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天气要变了,你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趟这趟浑水了。记得回去转告方舟,不要执念太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谁还没有个悲惨的过去。保持好心态,想想如何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才是硬道理。”梅芍满怀深情地说道。
“这个——喜大人,刚才不是和您说了吗?方舟大人已经去世了。”男子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你以为我的记性不好啊!话说回来了,我的记性越老越差了。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个有梦想的生灵,奈何兮!奈何兮!之所以告诉你们提醒方舟,是因为你们说活在你们的心中,尽管是个笑话,想想也有一定道理。那么你们就转告活在心中的方舟,一定要开心!多做对这个世界有意义的事情。用他话说,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岂不是很好?”梅芍感慨万千。
“谨遵大人教诲!”男子恭敬地说道。
“小黑子、小女娃子,趁着好时光,早些回去吧!”梅芍认真的道。
“这个——是!谨遵大人教诲。”男子迟疑了一下,拽着女子,顺着山间的小路,急匆匆地离开,一路向南。
他们走后不久,大石块的后边闪现出一个人,望着男子和女子离去的方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有一些放松的意味,继而沉思,心事重重。
她拄着拐杖,弯曲的脊背顶着岁月沧桑。阳光照射在她的脸庞,灰蒙蒙的岁月印记展露无疑。
她就那样站着,瘦弱的身躯随时可能被风吹走。但是她依然站着,凝望着远方,胸怀囊括四野。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个老太太在风景中如此的渺小,而她的气场却覆盖了所有的景色。看风景的人不会心生怜悯,你只会看到她内心的无限强大,毅然撑起整个世界。
她就是大寨的大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是大寨人心中的精神支柱。经历了两三年的悲欢离合,多少壮丁一去不复返,然而大寨的人没有一个失去信心。因为他们认为,只要有大巫在,一切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她是大寨当中平易近人的老人,也是大寨最神秘的人。
她是大寨之中,风巫大人的代言人。尽管大寨人很少有人知道风巫究竟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有大巫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还是大寨力量的权威,任何人都没有怀疑过瘦弱的老太太会爆发出破坏困难的力量。在大巫大人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更是大寨的禁忌,她所隐含的力量超出人们的认知。灵门神术的直接使用人,沟通天地自然,无所不能。
然而她还是母亲,她还是奶奶,也是倏玉晨的外婆。准确的说,她还是人的范畴。凡是人都有情感,所以她累了,可是她不能倒下,脊背变得更加弯曲,随时都可能折断,不知道可以坚持到何时。
“小麦子,你变老了!”梅芍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巫点了点拐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石头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坑洞:“外边的天气这么好,为何不出来晒晒太阳。”
“我不喜欢晒太阳,里面好玩的紧!”梅芍调皮道。
大巫眼珠咕噜噜一转:“不出来算了,那我可先回家了喽,小宝儿的午饭还没人做呢!”
梅芍怀疑道:“休想骗我,我才不出来呢,要么你求求我!”
大巫慢吞吞道:“好!求求你老人家了,快出来看看我吧!”
梅芍嗔怒道:“不行,一点都不诚恳,我不出来!”
大巫气道:“那我可真走啦!”
梅芍答道:“你走吧!不稀罕和你玩嘞!”
大巫敲打着拐杖,蹒跚向山下走去。
许久之后,周围鸦雀无声。
坑洞周围的草稞波动,钻出一个脑袋,贼眉鼠眼探头探脑的四处瞧望:“别藏啦,我都看到你啦,小样儿,跟我玩。”
回答它的是清风拂面。
它的眼睛绿绿的发光,瞳孔时而圆圆,时而尖细,额头相对较宽,圆滑的小耳朵不由自主的颤动,几缕长长的白胡须沿着小嘴自然下垂,模样身份可爱,胖乎乎的脸格外惹人亲近。它侧起头一怔,确认没任何情况显得有些失落,继而从孔洞中挤出慵懒的身躯,棕褐色的绒毛柔顺发亮。
抬头望着升起的太阳,小家伙儿原地伸了个懒腰,露出雪白的肚皮,小嘴张开,吐吐舌头呼吸新鲜空气,百无聊赖。
“骗子,小麦子是个大骗子,说好的哄走那两个人陪我玩,结果你还跑了。”尽管它没张嘴,依然发出了声音,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不足五斤的小生灵是声音的发出者,亦或是说先前男子号称的喜大人。
“砰!”恍惚间,梅芍的脑门挨了一闷棍。疼的它原地蹦起一丈高,绒毛炸立!咕噜噜好不容易坐立身形。
大巫大人坐在石头上,慢慢收回拐杖,笑嘻嘻的望着梅芍。
“小丫头片子,你敢偷袭我!”眉梢的胡须颤抖着。
“难得偷袭你一次,挺有成就感的。”大巫神情得意。
梅芍有些抓狂:“你说你多么的浪费天赋。年轻的时候不好好修习,年纪大了反而灵力越发的精纯,真怀疑你是个怪物。”
大巫依然笑眯眯的:“能够得到喜大人的夸赞,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开心呢?”
