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芷涵的一顿数落如狂风骤雨般冲击着黄丹，他想反驳她所陈述的事，可怎么都说不出来，嘴巴不听使唤，也的确记不起她们和自己的关系，加上深深的自责把李安语弄伤，怎会如此不小心，明明也听见她惊恐的喊声，为什么会没有第一时间将秋千停下，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如果安安有事我不会原谅你的。”黄芷涵依旧说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黄丹低着头，反正被她责备着也挺不错的，至少可以降低心中的愧疚感，听着黄芷涵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骂吧，无论骂什么都能接受，最好可以将自己骂醒，最亲近的人站在面前却记不起来，这种感觉比死都难受；
“你先回去吧，别待在这了。”
黄丹依然低声不语，
“快点走啊，听到吗？”
听着女儿的嘶吼声，低着头往出口走去，
“回去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你，从明天起安安我会找别人带，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晰，识相一点就应该尽快离开，回去收拾东西回家，等在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门慢慢打开，走进后转身看着门慢慢关上才抬起头，看见对面墙上贴着的
‘厚德行医，医德共济。’
一个诊室的影像在眼前闪过，紧接着数十、上百个片段涌进脑海，头脑一发胀全身出虚汗，感觉快站不住用手撑着旁边才勉强站住，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在耳朵内进进出出呼叫着自己，
“你好，你下吗？”
黄丹一激灵，回头一看后面的人指着前方，才发现电梯已经到达，
“你...你没事吧？”他看黄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被打断思考的黄丹走出电梯直接往外走去，慢慢走出医院喊出租车回家。
此时，楼上病房护士推开门出来，“李安语的家人呢？”
“我，我是李安语的妈妈。”
“孩子受了点惊吓，左手骨折，其它没什么事，去里面接走吧，下次小心点。”
“谢谢，谢谢。”
黄芷涵接到女儿蹲下看着她，帮她理理头发摸着她的脸，
“安安，还疼吗？”
“不疼了，外公呢？”李安语四处张望着，
“外公回家了，你肚子饿了吧，妈妈带你去吃麦当劳。”
“那外公吃什么？”
“外公自己会吃的，走吧。”
到达麦当劳店点好套餐，李安语迫不及地将玩具打开，端正的放在眼前看着后拿起食物开始吃，
“安安，明天妈妈会叫个姐姐来带你。”
“什么姐姐？”
“妈妈上班的时候她会照顾你，是个大学生你作业不懂也能问她，吃饭她也会烧给你吃。”
“外公不是在吗？”
“外公有点事要回家了。”
“不要，我要外公，不要什么姐姐。”
“和你说了外公有事，而且你现在手骨折，要听我话知道吗？”
“不听，呜呜呜，我要外公。”
李安语哭了起来，眼泪像水管开关一样流下来，嘴里的半根薯条也掉在地上，这一哭让本身就焦头烂额的黄芷涵更是生气，
“别哭了，停！”
‘砰。’又敲了下桌子、
连续的威吓都对女儿不起作用，反而吸引越来越多的眼光看过来，索性起身站起来将女儿拉下座位，临走前黄芷涵只拿了桌上的玩具，带着女儿走出麦当劳；
拉到车上后黄芷涵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她做任何斗争，帮她系上安全带玩具放在她手上，便往家里开去，
“手现在还疼不疼？”看着脸蛋上海挂着泪痕的女儿，
“我要外公。”
“和你说了，外公有事要回家。”
“他没事，他和我说陪我过完暑假。”
“他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
“我不管，我要外公。”
面对讲不通理的女儿，黄芷涵也放弃，怎么这女孩脾气这么犟呢，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不过被她这么一闹，见到如此精力旺盛的女儿，气一下子也消了；
母女两站在家门口...
