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人如雨点一般落下,所到之处便被一团烈火烧为焦土,成片的火人落进湖里,湖水也被蒸干。无定如兔子一般跳来跳去,躲避着下落的火人。再看叶奇和美偲时,见他两正手拉手的向远处逃去。无定自然不想错过大好时机,冒险追了过去。天空忽然裂开了一般,几道强光从空中射下,光束在地面上一扫,大地便裂成两半。
无定大惊失色,这分明是“千年光”,这种光束就连神仙也害怕。若被如此巨大的千年光击中,恐怕“仙根”、“仙脉”都保不住了。情急关头,保命要紧,无定祭起狼头神木杖,慌忙逃窜,狼奔豕突的出了这可怕的幻境,但左臂还是被一个火人灼烧了一下,留下了一个难看的伤疤。
先是闪电,然后是火人,再是千年光。夜仙人无定怎么也想不到程夜七的记忆空间里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三番两次的灭世之兆让无定陷入迷惑。他的擒梦术可区别记忆与想象,他入的是程夜七的记忆空间,但怎么也想不通程夜七的记忆空间会有灭世之象。正迷惑不解时,忽闻人声鼎沸,眼前竟是一大片人。只是无定没有突破屏障,那些人并不能看见他
无定扫视人群,见下面站了一片学子学徒,严阵而立,唯唯诺诺,叶奇和李美偲也在其中。台上面坐着十几位道貌岸然的师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无定在竹林中看见的那两位大剑师也在其中,心中一亮:“原来这是清风学堂,师长和学子济济一堂,莫非是要比武斗法?”寻思着又扫了一眼台上的人,坐在中间的一位白发苍苍,年纪颇大。修行之人可延年益寿,虽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恐过百岁也未可知。旁边坐着一位女子,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女子的旁边是一位小丫头,约莫十一二岁,明眸皓齿,高昂着头,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
只听那女子道:“酥儿,快拜见白堂主。”只见那小丫头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坐在中间的那名老者鞠了一躬,莺声燕语曰:“白堂主好,酥儿给你行礼了。”又向左右曰:“各位师长好,酥儿一同拜见了。”白堂主笑曰:“好,真懂事。”那女子曰:“趁大家都在,不若让劣徒与贵堂的学子交流一下,也好让众位师长指点指点。”白堂主笑曰:“指点不敢当,不若让酥儿自己选一个同年龄的人交流一下,点到即止,不伤和气。”女子曰:“甚好,甚好。”“酥儿,去吧。”
那酥儿走向前去,扫了一眼台下,见李美偲盈盈笑笑,鹤立鸡群,一眼便相中了她。正准备选她上来切磋时,忽然看见她身旁的叶奇一脸的不屑。后竟不看她,抬首观天,好像开始欣赏天空的云朵。酥儿心下大怒曰:“人人都在看我,你却不看我。我偏偏选你,教训一下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于是指着叶奇道:“我选他。”几位师长纷纷摇头,似乎极不情愿让叶奇和酥儿比试。
美偲上前曰:“酥儿小姐选的是我吗?”酥儿忙曰:“不是,不是,我选的是你旁边那个土里土气的家伙。”女子喝曰:“酥儿,不得无礼!”酥儿噘着嘴道:“他本来就土里土气的嘛。”叶奇心里也是大怒,二话没说,提剑便跳到台上,曾在竹林中出现的那位高个子师长提醒曰:“先报姓名,礼让三分。”
叶奇这才抱拳,生硬的道:“在下叶奇,未请教?”酥儿轻轻一笑:“小女子上伏下酥,向小哥哥讨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叶奇曰:“赐教不敢当,请出招吧。”言语动作还算得体,众师长松了一口气。伏酥暗思:“师父常说清风学堂的几位师长都很厉害,教出的徒弟也有很多名扬天下。这次比试要异常小心,可速战速决,不给对方还击的机会。”这样想时,扬剑而起,身如游龙,这一跃之势便显出了酥儿功底深厚,已高出了清风学堂大部分同龄修习者。
叶奇慌忙举剑应战,动作慌乱,显得毛手毛脚。酥儿的师父皱起了眉头,几位师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尤其是刚刚提醒叶奇的高个子师长。在高手看来,一个起势便已分出高下。果然几招下来,叶奇便落了下风,但叶奇不肯轻易认输,扬剑硬上。酥儿一招“燕子回望”,叶奇拿剑不稳,“哐啷”一声,手中的剑竟掉落在地。
