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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阑愣愣的看着顾玄薇,打死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住手‘。

……不,应该是住嘴。

又发现了顾玄薇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谢天阑此时心情十分诡异,兴奋中带着茫然,茫然中又带着甜蜜。

有些想控制不住的想对她做点什么,又觉得不忍心她受到刺激和惊吓,他儿时见到初生的小奶猫时也有过类似的心态,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但其中滋味又不尽相同,十分微妙……

顾玄薇很快松开了口,离开的同时,丝滑柔软的唇瓣滑过他的手指,粉嫩湿润的舌尖不经意地触了一下谢天阑的指尖,让他如遭电击,手指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何止是手指,其实谢天阑连心脏也在跟着震颤。

在谢天阑表明心迹,发现了自己不是一厢情愿之后,不说原来的遥望敬慕之心,现在当面,顾玄薇一点对他稍显亲密的举动,都会为他带来无边的遐想。

因为太在意,他忍不住开始害怕自己被控制不住的种种绮思渴望占据理智,心旌摇曳之下对她做出孟浪之举,最后惹得她厌弃……

然后他就看到,顾玄薇在放开他的手指后,抬起内蕴星光的双眸微微瞪了他一眼。

这样的少女甜美娇嗔之态,出现在一贯清冷出尘的顾玄薇脸上,刹那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明媚风光,犹如雪山寒梅,冰河红叶,动人至极。

让谢天阑被惊艳得杵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一时失了思考和言语。

顾玄薇瞧着他呆头呆脑的盯着自己,心中一个咯噔,想起自己这一世可是从来没有在谢天阑面前暴露过性情中恣肆坏脾气的一面,如今在一起后得意便忘形,不免流露了些许。

他之前见到的是那个单纯清冷的顾玄薇,可不要被她突然的转变吓跑了……

于是,几乎是瞬间,顾玄薇就收敛了神情,脸色一正,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转移话题道:“虽说我们是两个人,却也轻忽不得,天兵秘钥这样的机缘,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我们选一处方向前行吧。”

谢天阑虽对顾玄薇难得的一面消失而遗憾,但见她神情严肃了下来,也不好意思再浮想联翩,回过神来,温柔平和的看向她:“你来选。”

顾玄薇目光在五个方向扫了一眼,天兵秘钥放入入口机关后,被整个嵌了进去,无法再取出,于是转而问谢天阑:“你还记得天兵秘钥上图案的细节吗?”

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靠近谢天阑,为的是让众人低估他们关系的亲密程度,以便在关键时候作为后手。所以天兵秘钥一直握在谢天阑手中,她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只知道其大致模样。

“记得。”谢天阑点头,进入先天之后,精气神状态比之后天不知强了多少,他本是耳聪目明之辈,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我画给你。”他说着,准备找东西将图案画在地上或者壁上。

顾玄薇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轻声喊了一声:“呆子。”

同时伸出白皙如玉的小手,将雪色掌心摊在他面前。

“你画在其他地方,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谢天阑大窘,觉得自己怎么一和玄薇在一起就变的蠢笨不堪,红着脸的上前一步,想着快些画给她,好结束尴尬。

他下意识的就伸出左手,握住顾玄薇的手指固定,用右手在她掌心描画。

直到做完这个动作,谢天阑才意识到自己又握上了她的手,这一次两人相对,洞内有萤石亮光,失去了黑暗的遮掩,这种亲密甜暖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两个初初表白的男女都羞涩了起来。

感受着手心上异动的麻痒触感,还有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顾玄薇忍不住抬眸看向谢天阑,瞧见他眼眸低垂,似乎专注的在描画,睫毛却不住的轻颤,玉色面庞上隐隐透出一丝淡红,鼻尖出现了极为细小不起眼的汗珠。

似乎感受到了顾玄薇的目光,谢天阑突然抬起了眼帘,正正和她目光对撞在了一处。

清清楚楚瞧见对方的瞳仁里映出自己的面容,两人像是触电一般,不约而同的缩回目光,飞快的垂下了眼眸。

心中却像是喝了一大口花蜜,泛开浓烈的甜。

……

得到天兵秘钥上的图案后,顾玄薇凝神思量了一会,她自小博闻强识,又有两世阅历在身,前世也探索和听闻过不少遗迹宝藏,此时两相一结合,品出了一丝痕迹,选择了西南方向的洞口。

原本每个洞口都有刻字,皆是诸如‘炼精化气,炼神合气’等武学感悟,可以看出是高深的心法,却又残缺不全。

让人不禁怀疑,若是将洞内所有字迹都搜集汇总,是不是就能合成一套顶级功法传承?

