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梣撇过头,不满的哼唧两声,目光掠过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的枫树,顿了顿,眼眸缓缓地眯起来。
天色依旧阴暗,枫树下的那抹单薄的身影更加纤弱,而原先准备出行的人此刻满脸诧异,目光呆滞似是陷入某种沉思。
任璟言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神色,忽得抬头向安梣看去却看见枫树下的那抹小小的身影,被发现的小人,慌乱的别过身子躲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安梣乐呵的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任璟言,笑意尽在眼底,戏说道:“任大人这是去哪儿呀?”
任璟言听不大清安梣的话语,明明没有下雨也未有雷声轰鸣,可是就在刚才一直到现在耳畔是乱糟糟的喧嚣声,而当看见枫树下的那抹小小的身影,那微弱的声音在脑海中无比喧嚣,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焦躁迫切,步子愈发着杂乱。
颜槿诺看着任璟言,一步一步走过来,慢慢的,慢慢的她笑了,她姿容算不上艳丽,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清冷韵味,刹那间似兰花绽放。
心——再猛烈的颤动,焦躁,不安……
任璟言突然记起第一次见颜槿诺的时候,那是一次乞巧节上,太过清冷的气息在一群胭脂水粉中过于出众,众人中视线一下子就被捕捉了,那是他第一次开始嫌弃自己的一袭花衣,然后戏笑着从她手中骗去了一盏花灯。
此刻怀里是她,指腹在微微凸起的脊骨处摩挲,好瘦……
“璟、璟言……”
颜槿诺怎么也未曾料到这人会这么大胆,直接将她拥在怀里,一时间慌乱无措起来。
任璟言贪恋的嗅着她的发香,果真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勾起薄唇,轻轻开口,“为何要躲在这里?”
颜槿诺心中百感交错,为何?因为不确定,她算是他的什么人?朋友,知己或者更疏远些——过客。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望的那个人,揣着心中的点点欣喜悸动,不过是一场有始无终少女心事,又怎么会有那个勇气站在他的面前。
没有回应,任璟言有些疑惑微微低下头,看见那张温婉端庄的小脸上展露出淡淡的黯然,然后小弧度的深吸一口气,慢慢笑着扬起脸来。
“因为不敢。”
对啊,不敢,即便她可以为了他二话不说去向祖父求情,可以默默无闻的搜集他的爱好习性,可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无关于他只在于她愿意,若是将他牵扯进来,怕是原本那层微弱的关系也断了干如何是好,她不敢啊……
任璟言愣了愣,面色复杂,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犹豫了,这般好的人他怎么配得上……
“行礼准备充足了吗?听闻蛮荒一带常年处于冰寒,要备些厚重的衣物的。”
“嗯。”任璟言颤抖着指尖弯曲,收回手臂。
“对了,也要多备些药品,蛮荒一带人烟稀少大夫肯定也稀缺。”
“好。”
“还有……”
当还要叮咛嘱咐的话语未曾来得及说出口,再一次被揽入怀中。
任璟言原本伪装的淡定全然变成的辛酸疼惜,一时间想要珍视的心情和想要独占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轻抚着她的发,“我会好好的。”
颜槿诺听了这话心中压抑的苦楚瞬间冲破堤岸,一把抱住他的腰,忍不住的抽噎哭泣。
这一去是多久,谁人知晓,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只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事,我会回来的。”任璟言轻拍着她颤抖的背脊,深知她的顾虑,看着远处逐渐阴沉的天色,轻声叹息,“我可是天朝数一数二额大文豪,天朝怎能少了我,我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
颜槿诺朦胧着泪眼,心中默默念着。
“会回来的,相信我。”任璟言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拭去她泛红眼角的泪珠,“所以等我好吗?”
原本已经止住的哭泣,听见这句,颜槿诺又一次哭了起来,哽咽着点点头,将原本所有的疑虑担心全数咽在了肚子里。
等他,等几年,这一走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而所有的年岁不过是辜负年华。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可是她又怎么能拒绝,即使知道是无望的等候,她依旧会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