“快点，快点开门。”李安语叫着，
“在找钥匙，不要催，呼，气死我了。”
黄芷涵门一打开，李安语冲进去，“外公，外公。”把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妈，外公不在。”
“啊，怎么收拾这么快。”黄芷涵低声细语道，
“外公人呢。”
“行了，你别吵了，外公已经回家了。”
“你打电话给他回来。”
“他带你累了，要回去休息，不是和你说了，小孩子怎么不听大人说得话？”
“你不是教我不要骗人的嘛。”
女儿平淡的语气却比胡闹更加有震慑力，说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黄芷涵冷笑着，好像是自己把她弄伤的一样，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这下消耗的能量过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刚点好外卖就接到魏丽娟的电话，并不想将女儿的事情告诉她们免得多余的操心，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起，
“妈，你说。”
“芷涵啊，我打你爸电话没接，他人呢？”
“他回家休息了，这几天带孩子可能累了。”
“那安安呢，我想她了，让我和她说两句话。”
“妈，安安她睡觉了。”
这时李安语房间的门打开了，跑出来大喊着，“奶奶，我没睡觉，妈妈骗人。”
喊完也不惧怕黄芷涵，就站在她面前还噘着嘴，
“芷涵？把电话给安安，我就和她说两句。”魏丽娟祥和地说，
没有办法，对着女儿做了打她的手势后将电话给她，
“奶奶，妈妈把外公赶走了。”李安语边说边往房间里走，
“李安语，你别瞎说话。”黄芷涵提高音量喊着，看着女儿做着鬼脸然后关上门，垂头丧气地摇着头。
“你说慢点，外公和你妈怎么啦？”魏丽娟相信孙女说得，
“我让外公带我去公园玩，玩秋千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手骨折现在固定着，妈妈肯定以为是外公的原因，其实是我自己不好让他推得高一点。”
“那你现在还痛不痛？”
“不痛了，而且妈妈还说找了个姐姐来照顾我，我不要她也不理解我。”
“奶奶知道了，你把手机拿给你妈，乖，听话。”
“你别骂她，不然她会对着我发火的。”
“谁敢骂你妈，我和她讲道理，奶奶马上回来照顾你。”
“那爷爷呢。”
“都回来，快去拿给你妈。”
李安语拿着手机跑到用手撑住头靠在沙发上扶手上的黄芷涵，“给。”
“妈。”
“我现在让均潇给我买机票，后半夜到明天一早我来接安安，你别找别人照顾涵涵，我难道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妈，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打扰你们。”
“这里是有我孙子，安安也是我孙女，有什么不一样，你也别说你爸，他本身就没恢复完全，难道他想安安受伤？行了，明天见。”
“噢，再见。”
“哎...”黄芷涵叹着气，“小祖宗，你开心了，奶奶明天来带你了。”
“谁让你赶走外公的，骨折是我自己不好，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
“我知道是你不好啊，但他应该看着你，而且为什么带你去这么远的地方，我有没有说过就在附近？”
“我都知道外公生病没好，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不止去了公园，这段时间商场、电影院、游乐场都去过了，他对我可好了，我要什么都给我买。”
“买东西就是...就是对你好啊，妈妈不是也都给你买的。”
“我没说你对我不好啊，但外公现在生病，我们都不要他，你说他多伤心。”
黄芷涵突然对着女儿笑了出来，“你饿了吧，外卖快来了。”
“外公肯定也饿了。”
“好了好了，妈妈会和外公打电话的，现在奶奶要回来了，明天你跟她走不就能见到外公了。”
“哎，我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什么意思啊。”
“奶奶，哎，比你还烦，什么都要管。”
“好你个没良心的，已经嫌我烦了。”
李安语陷入沉寂，似乎突然受了委屈“对不起，我才不会嫌你烦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想快点长大然后照顾你。”
“为什么要照顾我，妈妈可以照顾自己。”
“因为你现在照顾我很辛苦啊，爸爸不要我们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累，但是以后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等我工作你就可以享福了。”
黄芷涵一把抱紧女儿，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不争气的泪水，用手摸着她的背，
“妈妈不辛苦，只要你开心的长大就好了，以后长大也不用照顾妈妈，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完成你的梦想，完成后你会知道，人生原来那么有意义。”
“你松开，我都喘不过气了。”
“好好，还有不许你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你可以跟妈妈多撒撒娇，无理取闹也没关系。”
门铃声响起，外卖到了，黄芷涵拿进来知道女儿肯定也饿坏了，打开后递给女儿，
“安安，慢慢吃噢。”
“我又不傻，这么烫怎么吃得快。”
“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知道你像谁吗？”
“谁？”
“你像你奶奶，嘴上从来不认输，不过挺好的。”
“好什么呀？”
“嘴上强势的人，心地好。”
“我才不像奶奶呢，我要像外婆。”
“为什么？”
“外婆好看啊，我要长得好看，以后穿好看的衣服。”
当女儿提起赵仁雅，黄芷涵想到母亲后又想到常年独居的父亲，他这一生好像就是为了享受孤独，幸福的家庭生活都不确定是否自己有给过父亲回忆；
人在冲动时说得话总是不算数的，就算是心里话那也是不算数的，清醒后是一定会后悔的，加快吃饭的速率的黄芷涵不小心被呛住，
“咳，咳...”
