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街头巷尾的已经挂起了灯笼。
朦胧夜色中,在阮府大门口下了马车,阮二月忽然皱了皱眉,看向夏侯尹问道,“府里这时候一定又是乱成一锅粥了,你是要回王府去,还是回咸月阁歇息?”
听着阮二月如今将他回咸月阁歇息,说的如此自然顺口,夏侯尹心中很是满意。
他挑了挑眉,一抹笑意在嘴角缓缓**开来,人前冰山在阮二月面前说起情话简直是信手拈来,“阮阮想要我去哪里?我都听你的。”
“这样吧,现在你若是去了清秋院恐怕父亲会顾忌着你的面子,将事情暂且搁置在一旁。今日你又累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回王府怕是也有些晚了,也不知王妃可用过晚膳了……你还是回咸月阁先歇歇,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用晚膳!”
阮二月干脆利落的说道。
夏侯尹捏了捏阮二月有些冰凉的手,点头笑道,“是,谨遵阮阮大人吩咐。你早点回来,我等你一同用晚膳。”
哪个女孩子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说这些话心里不开心?
阮二月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此时也即刻破功,鼓着的腮帮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夏侯尹微凉的脸颊,轻哼道,“就你嘴贫!”
目送着阮二月朝着清秋院的方向走远了,夏侯尹才示意纪安推着他往咸月阁走去。
一路上,阮二月都在思索着,究竟是该如何不着痕迹的让阮宏伟好生收拾徐氏一番,而又不会因为阮宏伟不能遏制的怒气,将徐氏打死呢?
直到走到了清秋院的大门口,阮二月还没想出个对策来。
而此时,清秋院里面传来的声音倒是令阮二月精神一振,浑身就来了精神,思绪也清灵起来。咧了咧嘴,对着雀儿挤眼笑道,“有好戏看了,快走,咱们进去看看!”
只听里面传来徐氏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还有阮康着急的阻止声,阮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声,还有一名陌生男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以及,鞭子破空响起的声音。
阮二月一把推开清秋院的大门,这个时候下人们都散开了,哪里还有人在看门?于是,阮二月与雀儿很快便进了清秋院。
本以为是在正厅收拾徐氏呢,谁知一进清秋院,便看见浑身是血的徐氏趴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一名陌生男人也坐在一旁,神情却是十分畏惧的看着阮宏伟。
阮康被胡婆子与周伯一左一右的拽着坐在椅子上,阮老夫人端着茶杯,一脸的不悦,冷眼瞧着底下的徐氏。
阮宏伟手里捏着浸过盐水的鞭子,也就是阮府的家法,一脸震怒的站在台阶上,盯着徐氏的目光中满是恨意。
阮二月当下这精神就更好了。
从来都只听说过给小辈上家法的,前段时间徐氏还嚷嚷着要给她阮二月上家法呢!今日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给府中嫡母上家法的?!
哈哈,阮二月捂着肚子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听到阮二月的笑声,众人才猛然发现,阮二月已经带着雀儿走到了他们面前。
阮老夫人见阮二月来了,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尴尬的招呼了一声,“那个,二月啊,你回来了?过来坐祖母身边。”
坐你身边?
阮二月心底咂舌几声,你身边这不是一向都是阮静的专属座位么?她这样不受人待见的小丫头片子,可是不敢坐呢。
于是,阮二月果断自己抬了椅子过来,坐在了,阮宏伟身边……
阮宏伟脸色稍微缓了缓,见阮二月抬了椅子坐在自己身边,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甚至关切的问道,“二月啊,出去玩了一天了,怎的不回去好生歇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阮康像是见鬼似的看着态度变化如此之快的阮宏伟,惊讶的合不拢嘴。
头一次,这样认真的审视着自己这个四妹妹。几乎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把这个四妹妹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大哥的四妹妹。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如此得父亲与祖母疼爱了?竟然,比他和阮静兄妹俩,更得父亲疼爱!
阮二月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阮宏伟手中的家法,“贴心”的给阮宏伟倒了一杯茶水,“父亲,先喝口水吧,想必这半天您也口渴了。”
快喝快喝,喝了才有精神好好收拾徐氏。
阮宏伟欣慰的放下家法,接过阮二月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清了清嗓子,慈爱的说道,“好啦,你快回去吧!这里血腥味重,当心你晚上吃不下饭了。”
“还有啊,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可不能再待在这样的地方,晦气的很。”
阮二月耸了耸肩,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怕!再说了,父亲,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说着,阮二月伸手指了指趴在地上,从她进门后就一直恨着她,从未转移过一下目光的徐氏,冷声道,“女儿就是为了趴在地上这个,嗯,这个母亲过来的。”
徐氏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阮二月这话什么意思?言语之中可还有对她这个嫡母一丝一毫的尊敬?什么叫做,“这个,嗯,这个母亲”?
阮宏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好奇的问道,“好吧,我可记得你一向是与她水火不容的。你今日过来,可是要为父好好地为你出口恶气?”
“好,为父这就为你出气。”
阮宏伟挽了挽衣袖,又伸手拿过桌上的家法,笑着说道。
见此,阮二月此刻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忽然之间对她疼爱起来的父亲,是真的疼爱着她。或许这么多年对她的不闻不问,皆是因为怕看到这张与他心爱之人相似的脸庞吧。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
于是,阮二月柔柔的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女儿虽然恨她。但是女儿今日过来,只是为了劝劝父亲,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怒,反而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说着,顺手拿下了阮宏伟手中的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