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卫陆两家赐婚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的还有洛家的人。
崔夫人才刚得了外头的消息,还没从震惊错愕中反应过来,便见永安侯洛长川大步流星进了正院,边走边抬手挥退了院子里的一众丫头婆子,满头大汗地奔进屋,急急忙忙地朝崔夫人问道:“圣上给卫家和陆家赐婚的消息夫人听说没有?才刚平南王专门托付了我,竟要请我做媒!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崔夫人诧异惊愕中又有些好笑,一面替洛长川接着披风,一面点头劝道:“这事儿我也刚听说。前儿郑王妃还请咱们往陆家递过话,陆家二房王夫人也遣人来回了话,说晚姐儿还没及笄,亲事不急在这一时,还托咱们回了王府,怕耽搁了世子爷的婚事。哪料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哎,平南王既然开了口,先前郑王妃又是找的我,爷做这个媒人也合情合理。再说了,这也是喜事儿,又是圣上金口玉言,爷就辛苦几天,替卫家跟陆家做了这媒,也是善事一桩。再者,平南王跟陆大人也必定承咱们的情。”
“也罢,卫家那小子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只能这么着了!”洛长川哭丧着脸吁了口气,他倒不是不愿当着媒人,实在是他一个行伍出身的大老爷们,又没读过几年书,那管得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这事儿是平南王亲自开的口,又是圣旨赐婚,他也不好推辞,想来想去,也只得请自个儿夫人出面,“这样,陆大人跟平南王那头我去。夫人就跟王妃跟陆家二房王夫人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好。这事儿有些急,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哎,还真是麻烦……”
“爷别愁眉苦脸的了,这结亲的事儿不过都是大同小异,咱们家娶了这么几个儿媳妇儿,府里的丫头婆子都知道这中间的礼数轻重,难不成还能办砸了?”崔夫人好笑地听着洛长川的念叨,推着洛长川的胳膊笑着劝解道,“老爷也别在这儿杵着,好歹先去陆家打个照面,跟陆大人通个气儿,赶紧去给两家换了庚帖要紧!”
洛长川恼火地扯了扯胡子,拍了拍崔夫人的手,晕头转向奔出去,赶忙叫了人又往平南王府赶。到王府拿了庚帖,这才急冲冲坐了轿子去到陆府,厚着老脸磕磕巴巴地跟陆承辉说明了来意。
陆承辉从洛长川一进门就猜到了几分,待听了洛长川的话,方客气地朝洛长川拱手道了声谢:“劳侯爷费心了。”随后又跟洛长川寒暄了几句,让赖大管事拿了陆晚的庚帖交给洛长川。
洛长川如释重负,忙接过庚帖,仔细收好,略寒暄了两句话,笑呵呵地跟陆承辉告了辞,坐了马车,又匆匆往永安侯府赶,回去见了崔夫人,出来就鸡飞狗跳地指挥人捧着卫掣跟陆晚的庚帖去开元寺合八字。
这八字不用合就是大吉大利。隔天一早,开元寺的主持广济便亲自将卫陆两家的庚帖送了回来,笑眯眯地往陆府道了喜,顺道替寂悟大师传话让陆晚得空去寺里一趟。
广济前脚刚走,后脚洛长川便笑呵呵地上了门,跟陆承辉商量着定下了明年五月的婚期,又商量好了平南王府下聘礼的日子,这才告辞离了陆府,风风火火地往平南王府赶去回话。
平南王府这会儿也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阖府上下都被郑王妃指挥着手忙脚乱地准备着世子爷的亲事。平南王天天背着手在永安侯府跟王府两头跑,得意地哼着曲儿,空了便让卫戍盘点盘点王府的产业,预备着混账小子成亲后就扔给儿媳妇儿。
在一片热闹喜庆的忙碌中,陆晚跟卫掣反而是最得闲的人。
正月二十,郑兴和悄悄让赵小四传了话,说跟宁四已经商议好了,两家合开的商号里景丰药行出人出力占六成股,“段家”出五万两银子占四成股,商号的总号打算放在吴地,名字也定下了,先就做普通药材生意,正好是现成的,只等宁四让人找好地方就能开张。只是海船的事儿还得当面跟陆晚禀报。
陆晚正好得空,心里终究还有些气闷无奈,在府里待着也心烦,想了想,索性跟陆承辉回过话,带着丫头又去了开元寺山脚下的别院,顺便见了见郑兴和跟顾三源。
顾三源已经收拾好行李,二月初就打算动身去吴地。郑兴和跟顾三源跟陆晚回了话,三人商量着定下了找船招人的章程。