进入此地的所有人第一想法都是如此,在没有多余头绪的情况下,这也确实是唯一可行的道路,是以差不多所有人选定了方向后,都选择了往有字迹的痕迹的方向探索。

到了顾玄薇这里,她却带着谢天阑七拐八拐,走近了溶洞深处。

溶洞深处路线交错,大的洞口可以容纳十人通过,小的洞口却连小孩都进不了。而且没有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到处都白色的钟乳石,形状方向亦是光怪陆离。驻足倾听,还能听到一下一下缓慢的水声滴答。

这期间,谢天阑一言不发的走在顾玄薇身前,随着她的指点,领先她半个身位探路,以防出现意外,即使顾玄薇的实力深不可测,也许比他要更高,他也不愿意她有任何凶险发生。

直到两人经过一个转折,越过一条宛如肠道般蜿蜒扭折的通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二十丈方圆的空间,周围依旧是溶洞石壁,却能从规整的四壁看出人工开辟的痕迹,而在中央的位置上,是一尊钟乳石形成的底座,歪歪扭扭,又别有形状,形成了一个古怪如麻花纠缠的莲台。

莲台之上,是一尊漆黑古朴的泥像。

泥像漆黑光洁,在周围的萤石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端坐于钟乳石莲台之上。

见此情景,顾玄薇和谢天阑瞳仁齐齐一缩,虽然泥像的材质动作不同,一个光洁一个破败,但无论是泥像的眉目还是雕塑手法,与他们曾经在自行渡密室中所见的那个泥像都极为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之色。

谢天阑凝眉道:“细算下来,自行渡也是千年前的门派……”

“不错,这两者之间怕有什么关联。”顾玄薇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枚黑色圆珠,目光看向了莲台泥像闭合的双眼。

谢天阑手中亦是出现了一枚同样的珠子。

两人身形轻巧一掠,一左一右的跳上莲台,贴近后谢天阑伸手一探,摸索之下,果然发现泥像紧闭的眼皮是可以活动的,将其掀开,果然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凹陷。

两人对视一眼,将各自手中的圆珠放入了泥像的眼中。

咔咔声连续响起,圆珠落入泥像眼睛后,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诡异的转动了起来。

谢天阑感到脚下有震动,拉了顾玄薇的手,两人飞身一旋,携手落到了一侧。

只见莲台上的泥像轰隆震动,身体往一旁挪移,身下的钟乳石莲台也从原来的缠绕状态慢慢分开,看起来好像真如花瓣绽放。

一番动静过后,泥像挪移,莲台绽放,两人举目望去,只见莲台下方出现了一条秘密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顾玄薇不禁侧头看向谢天阑,两人相视一笑。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兼之珠子也算是与顾玄薇的信物,在通道旁,谢天阑特意伸手取出了泥像中的珠子。

两枚珠子在放入泥像之后不知起了什么反应,共同放在谢天阑手心时,互相吸附弹动,竟然有了类似磁石一般的特性。

对此,谢天阑只是微觉有趣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接着从手心中拿出一枚,再度递给了顾玄薇。

顾玄薇感到动静,眼光从通道口移开,接过了珠子,不知道珠子的变化,而是因为想起两人在百草谷分珠子的事情,不禁朝谢天阑莞尔一笑。

谢天阑心中甜蜜,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然后抢先进入了通道。

虽然到了这种程度,出现意外的几率很小,谢天阑还是再度在前探路,避免出现意外。顾玄薇知他心思,亦紧跟在后。

密道如同肠道蜿蜒曲折,好在周围有萤石照耀,以两人目力,皆能照常视物。

大概在甬道中慢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头。

谢天阑看到下面的地面,从甬道口一跃而下。

落地后,他抬眼一看,入眼所见让他愣在原地。

紧随在后的顾玄薇见他反应,心中讶异,连忙一跃而下,也跟着一抬眼,见到的景象让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天阑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在他们面前,是一块一丈方圆的晶灰石壁,石壁黑灰交杂,表面微有些凹凸不平,反射着一层辉光。

