术台上孕妇羊水血栓,连续抢救了一晚上,终于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结果紧接着她负责的产妇因为和丈夫吵架,伤口扯开,还跳楼自杀,又是一场和死神之间艰难的比赛。
撑了一天两夜,她差不多整个人都瘫了,站着都能睡着,结果邻居来电话,说一直打不通她手机,说她妈妈被一群陌生人带走了。
她困倦不已,可是根本无法入眠,就算是打车回家的路上也片刻都不能闭上眼,眼睛干疼到一只掉眼泪,司机大叔还以为她失恋了不停安慰。
其实,她就是太累了,累到了崩溃状态,说到底,也不知道是眼睛疼,还是心里难受。
人总有个临界点,到了这个点,就是钢打的,也承不住。
那两台手术,两个生死边缘的孕妇,好容易松了口气后家里出事,一桩桩逼她到了临界点。
而如今,更甚。
还没解开的误会,许久没休息的疲倦,萧孤风堆穆家寨的背叛,穆家寨的人还在官府手里,苏儿屡教不改又这样,飞鸿的自作主张。
她真想来个暂时性失忆,都忘干净,然后和婴儿一样,无忧无虑的睡一觉。
苏儿回来,她要打断她的腿,打完就睡。
不,再等龙傲寒回来,解释清楚,他信不信她都睡。
等等,得再去把穆家寨的人捞出来,捞出来再睡。
好困,十级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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