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民警同行的,还有新安日报的记者吴诚,以及摄像师、助理三人。
这一次突查行动,市公安厅极为重视。上面的文件精神是,不能是因为老城区,城中村的缘故,就无视那里的混乱,让丑闻玷污整个江城“文明城市”的美好形象。
所长带队,警车拦道,从芙蓉街东头第一家发廊店查起,但凡有点违法乱纪的事,一律查封,禁止营业。
吴诚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在摄像机的面前,大展才华,侃侃而谈道:“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现在收开的是,由市公安厅直接下达命令,由老江派出所临时组建的扫黄调查组专业扫黄行动...请看我们的镜头,没错,这里是老城区的芙蓉街。”
“行动。”随着汪所长一声令下,吴诚的声音也突然高涨起来:“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汪所长已经下达了命令,请随我们的镜头,一起来看芙蓉街真实的发廊...”
“都别动...”两三个民警,破门而入,人还未到,先是吼了一嗓。
接着,便是汪所长亲自视察,走进发廊。
发廊里,一个发廊妹正在为顾客洗头,还有两三个顾客坐在沙发上排队。
突如其来的一切,小发廊妹表现的惊慌、害怕,道:“你们...你们是来抓人的吗?”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现在看到的,正是发廊小姐为客人从事的洗头工作。”吴诚只看镜头,回过头,只见发廊里的客人,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还有一个客人,满头泡沫,系着超大的白色围衣,眸光呆呆地看着镜头。
呃...汪昌富抽了抽嘴角的肌肉,对发廊小妹道:“接到举报,有人违法卖身,请出示证件。”
发廊小妹无辜地眨眼,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件。
汪昌富看了看,很快将身份证还给发廊小妹,对靠在沙发上,即将理发的客人道:“这位先生,请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和这位小姐发生过关系?”
“没有!”
这个问题像是傻逼问的...
吴诚不放心地,将镜头对着他,指着话筒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刘。”
“刘先生你好,放着那么多美发店不去,为何只来这里理发?”吴诚这话有点饶。
小混混扮演的顾客,脸色难看地说:“这里便宜,别的一晚上要好几千...”
“咳哼!”汪所长干咳了一声,吴诚觉得不对劲。
小混混赶紧改口,笑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理发只要20,市区那边剃个头、染个发,还要办会员卡,动不动就是几千,像我们这些穷人,消费不起。”
说到激动出,小混混用手指了指门外,市区的方向。刚抬起胳膊,“哎哟”的,把手抽回去。
原来,这家伙右手还打着绷带呢。
吴诚很好奇,说:“刘先生,您好像受伤了。受伤了,还有时间来理发。”
“哦,本店今晚优惠,打八折。”发廊妹在一边提醒道。
混混点头道:“对对对....好不容易打折,不想错过机会。”
摄像师看不下去了,对吴诚小声道:“这里没有我们要的新闻,去别的地方吧!”
“嗯,好。”
说着,吴诚调头走出发廊,去一个发廊,踩点。
“啊...”听着熟悉的声音,吴诚喜出望外地对着镜头,又是一阵激情:“各位观众,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这里才是芙蓉街最真实的发廊一面。”
镜头移过去,吴诚又傻眼了。
又是一个混混装扮的顾客,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头露出十分痛苦、难看的笑容。在这混混头上,是一个蒸染机。可能是温度调高了,加上发廊妹第一次使用,技术不过关,烫得小混混双腿绷直,只差嘴里咬一块毛巾,拼命地忍耐。
“请出示证件。”
吴诚碰了壁,却不甘心,领着摄像师来回踩点好几家发廊店。结果,每个发廊店都坐着两三个由混混扮演的顾客。
出于观察,吴诚发现这里面有猫腻。因为每当镜头对着发廊妹时,她们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不给顾客洗头、剪发。因为从大众的眼光看,她们并非专业,不敢露出马脚。还有一个问题是,好几个顾客骨折了,带着伤去理发,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可能是汪所长亲自带队走漏了风声,吴诚面对镜头只好傻站地解释:“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经过调查,这儿的发廊并不存在非法的交易。当然,有些观众会质疑11号晚上的暗访,会不会走错了地方。在这里,我向大家解释的是...”
“好了,都散了吧,收队。”
“汪所长,请你发表一下此次行动的看法。您觉得,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方说,事先有人得到消息,故意掩盖事实。”
汪昌富内心平衡,眼光毒辣地看着吴诚手里的话筒,对着镜头,微微笑道:“没什么好说的,没有证据,说破天也没用。”
说完,汪所长转身钻进车里,打开车灯,“呜呜呜”的闪亮,消失在黑夜里。
风雨过后的第二天,徐强在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安排了客房,自带两三个活技超棒的发廊妹服侍着汪昌富、周必国。
从发廊妹身上败下火,汪昌富心满意足地收下徐强这个月的份子钱。周必国也不少,收了一万块,是他的月薪好几倍。
“昨晚,多亏了所长亲自带队,保住了芙蓉街的产业,在这里,我代表所有的兄弟,向您真诚地表达谢意。”徐强右手腕不能举杯,只好左手代劳。
周必国观察的比较仔细,打趣道:“徐强,啥时候撸上瘾了,把右手撸坏了。”
“呵呵呵...”说起撸,汪昌富意味深长地说:“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徐强,你要悠着点。”
“是是是...所长教训的是。”徐强阿谀奉承,道:“不怕两位大哥笑话,我这右手不是撸伤的,而是被人打伤的。”
汪昌富不相信他所说,笑着摆手:“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整条芙蓉街都是你的,谁敢和你动手。”
徐强苦瓜着脸,独自喝下一杯闷酒。右手腕红肿的,不敢露出衣袖。
周必国很少见徐强发愁,停止笑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借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两位亲哥哥面前说谎啊!”徐强说起这件事,也挺邪门的。在江城的地面上,比他狠的,不会在芙蓉街上混。比他怂的,也不敢在他的地盘,和他过意不去。何况,是一个十八九岁,毛还没长齐的少年,单枪匹马的,有什么胆量和徐强对着干。
汪昌富收了徐强不少好处,自然不会在徐强需要帮助的时候,撒手不管。何况,这件事威胁到徐强在芙蓉街上混世的地位。
“徐老弟,告诉哥哥是谁打伤了你?”
徐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一个叫陈冰的人。”
周必国笑了笑,说:“在江城这个不到百万平方的地面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陈冰的名号。”
周必国这话不是随便说的,想当年他办过几宗特大杀人案,十分了解盘踞在江城地面上的恶股势力。
徐强憋在心里的窝囊气,饭菜难咽,道:“这小子以前不是混江城的,我敢肯定。至于他是什么来历,还请两位哥哥调查调查。”
这小子...
两位所长糊涂了,徐强解释道:“这小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身手很了得。前几日钢子被他打断了腿,住进了医院。昨天,我十几个弟兄也吃了亏,好几个都骨折了。”
“什么?”周必国吃惊地张大嘴巴,仔细回想,说:“昨晚,你的人都是被他打伤的?”
“嗯..”徐强惭愧地低头,丢人啊,家丑不可外扬啊。混了十几年,从未吃过亏,没想到昨天吃了大亏,让他实在没脸在芙蓉街上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