梅芍爪子轻捋胡须,神情得意:“那是自然,没听那个黑小子说么,谨遵我的教诲!”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不喜欢喜大人这个名字,请叫我梅芍大人!”说完,摆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姿势,慢慢的陶醉。
大巫噗的一声笑的更加开心:“你这只为老不尊的兔狲,啥时候能够长大嘞!”
梅芍扭动着屁股:“是嘞,我啥时候能够长大嘞!”
大巫拗着鼻子:“说点正事,这次真是要感谢你了!”
梅芍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那是自然,你当然要感谢我。不过我老人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以后你可要经常来陪我玩。”
大巫有些怀念,叹了口气:“是啊,我是得好好陪你玩,只是不知道能够玩多久。我从小就和你玩,玩着玩着就有了孩子,继续玩就有了孙子,还没玩够,人就老了。”
梅芍打了个哈欠,岔开话题:“其实他们两个也挺好玩的,为啥你要赶他们走呢?”
大巫想了想:“现在的局面不是很好,越发的复杂,赶走一波是一波。而起他们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走得越早越好。本来我出面也是可以解决的,但是怕把事情搞得更糟,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还是由您出面解决更好一点,省的节外生枝。”
梅芍越发的得意:“你看我多厉害,不费吹灰之力,都不用出面就把问题解决了。”
大巫鄙视道:“是呢,难为您老人家装神弄鬼的了。”
梅芍义正言辞的道:“我就是神,我就是鬼,不用装。上天赋予我生命,我的原则就是开心就好!真是乐死人啊,真是乐死人!”
大巫看着它可爱的摸样,开心的笑了:“我很奇怪一件事,你有没有被封印,为啥喜欢躲在南山上,吃了曲娃,还占了人家的窝,谁要是说你可爱,都是被你蒙蔽了。”
梅芍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道:“不要这样说我啦,小雷子都说啦,这叫那个什么来着?啊——对,叫做弱肉强食。啊——好像不对,怎么可以欺负弱者呢?嗯——是了!应该叫做食物链,我也要生存不是。我也是生命之一,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
“那你为啥不去找其他——我说的你明白!”大巫问道。
梅芍左看右看,怔怔的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我是有使命的。你说让我找黄泉他们玩吗?哪有自己跟自己玩的道理!而且我又打不过他们,他们打我我疼,我打他们还是我疼,他们又不怕疼。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不划算。”
大巫好奇道:“难道你从来都是这么随性,包括之前和之后?”
梅芍欢快的蹦跳着:“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大巫打断道:“你这一套我都听腻了,说重点!”
梅芍沉思片刻:“你说生灵为何会开心呢?是不是满足了自己的欲望,或者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期才会开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开心也是需要代价的。我想无论是之前发生了什么都是为了开心,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主人说世界因为有了颜色才斑斓多彩,那么总是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大巫安慰道:“你也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原因,或者说不单纯是因为你才发生的。我知道你总是活在自责当中,尽管你可以淡然的面对。我想说的是,只是因为对于你来说开心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才会认为这是起因。欲望哪里是因为开心才会产生,反过来说,欲望得到了满足就会开心吗?”
梅芍合计一阵,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开心的点头:“还是小麦子说得对,跟你说话真是愉快。那我以后会越来越开心!”它活蹦乱跳的围着大石头上蹿下跳,兴奋到极致噌的一下窜到旁边的桦树上,直到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