而在石壁中央,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让人谢天阑怔愣的,就是这道剑痕。

这种石壁在先天强者眼中并不陌生,众多世家资料中皆有留存,乃是赫赫有名的金刚石,天下最坚硬的石头,纵然是先天强者使用真气,也极难在其上留下痕迹。钢铁还有韧性,可以弯折,但金刚石则完全不行。它远非钢铁能切割,通常流传于世的都是极小块的存在,只有用细小的金刚石制成砂纸才能将其打磨。

如今,这样坚硬的物质上,却有人留下了一道剑痕!

这要怎样强横的剑法才能做到?

就算是其他人在各个通道里找到了所有刻字,汇成一篇顶级武学心法,其价值也绝对比不上观摩参悟这道剑痕。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了。

“这是……真正的奕心剑……”谢天阑怔怔的看着剑痕,思维不断的迸溅火花,他在望月山得到了奕心剑传承,不过只是残篇,曾经他以为其中的差距不大,如今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奕心剑,顿时发现其中的差距,犹如天渊之别。

不知是怎样一位高手,竟然能将剑道精华全都融于一剑,仅仅一条剑痕,就比得上千百部剑法。

这其中蕴含的不是剑术,而是剑道……

谢天阑如此如醉的看着石壁,每多看一眼,就有新的感悟涌现。

顾玄薇亦是目不转睛,她前世剑法不错,今世虽不修剑法,但两世眼光积累与武学之道的触类旁通,还是让她也在剑痕中得到了许多感悟,只是毕竟不是专精,得到的益处有限,过了一会之后,便从剑痕意境中脱离出来了。

不是她已感悟完毕,而是她能从中吸收理解的东西只有那么多。

顾玄薇收回目光,见谢天阑还沉浸在剑痕意境中,便转而观察起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处狭小的密室,几乎没有人工痕迹,似乎只是某位强者因为发现了此处这块相对其他而言‘巨大’的金刚石,而将其作为了承载剑意的载体。

不过视线在扫到某一处时,顾玄薇眼前一亮,走了过去。

这里依然不乏孔洞石壁,只是都很小,最大的也只能猫儿穿过,而在一处估计只有老鼠能穿过的洞口处,顾玄薇透过弯折的钟乳石往下一望,竟然看到了入口所在的那处空地。

这个洞口在空地上方,极为隐蔽,只有从下才能勉强看到下面,下面的人想要注意到都难上加难,更别提顺藤摸瓜找到这里这么隐蔽的密地了。

顾玄薇心中本就有所顾虑,结果在目光透过洞口瞥向入口时,忽然见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宽袍广袖,文士打扮,两鬓灰白,眼眸沧桑,气质儒雅,充满了奇异的成熟魅力,不是天一阁主宋远又是何人?

宋远永远是那副沉稳不惊的模样,让人半点也瞧不出他的情绪想法。

此时入口无人,他从一个通道中走出,竟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追寻有可能的功法传承,而是直直朝溶洞入口处走了出去。

事出有异,其中必有妖。

顾玄薇眉头大皱,心思电转,转眼间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站起身,在溶洞内来回走了几步,细细思量着利害关系,将自己代入宋远的角色,很快便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有足足八分可能。

顾玄薇的动静惊醒了谢天阑,让他暂时从意境感悟中抽离了出来。

他转头一见顾玄薇神色,马上就觉出了不对:“怎么了?”

