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想抽下一个,姑苏辞开口道:“太后,下一场比试之前抽也就没时间给人准备,这样比赛更加公平。”
太后手摸着着红木箱子,挑眉道:“姑苏公子说得也是。”依旧白皙娇嫩的手在红木箱子上拂过,沈瞳见那手指上的红宝石闪烁,抬头看见太后似笑非笑的嘴角。
宫千娇咬唇拉了拉赵仪诗的衣角:“仪诗,你知道我比不过你,但上次你上次已经得了太后娘娘的赞赏了,这次你能不能?”
赵仪诗不动声色的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你的意思莫不是要我让你吧?虽说我们情同姐妹,但这是太后皇上亲自见证的。”那一句情同姐妹让沈瞳眉头一皱,这声音拿捏到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座山的太后听见,却能让所有公子小姐变了颜色。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宫千娇急忙道:“我琴艺不精,若是输得太惨,只怕没法回皇家书院了。”
四公主东方婷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宫千娇:“皇家书院的学生需要向他人求饶?”
声音不大,却能让宫千娇听了清楚,双颊迅速绯红,她低着头只怕抬不起来。赵仪诗娉娉婷婷接过苏嬷嬷给的七弦琴,手中弹拨,侧耳听音,一个眼都没给宫千娇,将胜利的姿势做得漂亮。
沈瞳低头想她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是会让还是不让?不过转念一想,林书画,苏芷晴又那里是那样的人,她们只想输得干脆漂亮,哪里会让人放水,自己是庸人自扰了。拉过林书画,在她耳边说上两句,林书画诧异的问:“瞳瞳,你当真要把那个给我?”
沈瞳微笑道:“我自己拿着也没事,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不是?我自己献宝不过是得太后一笑,外人指不定会说些什么,而你就不同了。”沈瞳的话点到即止,林书画心中早已百转千回,话到嘴边,只哽咽说了两字:“多谢。”
沈瞳拍拍她的手:“我最见不得你自怨自艾,如今这世道,总归是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是不是?”
沈瞳一句话点到了林书画的心窝子里,心中惊涛骇浪,或许一月之前自己还是娇生惯养的林家大小姐,祖母手心里捧着,大姐哥哥爱护着,不需争不需抢,而不过短短十数日,就连一个普通的京禁卫都能欺到自己头上。自己还要如此懦弱下去么?
“你,说得对。”林书画点点头。
沈瞳也不再多说,一行人出了营帐,往比武台去,太后在前拉着东方慧说话,其余几个皇子也跟在一盘,倒是东方曜看沈瞳的眼神怪异,沈瞳也不理,悄悄落了后,与最后的姑苏辞不过把臂的距离。
姑苏辞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寺庙山脚下的相遇,小姑娘故意试探他的脚力,偶尔狡黠的看着他。
“或许可以垫个鞋垫儿。”软绵的声音和着风飘进姑苏辞的耳朵。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眼看着前面的沈瞳,秋季的微风徐徐,吹起沈瞳素白的裙角,或许是大病初愈,她的脸色带着些微的白,眉眼并非绝色,但却温婉动人,是大兴名媛的貌,云昭截然不同的女子娇俏之美,她的唇犹如春季的八重樱,粉得微艳。
沈瞳微微侧过头,又道:“可以在左脚的鞋里垫个高些的鞋垫,走路也可以轻松些。”
姑苏辞才确定她是在与他说话:“这么多年习惯了。”
沈瞳蹙眉,又觉着自己多管闲事:“是我多事了。上次的蒲公草多谢你。”
姑苏辞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话一出口只觉得自己别扭,沙哑的话咽在喉间。
沈瞳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你为什么要帮我?”
姑苏辞顿了顿,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劲。
“帮人帮到底,你再帮我一次如何?”沈瞳转头停下了脚步,姑苏辞这才发现前面的人都已经转过了树林的拐角,自己与她站在死角处,安静地只有她的呼吸声。
“怎么帮?”姑苏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
“第三场我想让书画参赛。”沈瞳不客气的道。
姑苏辞苦笑一声,敢情自己被吃定了一般,非得帮她似的。
“好。”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沈瞳问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总之就连太后都骗了过去。”
姑苏辞摇摇头:“未必,太后应该是知道的。”他抬手,沈瞳不解的看着他,姑苏辞手一晃,反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多了一朵黄色的小野花。
沈瞳微微诧异。
“在大兴这叫变戏法,也算是障眼法的一种,靠的就是手快。”姑苏辞把小野花递给她,沈瞳想都不想接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姑苏辞眼神微暗,他没想到沈瞳会接。
“多谢了。”沈瞳向他微微福了福身。
姑苏辞点点头,见她转身,她那淡粉的唇微微上扬的角度,让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她走在前方,只要他上前一步的距离,就能握住她的手,放肆的秋风吹着她长长的发,偶尔会划过他的手指间,微痒,他就想她纷飞的衣角是否能与她缠绕在一起,姑苏辞摇摇头,最近他这样,三儿称之为魔怔。
七弦琴摆上了比武台,宫千娇上了台,在台上坐下,沈瞳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宫千娇已经颤抖的手。
琴技比拼曲目自选,沈瞳本以为宫千娇会选一个拿手的却不是很难的曲子,但见她素手轻扬,七弦琴低沉的琴声传出来时,她还是一愣,《流水》。相传为前朝名仕所作,难度甚大,没有个十几载的功夫弹奏不出半点韵味。
沈瞳闭眼,手指在椅子上轻轻跳跃,开头是轻声的诉说,就犹如溪流潺潺流动,带着春水的情意,慢慢的琴声转急,小溪汇入河流,有时候河流表面平静流动,然而发怒之时犹如猛兽席卷村庄,来势汹汹。沈瞳睁开了眼,看台上的宫千娇头上汗滴如雨,手指在七弦琴之间已经来不及跳跃,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