临到末了,郑兴和才瞄着陆晚的脸色,试探般笑道:“听说姑娘跟世子爷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到姑娘出门的时候,咱们这生意也差不多做起来了。”
“还早着呢!”陆晚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眉间明显带着几分气闷无奈。
顾三源瞪大眼睛看着陆晚气闷无力的模样,动了动眼珠子,又看了看郑兴和,满脸都是诧异——他上回见了姑娘就知道,这位主子不能以常人度之,他看到的都是姑娘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没曾想姑娘竟也有这般气闷颓然的时候,看样子像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咳咳,姑娘是……看不上世子爷?”顾三源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瞥着陆晚的神色,捂着嘴咳了一声,不怎么确信地问了一句。
郑兴和一口气哽在喉咙口,脸色涨红着,比顾三源更尴尬,只恨不得把顾三源给拽下来。这话是怎么问的?姑娘原本就不怎么待见那位爷,顾三源还问这话,可不就是专门往人心口上戳刀么?
陆晚也被顾三源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怔了一瞬,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先前的郁闷也散了,眼里多了层笑意,赞赏地看了顾三源一眼,果断地点着头应道:“你说得对,我是不怎么看得上他——不过也不是你想得那般看不上。”
顾三源一头雾水地听着陆晚的话,脑子里转了半圈也没转过味儿来,茫然又狐疑地看向郑兴和,无声无息地询问着。
郑兴和也是同样的不解,心思却转得极快,瞥余光着陆晚的神色,暗中伸手拽了顾三源一把,斟酌着咳道:“先前谈生意的时候,世子爷身边那位宁四爷客气得很……我瞧着,那位爷对姑娘也挺上心的。”郑兴和顿了顿,仔细留意着陆晚的脸上的变化,打着哈哈笑道,“再说了,姑娘有钱有人有本事,甭管进了哪家都能过得好,一般人家也配不上姑娘……”
“行了,你也别寒碜我了!”陆晚好笑地瞥了郑兴和一眼,不怎么情愿地叹道,“你们放心,我惜命得很,没想着要抗旨!卫家就卫家吧,他们府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好,就是得多费点儿心思罢了。”
郑兴和暗自舒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欣慰欢喜。姑娘既然说了这话,那这事儿就成了八分了!那位爷对姑娘的心思,他可都看在眼里,先时还不觉得,回过头来一想。那位爷阎王的名声可不是白担着的,除了他们姑娘,谁能让平南王府世子爷屈尊下贵去赔不是?这显见的就是那位爷动了心思!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姑娘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才让人发愁。但凡有点本事的男子都有几分傲气,谁能忍得下一个小女子比自己更有本事?就是面上不说,暗地里必定也会心存芥蒂。如今可好,平南王府那位世子爷一出生就身居高位,且常年在军中,心性自然不必说,本事也不小,对姑娘的脾性也清楚,配姑娘正好!
想着,郑兴和又笑眯眯地点头附和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夸着卫掣,略坐了片刻,方朝顾三源使了个眼色,起身跟陆晚告辞退了出去。
陆晚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底微暖,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示意绿枝:“这会儿还早,咱们先去寺里吧。”
绿枝忙答应着,出去叫人备车,玉墨则指挥者小丫头收拾好东西,跟在陆晚身后,坐了马车一路往开元寺走,依旧在半山腰上下了车,步行上山。
才刚走两步,转过一处拐角,走在前头的绿枝便猛地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瞧了一眼,随后哎呀一声,忙往后退了两步,转过头来,比划着急道:“姑娘,那位爷——世子爷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