顾玄薇并无隐瞒:“我方才透过一处洞口看到宋远离开。”

“你认为他要做什么?”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有问题。

顾玄薇凝眉道:“江湖大半正道先天聚集此处,他这时出去,必然会选择召集天一阁众人,做一些动作。”

“世家门派皆自有底蕴,门内或多或少都有先天留守,宋远一人之力,不可能颠覆正道。”

“所以他必然会选择重点照顾某一处地方。”顾玄薇细数道:“这处势力的先天此时应该在此,同时门派中弟子稀少,无法组织多大的反抗力度,并且覆灭之后还能得到巨大的好处利益。天下间同时满足这一条的势力,除了白玉京哪里还有第二个?”

顾玄薇这时候反而露出见猎心喜的微笑来:“更何况北海之行,我与天一阁可是结了大仇,又添了一分可能。”

谢天阑眉头一皱:“我立刻就与你去白玉京。”

“不用,此次机缘难得。”顾玄薇立刻拒绝,脸上带着自信对他说道:“我现在回去解决此事,你留在此地好好参悟。”

谢天阑直接转身走到了洞口:“此地不会挪动,让你一个人去应对,我无法放心。”

顾玄薇连忙阻止道:“你又如何知道此地下次不会有变?若是将机关关掉,下一次珠子是否能用?若是这一次所有人没有收获离开,而你将来二次进入此地,是否会引起怀疑?”

谢天阑知道顾玄薇句句在理,不过心里根本没有一丝犹豫,而是最后看了一眼壁上剑痕,回过头来看着顾玄薇的眼睛。

“你更重要。”这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

顾玄薇一愣,眼前的他似乎又和前世那个他重叠了起来……

突然,顾玄薇绽放出动人的笑靥,她一下子走到谢天阑面前。

“天阑……”

谢天阑感到一阵幽香拂面,顾玄薇整个人已经投入了他的怀中,紧接着,一双纤细手臂忽地爬上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往下勾。

谢天阑本能的低头,还没有意识过来,就见顾玄薇的脸庞放大,轻暖的呼吸拂上了他的面颊。

一片柔软芬芳袭来,贴上了他的薄唇,谢天阑脑中一下子仿佛有流萤飞舞,整个人变得迷离混沌,在百草谷中半月间已经熟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了怀中人的后背,低头往更深处追寻而去。

天旋地转,丁香缠绕,琼津暗渡,清寒幽香萦绕在谢天阑周围,他胸膛火热,醺然欲醉,狂喜与羞怯交织,为这份佳人眷顾,甜蜜接触而悸动不已,神魂迷乱,霎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顾玄薇在他唇边发出了一声似幽怨似欢喜的叹息,立刻追逐而去,封住她的唇瓣,将这声叹息吞入了口中。

忽而,谢天阑感到后颈一痛,大穴被真气封住,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谢天阑错愕的看着顾玄薇离开他的怀抱。

她满脸红晕,眼波如水的看了他一眼,哪怕是仅仅一眼,便能让三月春光褪尽颜色。

然后他就被顾玄薇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石壁上的剑痕。

他听到顾玄薇犹带些许低哑绵软的嗓音在他身后道:“穴道半个时辰你就能冲开,不过若是没有我带路,你也找不到白玉京。”

谢天阑心中焦急,犹如烈火焚心,想要发出声音却又发不出,只能听着她在他身后继续道:

“你若不好好参悟完全,强行冲穴离开,我可就再不见你了。”

后面这句话让谢天阑满心焦灼都化为了无奈,过了好一会,他都再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以为她已经离去,胸口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飕飕地透着凉风。

“放心,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面颊上突然传来一点柔软湿润的触碰,一触即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她的面容,只看到影子一闪,徒留一丝她身上的幽冷清香,弥散在他面前的空气之中。

纵然知道事出有因,理智也知道顾玄薇的解决方式是最为妥当一种,但留在原地的谢天阑还是不免感到心绪复杂,惆怅迷茫。

毕竟世间情爱之事,本就无关理智。

而且玄薇最后的话,语气和内容为何都如此熟悉……

与当年在青竹镇时,吴尘以身涉险,引开天一阁人时说的话如出一辙,而当年的吴尘若不是遇上了顾玄薇,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为什么他心爱的人和他最好的朋友,都在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选择为了他,而让自己涉险。

这一刻,他是这般深恨自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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