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篁染的死讯已然在妖魔界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二界已经聚在一起,对于魔尊之死定然是要讨个说法。所以最近流岚和阡陌都忙得焦头烂额,就连渡情这个家伙也意识到问题已有些严重,不敢像往常一样随意驳了阡陌,也跟着一起想办法。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初云行有关,不过猜到了这件事情和天界有关只是时间问题,魔尊那么强大的存在,除了天界,天地间还有谁能把他消灭掉,而且魂魄都被吸走了,连重生的机会都不可能了!流岚派去混入妖魔界的探子,早已传回来消息,说是妖皇苍梧已经开始私下纠结队伍,并和魔族尊使岑寂定下了血契,共同对抗天界,企图再现万年前的大战,将天地乾坤颠倒个彻底,从此迎来妖魔统管的时代。
流岚听到这个消息,一掌就将身前的桌椅劈个粉碎,口中怒斥:“一群败类,简直痴人说梦!”
流岚本是写了书折遣手下送到帝昼那里,可是不巧的是帝昼已经闭关,闭关的时日也未确定。一时之间,天界陷入恐慌之中。这也不能怪那些仙神胆子小,没见过世面,相反,万年前的魔仙大战他们许多还都参加过,那种惨烈的战况,他们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现如今,魔族和妖界联手,岂不是要再现当年的情景?单是想想就令人胆寒,更何况大战步步逼近,随时可能一场血战呢!
身为战神之首的流岚,做了一番严密的天庭布防,交代好了各自的守卫职责之后,便打算来四幻境同阡陌商量下对策,却在半路上碰到了也正打算去找阡陌的离鸢和初云诗。初云诗的预测神力竟然探到了我的气泽,知道我正身处险境,师父这才及时赶到将我和碧落救了下来。
我欠下师父一条命,也欠下初云诗的人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沉睡之后,中间醒来过两次。第一次醒来时,好像听见墨浅在我身旁叹气,只是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后来,阡陌也来了,好像和墨浅说着什么,朦胧中好象是什么“西海的扶摇花”,我那时只以为又是什么小妖或者精魂,脑海里闪过最多的却是西海海底的红珊瑚和那个扇贝小仙,还有就是那个让阡陌头疼不已的西海宫主。我对西海是有着特别的感情的,虽然已为女战神,可是我并非天生仙体,也不是修炼成仙,我是阡陌从西海海边捡回来的,自小他便督促我修行,我自是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熬到历劫,挨了天劫之后才得以飞升。阡陌对我说,西海是我最后停留的地方,有些根息还在那片海的周围,让我时常去西海走走,说是对我的修行有好处。于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对西海已经熟稔了。
当然对于那个西海宫主和阡陌二人的事情也是知道些的。
阡陌虽然是个有着银白长发且有上万岁修为的神君,可是却有着一张不老的容颜,论长相的话完全不输墨浅和渡情,算是天界一等一的美男子。在天界,他是上仙,可谓位极人臣,帝昼闭关之时,大小适宜一般都是由阡陌主持,流岚以及东越帝君跟着帮忙,就连平日里帝昼也是敬他三分的。可是这么一个神君,却是清冷得很,而且一心参悟,无心红尘,所以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可是即便如此,这四海八荒里,打他主意的女子仍是数不胜数啊,西海宫主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这个宫主表达爱意的方式多少有些不同寻常,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把阡陌折磨一番。我印象中比较深刻的是这位容貌出众的宫主一次听说阡陌把她送给他的红珊瑚转送给了一个总是来缠着他的女仙官,勃然大怒,于是就揪着阡陌的耳朵将他斥了个狗血淋头,什么负心汉,什么狼心狗肺,什么见异思迁,等等吧,反正就是我觉得和阡陌沾不上半点边的词,都被她用上了。可怜阡陌虽为堂堂神君,却在这个宫主面前不敢言语,那张老脸青白难看,在树下偷瞄的南洱和本上仙都看不下去啊!
之后没多久,这位宫主便破天荒地干出一件让所有人惊诧万分的事情,她竟公然宣告阡陌神君是她的人,谁要是再敢打他主意,就是和西海过不去。说实话,我真得很佩服芷萱这敢爱敢恨的性子,简直就是大胆到天理难容啊!
当时,阡陌听闻这消息,差点没从湖心亭的围栏上翻身掉下池水里。
我问墨浅,阡陌法术那么高,位份那么重,为什么会害怕一个宫主呢?