“妈，你不是让我慢点吃，自己吃那么快。”
“嗯，吃好我们去看外公好不好？”
“外公，你确定？”
“嗯，今晚我们睡外公家，明天奶奶直接去接你就好。”
“外公家睡不下。”
“睡得下，妈妈带你去客厅里打地铺。”
吃完饭后母女两兴奋地就像要去野营，理好日常用品托着行李箱出发，黄芷涵车开得很慢很稳，女儿在后排睡着了，开始想着父亲应该不会生自己的气，突然想到魏丽娟前面说黄丹电话没有接...
黄芷涵拿起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没有人接，不过看着路快到了就没多想，或许正在洗澡或者睡着了。
到达小区停好车后，拎着箱子上楼，按了门铃没有应答，黄芷涵拿钥匙开门，进去后急匆匆地打开卧室门，
‘呼’
总算心安了，父亲正在呼呼大睡，
“外公在睡觉啊。”李安语轻声轻语地说，
黄芷涵点点头，摸着她的头笑了出来，“让外公睡吧，妈妈打地铺然后帮你洗澡。”
“噢，我帮你。”
两人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在客厅，又拿了两个枕芯、枕套、被子和被单准备套起来，简简单单地事情黄芷涵才发现自己做起来并不熟练，这些事以前都是父亲做的，原来套被子那么累，一个人很难完成；
黄芷涵坐在地铺上休息着，李安语从冰箱拿出零度可乐地给她，卧室门打开黄丹走出来，
“涵涵。”
“爸...”黄芷涵看着他，
黄丹蹲到她身边，“涵涵，这么晚了怎么能喝可乐呢，渴得话有牛奶。”说完就收走可乐，
“外公。”
“涵涵，这孩子是谁？”
“爸...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不是挺好的，你坐在地上干嘛？”
“她是安安啊，我的女儿，你的外孙女。”
“我的外孙女？乱讲，你还没结婚哪来得孩子？”
“爸...你别吓我。”
“好了，你和这孩子睡进去，我睡地铺，快点去睡觉，明天还要学琴呢，我早上叫你。”
黄芷涵和李语安被他赶进卧室，黄丹则倒在地铺上盖上被子睡觉，
“妈，外公怎么了？”
“没事的，妈妈去给你洗一洗，然后睡觉觉好不好？”
“嗯。”黄丹的情形让李安语也有点害怕，
把女儿哄睡着后，黄芷涵走到客厅看着父亲，又怎么了呢，记忆又混乱了，虽然记得自己但却不记得李安语，是不是被自己骂得太凶吓到了呢，坐在地上摸着父亲的手，
“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的。”
黄丹睁开眼，“怎么还没睡觉呢。”
“爸，你忘记安安了吗？她叫李安语，名字还是你给起的。”
“李安语，她姓李？她爸是谁？”
“她爸是李均潇啊。”
“均潇，你和均潇结婚了？”
“对啊，还是你给撮合的，你说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也对他们家知根知底。”
“那他人呢？”
“我和她离婚了，他现在在北京呢。”
“离婚？”
“他在北京读博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现在定居那生活很幸福，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出轨了？”
“也不能都怪他，我也有责任，结婚后我就一直忙着事业而忽略了家庭。”
黄丹若有所思地消化着女儿所讲的事，整理着自己脑中混乱的记忆，自己女儿怎么会离婚呢，不可能啊，还是自己给他介绍的老公，结婚生完孩子后就抛弃了她，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