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程雪丹一脸的委屈和愤怒，程雪心微微笑了笑，摸了摸程雪丹的头说：
“事到如今，柳家摆明了不会放过我，所以祖父的安排是最好的，那里至少可以暂时保证我的安全，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程雪丹红了眼圈，眼泪汪汪的看着程雪心，虽然武安侯府日渐败落，但是作为在侯府里长大的嫡出小姐，程雪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去与人做小，那对她来说无疑比死还难受。
程颐脸色黯然，程浩然则气愤的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拿袖子抹泪。
二夫人安美玉却不同，她看向程雪心的眼神里甚至还有隐约的笑意，自从上次二人合作，在柳府的寿宴上狠狠打了柳家的脸，她就对自己的这个侄女刮目相看了。
安美玉从不向程雪心打听她背后的支持者，连试探都不曾有过，她只是越来越佩服侄女的手段，更欣赏侄女演戏的本事。
京郊的别院里，三皇子慕云庭陪着雪奴在花园里散步。
缺少打理的花园里，各色菊花开得肆意张扬，青石板路上，偶有枯叶被轻风拂动。
雪奴喵喵的叫着，趴在慕云廷脚边不愿意再走。
慕云庭轻笑起来，弯腰把雪奴抱进怀里，捏了捏雪奴的耳朵说：
“你白天睡太多了，所以晚上才睡不着，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雪奴不理会慕云庭的唠叨，把头埋进慕云庭的雪色长袍里，安然睡了过去。
慕云庭弯唇一笑，俊秀的眉眼被秋日的艳阳包裹着，令满园的花卉都失了颜色。
侍卫天池在花园假山旁的亭子里找到了慕云庭，他把查到的消息低声说完之后，就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天池不否认自己心里有些紧张，虽然他替慕云庭做事，也知道不少关于皇家的私密，但是这种牵扯到裕德皇帝的丑闻，天池还是希望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慕云庭并无异样，依然笑眯眯的抱着熟睡的雪奴，微微仰头看着远处山边的浮云。
“小丫头不仅演戏的本事好，也足够聪明，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慕云庭说完，扭脸看向天池，轻笑着问：
“天池，你说老头子这么怜香惜玉，那我会不会还有其他兄弟姐妹隐藏在民间？”
天池楞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慌忙跪在地上说：
“殿下，微臣不敢妄议陛下的私事，这可是死罪。”
慕云廷摇了摇头，又转脸看向天边，自言自语的说：
“小丫头和柳家有血海深仇，我原本打算帮帮她，也算报答了杨家的恩情，如今倒是难办了。哦，对了，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天池站起身，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慕云廷，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既不是外人眼里那样的残暴无知，更不是此刻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温文尔雅。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郑大成，等明日殿选之后再决定吧。”
“是，属下明白。”
天池看着白衣飘飘的慕云廷缓缓走远，眼睛忽然湿润，他侍候了慕云廷十九年，看着主子从一个胆小怕黑的娃娃长成如今玉一般温润的少年，这一路的艰辛，无数次令天池泪目。
醉香楼舞女死亡的案件还在查证中，柳家二公子柳元丰无法自证清白，所以一直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
一向标榜自己为骨鲠之臣的柳仲奎，在老妻和儿媳接二连三要死要活的哭闹中，不得已开始托人打点。
令柳仲奎恼怒的是，以往刑部那些见了他就笑呵呵攀谈的官员，如今却是个个见了他就绕着走。
柳仲奎和幕僚辛苦奔波了几日却毫无收获，气得砸了茶盏，大骂老妻和儿媳纵容柳元丰，以至于在孙女柳青青殿选的档口惹出这样的丑事。
面色憔悴的徐朝荣冷笑：
“老爷能干，为何你安排好的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让云儿在寿宴上出了那样大的丑？否则她也不会陷入今天的困境，我们柳家也不会沦为洛邑城的笑柄。”
柳仲奎被驳得哑口无言，夫妻二人如困兽般在相互的对视中颓然坐下。
因为柳家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殿选时的柳青青没了往日众星捧月的待遇，她自己也低调了不少，甚至在看到程雪心的时候，主动上前攀谈：
“表妹，前些日子听闻侯夫人染恙，不知可曾痊愈了？我和母亲、祖母都甚为挂念，希望能去探望她老人家。”
周围的秀女们虽不好一直盯着柳青青和程雪心，但都在悄悄的打量两个人。
程雪心给柳青青回礼，微笑着说：
“多谢表姐挂念，祖母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秋燥心烦，等她老人家大好之后，妹妹必会下帖子请姐姐和舅母过府做客。”
“那就多谢表妹了”
柳青青不意外程雪心的温和态度，在祖母的寿宴上，她就已经见识过程家大小姐的本事了。
程雪心和柳青青站在一起轻声细语的交谈，脸上都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亲密的样子就如同多年的密友一般，这令一帮想看好戏的秀女们不由得意兴阑珊，便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两个人的相貌和穿戴比较上。
一身浅碧色衣裙的程雪心比鹅黄宫装的柳青青高了半头，相比较于柳青青高贵如牡丹般的大家闺秀气度，略显清瘦的程雪心站在她旁边，就更像是清晨枝头一朵待放的玉兰，温润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清冷。
在今天参加殿选的秀女中，无人能否认柳青青和程雪心是最为出众的两个，无论容貌还是仪态。
但同时，所有人也都清楚，柳青青和程雪心也是今天参选的秀女中，前路最为叵测的两个人。
柳家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恶评如潮。而程雪心的外祖家犯的是谋逆罪，已经被诛九族，她又是被武安侯府拿来牺牲利用的，所以人们猜测她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被指给三皇子那个废物魔王，一辈子困死在京郊的别院里。
秀女们聚在御花园外等待进去的时候，一队巡守的侍卫走了过来。
能在宫中做侍卫的都是相貌能力出众的世家子弟，其中很多人都是待选秀女们的家人和亲戚。
然而，秀女们的眼神大多都落在为首的男子身上，洛邑城中最有名的美男子有两位，一位是乡试案首、现在就读国子监的岳承平，另一位就是眼前的御内侍卫首领，年近三十依然未娶亲的柳家大少爷柳元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