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云庭在送别慕瑾轩那天故意避开景岚开始,景岚终于在汀兰苑里安安稳稳地待了半月,没有再去慕云庭的必经之路上晃悠,也没有再隔三差五的去玉笙阁要求给程雪心请安。
程雪心早饭后正陪着慕玉瑶玩耍,夏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程雪心看了一眼夏荷,就知道她是有事情要禀报,便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容。
玉容会意,和奶娘一起哄着慕玉瑶去了外面玩。周漓跟在后面,把房门和窗户都关好了,春草则守在了外面。
夏荷走到程雪心身边轻声说:
“娘娘,柳将军给奴婢传信过来了,在燕儿干娘家周围晃悠的那几个人果然是景家雇来的,燕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已经能自己走动。”
程雪心淡淡地笑了笑,对夏荷说:
“你去安排个妥帖的人,让她给景岚身边受重用的人透个话,就说我已经开始怀疑燕儿知道世子出意外的内情,正在暗中派人到处寻找燕儿。”
周漓和夏荷都明白程雪心的意思,夏荷点头离去,周漓轻声问程雪心:
“娘娘,你说景家真的会因此灭燕儿的口吗?”
程雪心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我倒希望他们不会,那就说明轩儿出事和他们无关,但若是他们因此冒险去杀燕儿,那就坐实了景岚和这件事情有关。”
周漓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轻声问程雪心如果事情果真如此,她打算怎么办。
程雪心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
“她原也是个可怜人,错也只错在对王爷过于痴心了一些。她若能拢了王爷的心,那是她的本事,我才不屑于为这和她一个妾室争斗,没得丢了体面。但是,轩儿的事情若真是她做的,我就不会让她在这王府里有容身之地。”
程雪心的眼神冷漠中带着淡淡的悲伤,似乎是在对周漓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轩儿和瑶儿从在我肚子里起就开始受苦,跟着我到处颠簸受罪,他们何罪之有,年纪小小的就要被人算计利用?”
程雪心的眼睛湿润,有莹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周漓知道程雪心虽然狠心送走了慕瑾轩,但是心里却没有一刻不在牵肠挂肚,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更恨胆敢伤害慕瑾轩的人。
“娘娘,若这件事真的是那位做的,不如就此除去了她,谋害皇嗣本就是死罪,也好自此除了后患。”
对于周漓的话,程雪心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冷哼了一声说:
“奶娘难道没发现王爷虽也避着那位,但是心里对她的怜惜总还是有的吗?更何况轩儿又没真的出事,到时候她再哭哭求求,说一切都是为了能接近王爷才出的下策,你觉得王爷就一定不会心软吗?”
周漓默然,她伺候程雪心多年,非常了解程雪心的性格,知道她看似柔和,实则性情冷淡,尤其不肯轻易相信男人,就算现在和慕云庭和好如初,可心里的那根刺还是种下了的。
周漓忍不住红了眼圈,轻拉了程雪心的手说:
“娘娘何苦如此难受,王爷纵使被那狐狸精骗了,对她有几分怜悯,可对娘娘和小主子们,那才是真的疼爱,日子还长,娘娘若是把王爷些微的错处都记在心里,岂不是太难过了些?”
程雪心笑了笑,看着周漓说:
“奶娘不必为我担心,我如今有你们在身边陪着,又有轩儿和瑶儿,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在程雪心和周漓说话的时候,欧阳丽岚出了芙蓉苑,从王府的侧门走出,见到了等在那里的陈进。
自从上次被慕云庭责骂过之后,欧阳丽岚就再也没去见过慕云庭,就算是后来知道自己误会了程雪心,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景岚烧得不省人事,是她的下人办事不利,所以才闹出误会,有什么值得那样大惊小怪的。
所以,当欧阳丽岚知道景岚后来为此去找程雪心道歉,还被拒之门外时,心里颇为不屑,愈发觉得程雪心矫情难相处。
欧阳丽岚和陈进走到王府东侧的长街上时,正好看到了翻身上马的柳元杰。
陈进叫住柳元杰,提议一起去梨花街喝酒,柳元杰微笑着应下,把马缰递给身后的侍从,跟着欧阳丽岚和陈进一块儿往梨花街走去。
“元杰,你刚才又去看望郡主了?”陈进给柳元杰到了一杯酒问道。
柳元杰不愿向陈进尤其是欧阳丽岚透露自己正在替程雪心办的事,便随意的点了点头。
听陈进提到慕玉瑶,欧阳丽岚抬头看向柳元杰,她不喜欢甚至是非常厌恶程雪心,但是喜欢慕玉瑶却是真的,尤其是慕瑾轩出事那天,她第一次抱慕玉瑶,孩子哭泣着用小手臂搂紧她脖子的那种依恋,令欧阳丽岚至今难以忘怀。
只不过因为和程雪心有嫌隙,欧阳丽岚见慕玉瑶的时候少之又少。
柳元杰似乎看透了欧阳丽岚的心思,便微笑着讲了几件慕玉瑶的趣事。见一向冷淡的欧阳丽岚脸上也露出笑意,柳元杰笑了笑,眼神淡淡地飘向窗外。
忽然,柳元杰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也不和陈进打声招呼,人已经飞身掠出窗外。
陈进和欧阳丽岚对视一眼,忙都快步走到了窗户边。
僻静的小巷里只有一辆青油布小骡车,车速却十分的快,而柳元杰几个跃起,人已经追上了马车,飞身跃上马车的同时,手里的剑已经朝着车顶横劈而下。
拉车的骡子受惊,大声嘶叫起来。三个黑衣劲装的男人从骡车中冲出来,挥剑就朝柳元杰袭去。
陈进和欧阳丽岚一起从二楼的窗口飞身而下,三个人一起,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三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车顶本就被柳元杰一剑击穿,深青的帘子倾斜地挂在骡车的门上。
柳元杰一把扯掉布帘,陈进和欧阳丽岚顿时就惊呆了,马车里一个被捆绑且嘴里塞了布的女子几乎浑身都是血,而她旁边躺着的一个男人貌似已经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