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内,身着华服的美艳女子手持剪刀修剪着刚刚上供的菊花,而端坐在一旁的少女静静坐在软塌之上,眼睛盯着文书,心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何方,过了半晌,一页也未曾翻动。
“玉儿。”
“母后?”李玉恩听闻,抬眸不解的看着凌薇。
凌薇扫过她,然后漫不经心的剪下一支杂叶,“玉儿有心事?”
“没、没有。”被看出端倪李玉恩有些慌张的拿捏着书卷,低头闷声说着。
凌薇微垂着眸子盯着修建完好的菊花,淡淡道:“我看你心不在焉,就先回寝歇息吧。”
李玉恩捏了捏书卷然后合上,抿下唇瓣,垂下眸子,“是,儿臣告退。”
凌薇没有回应,依旧专心的打量着手中的菊花,脚步声渐行渐远却又折回再次逼近,凌薇眉眼动了动,掀了掀眼睫看着半路折回来的李玉恩。
“母后,儿臣……”李玉恩咬着唇瓣,在她面前露出少有的少女姿态,“儿臣能不能过些年再招夫。”
“为何要过些年?”
“儿臣、儿臣……”仅仅是想倘若再多等候几年,或许那人就改变心意了呢……
“玉儿,可是有欢喜的人?”凌薇笔直的视线射向李玉恩,一下子被戳中心事的李玉恩一瞬愣住而后急忙否认。
“不是的!母后,儿臣只是觉着天下还未彻底安宁,加之楼兰那边蠢蠢欲动,儿臣认为……”
完好娇嫩的菊花被锋利的剪刀滑过从枝头断落,凌薇纤长的指后知后觉的动了动,然后将剪刀轻放下。
“林蹊?”
“……”李玉恩怔怔的看着凌薇,微张的红唇僵住,对上那双看透人心的眸子,将原本喉间狡辩的话语咽下。
“可是林蹊?”沉淀着岁月睿光的眼眸盯着李玉恩。
“……”李玉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无言,也只能无言,她深知眼前的女子是何脾性,以她的城府又怎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心思,何况她本就是她一手栽培出的。
凌薇收回视线,有些惋惜的拾起刚才被剪下的菊花,“既然喜欢,直接下旨便好。”
李玉恩张了张口,有些艰难的说道:“他已有欢喜的人了。”
凌薇看了看被剪下的菊花,而后看着光秃的盆栽,“玉儿,你是天子,若是有人阻拦,除掉便是。”
话语在李玉恩的脑海里回荡,内心反复咀嚼着此话,广袖中的手指弯了弯,“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凌薇眯了眯眼,终是将手中残缺的菊花扔在盆栽中,宽袖微摆,“来人,扔了。”
“是。”宫婢恭敬的上前端起盆栽。
凌薇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耳后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李玉恩离开后,凌薇半躺在软塌上,良久,宫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声响,玄衣男子信步而入,看见静躺在软塌上的女子放轻了步子。
凌薇睁开眼,微微侧头,挺直的身资一如她初次见他一般,想来当初便是看中了他的一身傲骨,在那张淡漠的容颜上细细打量,倒是长开了不少。
“阿姐,你醒了?”
凌薇眯了眯眼,手臂曲起半撑在软塌之上,轻轻应道:“嗯。”
凌南弦上前轻握住她的窄肩,让她靠着自己,凌薇没有拒绝,懒懒的靠在他身上,舒适的蹭了蹭。
“阿姐瘦了。”凌南弦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微微凸起的锁骨,“阿姐是准备对那个女人下手?”
“是。”
凌南弦手指顺着锁骨往上,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颚,挑起,“阿姐为何不直接让我动手,省的麻烦了。”
凌薇迎上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淡笑一声,拍开他的手,“不必,不过是个漏网之鱼,何况细说也算是个故人,自然是我亲自送她离开。”
凌南弦眼眸滞了滞,没有多问,他知道她不喜欢旁人究根结底,抚着她的发,柔声说道:“阿姐若是想自己动手那便动手吧。”
“嗯。”似是习惯了他乖顺的回应,转过脸埋进他的衣襟之中,清冽的气息不曾改变,是她喜欢的。
扯过他垂下的黑发的,在指尖缠绕起来,漫不经心道:“南弦该娶妻了吧。”
放在窄肩上的手微微顿住,哽了哽,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阿姐希望我娶妻?”
“只是问问。”凌薇眸子暗了暗,松开手中的发,躺回软塌上。
凌南弦看着已经背过身子的凌薇,只是问问……还好只是问问……
秋风钻了进来,透着丝冷意,凌薇拢了拢软塌上的薄毯,宫门未被合上,留下一丝缝隙被风吹开,想来走时太过匆忙,她埋进薄毯中,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从薄毯中钻出,微微喘着气,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块晶莹的残玉,残玉逆着光泛着绿莹莹的光泽,冷笑一声,“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呵……”
林蹊回到相府时,见着的就是安梣抱着黄灿灿的圣旨恍恍惚惚的盘坐在软塌上,有些不解的挑眉,既然拿到圣旨不应该是高兴,为何是这般反应。
广袖中的手微微摆动,将守在一旁的子成招过来。
子成看见忙上前拱手,“主子。”
林蹊睨着还在恍神中的小人,“她是怎么了?”
子成愣了愣,看了一眼呆坐在软塌上的小人,正好一阵风吹过,将原本所剩无几的黄叶吹落,掉在了小人的脑袋上,顺着额前的发丝落在了鼻尖上,小人定了定神,倏地从软塌上蹦起来。
“啊——有虫子!”
“砰——”一个华丽丽的的跌落在地,圣旨被撒开在地面上滚动摊开。
林蹊看着这不曾改变的抽风模样,摸了摸额角,上前将小人从地上抱起,放在软塌上。
小人乖乖的趴在他怀里,然后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林蹊你回来了。”
“嗯。”林蹊揉了揉她的发,温和的眸子中泛出一抹柔色,唇畔淡淡一笑。
“林蹊,你真的要娶我呀?”
这句问话让林蹊怔住,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点点头,“嗯,怎么了?”
安梣还是有些恍然,只是摇摇头不说话,然后极为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目光扫过沾着些许灰的圣旨,又看了看怀中异常安静的小人,唇瓣抿成一条线,幽暗如墨的黑瞳,黯淡似乌云闭月,藏在袖中的手握拳,手骨微微泛白。
“林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