酥儿收剑笑曰:“你连剑都拿不稳,还学什么剑术,你这水平真给清风学堂丢脸。”酥儿师父道:“够了,不可胡说。”她虽如此说,但满脸笑意,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又对几位师长道:“劣徒狂妄,还请白堂主和几位师长不要介意!”白堂主笑曰:“哪里,哪里。”其他几位师长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那叶奇感受到侮辱,捡起地上的剑便又扑了上去。酥儿吃了一惊,拨开叶奇的剑,剑尖抵住叶奇的胸口道:“你已经输了,别像个(流)氓一样缠斗不休。”叶奇竟不顾生命危险,手中的剑一挥,竟将酥儿的衣袖割了一截下来。酥儿大怒,手中的剑轻轻一划,将夜七的衣服划开,在夜七的身上划了一道伤口,鲜血流了出来。酥儿又将剑尖一挑,叶奇上衣滑落,露出了上半身,酥儿清晰的看见叶奇左肩上有一枚月芽的胎记。遂笑曰:“你已经死了,别在打了。”言讫收剑,向众师长施礼。
叶奇忽扔掉手中之剑,发疯一般的扑了上去。那酥儿正背对着叶奇向众师长施礼,并没有堤防,竟被那叶奇扑倒在地,又羞又怒,大声喝曰:“叶奇,你要干什么。”叶奇并不答话,抓住酥儿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伏酥挣扎不开,羞辱难当,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高个子师长迅速冲了过来,拉起叶奇,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叶奇十几个耳光。叶奇的脸很快肿了起来,像被马蜂蜇了一样,打完之后骂曰:“小畜牲,比武比德,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丢人的。但不择手段,死搅蛮缠就大失身份了,我邾九肸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子,丢人丢到家了。”
叶奇摸了摸被打肿的脸,捡起剑和上衣,准备离开。邾九肸怒曰:“你就这么走了,还不快向酥儿姑娘道歉。”叶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没有道歉的意思。九肸大怒,上前抓住叶奇的头发把叶奇拖到酥儿面前,喝曰:“快道歉,不然你就从清风学堂滚出去。”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叶奇。那叶奇忽然向伏酥啐了一口,并把手中的剑用力的摔在地上,转身跑开。众人无不愕然,伏酥擦掉叶奇吐在脸上的口水,哭的更凶了。伏酥师父大怒:“这孩子怎么回事,比试一下至于这样吗!要是你们清风学堂输不起就别出来丢这个人!”言毕便要拉伏酥离开。白堂主忙陪笑上前劝阻。
这边邾九肸在叶奇身后大喊:“你跑,你跑了就别回来了,滚回家里种田去。你这个小畜生!”无定笑曰:“程夜七小的时候心眼怎么这么实,道个歉而已嘛,又不是让他去死。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成了如今的奸滑之人。”
此处高手云集,无定自然不肯现身。祭起神木杖,继续在程夜七记忆之海里游弋。也不知怎么的,程夜七的记忆空间忽然又稳定了下来。无定拨开层层空间,寻找更深处的记忆,即便不能在记忆中伤害程夜七,他也要看看程夜七隐藏最深的记忆是什么。
无定像一条游鱼一样在夜七记忆空间里游动,很多画面一闪而过。他看见邾九肸在教叶奇剑术,怎么教也教不会,后竟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教这么多遍,是头猪也该会了。”类似的画面,很多很多,无定一一游过。
后观叶奇一个人在深夜里坐在屋顶上观星望月,清静孤寂的身影斜落在屋顶上。无定暗忖:“一个人在年少时便孤独成这样,着实少见。”又听其在月下独吟曰:
曾言风雨知吾心,浸润山河因愁性。
无边水色望不穿,茫茫卓立一落青。
不畏人间毒舌辱,还看天下万千英。
只为大志能崔月,万丈尘土任我行。
无定闻诗暗叹:“都孤独成这样了,还不忘心中大志,倒是有几分可敬。有志向的人不分年龄,都是可怕的。”继续向前游行,又看见年少的叶奇在窗前听雨,桌上半截红蜡,窗外风雨潇潇。无定又叹:“这么小就失眠的人,也不多见。”又听那叶奇口中轻吟:
窗外风雨声,声声叩吾心。
未知半世里,多少动情人?
无定遂笑曰:“世间那么多风月,程夜七一个人凑齐了:伤花悲秋,月下独吟,风雨知性,情殇别离......”又向前游,忽见叶奇一个人站在山林的羊肠小道上。他正拨开树木枝叶,向山下看去,无定见四下无人,大喜,出了记忆屏障,那叶奇正背对着无定,并不知身后有人。无定不想再错失良机,将手中的神木杖向叶奇掷了过去。神木杖如利箭一般直射叶奇后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