墨浅故作高深状: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虽然看不惯墨浅这个装模作样的腔调,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极有道理。我细细想了想,又盘算了许久,这个宫主就是阡陌的软肋啊,既然如此,我何不和她搞好关系,以后要是闯了祸被阡陌责骂,还可以找她来帮忙。我也是说到做到,以后去西海的次数就日益增多了,每次去的时候还不忘从墨浅的药圃里挖几株上好的灵芝去孝敬她。我答应替她盯着阡陌,如果阡陌要是对哪个女人有什么想法,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她。如果阡陌又不好好休息,也要告诉她。而她呢,定然就是对阡陌和墨浅千叮咛万嘱,让他们对我好生照顾,不准欺负我。
她是西海的宫主,掌管着西海的所有生灵,平日里很繁忙,很少出来,但是有两个时候是一定会来的,一个是阡陌的生辰,一个是她和阡陌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每到这两天,阡陌就会特别头疼,简直可以说是生不如死。阡陌清心寡欲,芷萱却热情似火,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招架得住,所以,这么些年,没少折腾。不过,我和墨浅一伙人倒是很乐意看到阡陌平日里难得见到的一面。按墨浅的话说,那可真是长见识。
我身上的剑伤并不重,但是因为毒性难解,墨浅为了缓解我的痛处,喂我一些补药的同时还加入一味安神草,所以在解药提炼出之前,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沉睡的,药效过了,才会醒来一会儿,墨浅自己是算的极准,每次都能算到我醒来的时日,那些苦兮兮的药就又来了。
当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芷萱和阡陌。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这次醒来的时候比上次要清醒些了。他们并不知道我已经醒了,还站在床边不远的的地方,说着什么,我支着耳朵听着。
“当初是你执意把她带回来,说什么会好好护着她,你看看她现在都什么样了?”西海宫主芷萱带着责备的声音。以前我受一点点伤她都紧张得要命,此次我这般模样,肯定要把她吓死了。
阡陌难得的垂了头,半晌不语。
“还有那个墨浅,堂堂一个药仙,怎么连个剑伤都治不好,你看看璇儿伤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看护她的?”我悄悄睁开一条缝,看见芷萱气急之下扯着阡陌的衣领,大有把他海扁一顿的冲动。
“宫主,谁会想到东陇那个小妖竟然在剑伤喂了荆妖毒,这种毒的解药配置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墨浅已经给璇儿喂下了一些封存毒性的药,现在只是在昏睡,等解药研制出来,让她服下就好了!”阡陌平日里都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被芷萱这样质问,连看她一眼都不敢,他说完之后,还抬手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
我躺在那里偷瞄,看着阡陌这个样子,真想大笑,堂堂的上仙,在芷萱姐姐面前根本就是个犯错领罚的孩子。
我努力憋着,脸都憋红了,如果不是芷萱又训开了,估计我就忍不住了。
“她本来就被幽冥涧那个家伙害得那么惨了,好不容易肯出来了,你们不好好照顾她劝慰她,还让她乱跑,不知道天界近来乱得很吗?还那么多借口!离阡陌,我告诉你,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带走,再也不准她离开西海了!”说完,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宫主,你……你讲讲道理行不行?”阡陌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把我吵醒似的。
嘻嘻,怕把我吵醒,见到你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嘲笑你吗?
芷萱还在气头上,听阡陌这样一说,更是火冒三丈:“离阡陌,你说本宫不讲道理?好,我们今天就讲讲道理!你说,当初是不是你执意要将她从西海之畔带回来,还说什么有人托梦给你,让你照顾她,本宫念你心中有大义,守承诺,才一时信了你的鬼话,答应了下来。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说得比唱的好听,你现在是怎么做的?你自己看!”芷萱拉着阡陌,把他硬拽到床前,我见势赶紧闭上了眼睛,装作睡觉。
阡陌无话,只有芷萱气愤地喘息声。
“她生于西海之畔,怎么都算是西海的人,现在本宫把她带回去,你还敢……”
芷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顿住了。
“宫主,怎么了?”
阡陌焦急地询问,赶紧将芷萱扶住,我感觉到他的衣袖扫过我的头顶,带着一阵小风。
西海之地,温润潮湿,而四幻境就比较暖和了,可能是不太适应,所以她每次来这里待得太久就会很虚弱。据墨浅所说,这是每一任西海宫主身上特有的水印,在担任宫主期间是不能随意离开西海的,维护西海的太平安稳,是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芷萱坐在了床边,呼吸有些沉,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她身上独特的清影草的味道,凉凉的,此时更甚,像是从毛孔里释放出来,此时正在往外面跑。
我正悬着一颗心,为她担忧着。她应该在这里守了我一些时候了,我心里觉得温暖又觉得内疚,正打算开口告诉她我没事的,可是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接着就是墨浅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无奈:“你已经离开西海有两天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还动怒,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墨浅慢慢踱过来,飘过来的还有那一股难闻的药汤味。
我这才松一口气,趁他们背对我,就又眯着眼瞧他们。我在床上躺着只能看到阡陌的背影,他的一只手正揽着芷萱,另一只手则接过墨浅手中的药碗,顿了顿,然后递到芷萱跟前。芷萱没有挣脱阡陌的手,但是也没有想要接过药碗的意思,他的手就那样迟疑地僵着。
真是可惜,我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我撅了撅嘴,还没来得及感叹,就看到墨浅射过来的目光,他看着我,扬扬嘴角,摇了摇头。
我眯着眼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指放在唇边,想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可是动得幅度有些大了,带动了背上的伤口。我咬咬牙,苦着脸看着墨浅。
墨浅斜睨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老实一点。
我冲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继续看好戏。
大概是芷萱这次熬得时间实在是有些久,现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整个人软软靠在阡陌怀里,墨浅见阡陌那个僵僵的样子,便走到芷萱身边,将她扶住,阡陌这才稳当地用勺子舀舀汤,送到芷萱嘴边,可是芷萱却撇开了头。
烫啊,长兄!唉,难怪人家堂堂西海宫主总是说你不解风情,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阡陌又僵住了,墨浅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刚熬出来的!”
阡陌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墨浅话的意思,尴尬地咳了咳,然后有些局促地吹了吹,再送过去时,芷萱终于松口喝了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芷萱将药碗推开方止。我和墨浅二人非常默契地看完了这场暧昧的好戏,而且丝毫没有觉得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