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林安闻言,淡淡道:“不过是推理罢了,结合你最起先说的那一番假中掺真的话,和你的身份,和如今的信州,衡州,章州,岳州的水患,和那青莲教的作风,便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唯一合理的结论,而之前我有幸经过了这武墓山,这武墓山的地势四周高,中间低,若是青莲教提前埋伏,便是一个极好的作战地势……”
安之楷苦涩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站的高,不过只是要费上一些弓箭,便能把我们一网打尽,更何况他们在这里还设置了许多的埋伏,我们五千大军,被打的片甲不留,那日可是血流成河啊,就连我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感到十分的后怕,这江宁城竟然存在一股这样的势力,可事先我们却全然不知……”
简林安看着安之楷眼神深处的惊恐与畏惧,抿了抿唇,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抛出了一个让她有几分疑惑的问题:“那,你是如何逃脱的呢……”
这群人是定然不会让一个知道了他们底细的人逃出去的,可如今他却好好的站在这里,这倒是让人好奇。
安之楷闻言,面容更是多了几分苦涩,他的眼里满是泪珠,牙齿死死的咬着唇,把原本就泛白的唇咬出了些许的血色,道:“是我手下的副将黎子彦拼死的保护我,这才护着我突出了重围,可他当时也身受重伤,等我再次醒来之时,也不见了他的踪影……”
安之楷的面色上有几分难过,原本憨厚质朴的脸上也满是泪水,他胡乱的抹了抹脸,道:“想来说不准便是给人救走了吧,黎副将与我十年情谊,情同手足,就算他已死,我也必要找到他的尸体,好好的葬了他……”
简林安的眼神微微的闪了闪,记住了黎子彦这个名字。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眯了眯眼说道:“那为何你们要从开封往南过这江宁城在朝西去像这信州,衡州,章州,岳州一带呢,若从最快捷的路线来看,应当从庐州在往西更为迅速与便捷,为何要选择这江宁城呢……”
简林安眼神如炬般的盯着安之楷,不放过他眼底的任何一个表情。
罗坤的眉毛皱了皱,眼神里也有了几分隐隐的怀疑,道:“是啊,简兄这话说到了点上,这赈灾用的饷银自然是行走选择最便捷的路线,为何偏偏要选择这江宁城呢,白白要多行走大半个月的路程,这可不合乎常理……”
一谈了正事,罗坤平日那吊儿郎当的风流倜傥模样一下就变幻了起来,脸色瞬间严肃了下来,一双桃花眼里也散发着点点光芒,眼里满是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安之楷。
韩穆霖微微的勾了勾唇,一张俊美清冷的面孔上无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呆在一旁,一双狭长而又气势的丹凤眼微微的眯起,时不时的打量一番简林安,倒也不说话。
安之楷的神情愣了几分,忽然愣住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憨厚而老实的面上满是惊骇,片刻后,面色如土,震惊的呆坐在地上,神情里满是不敢相信,甚至还不住的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无力的靠在了后边的大树上。
简林安眯了眯眼,淡淡道:“安将军可是想到了什么……?”
安之楷面色怪异的摇了摇头,紧紧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神情里满是纠结。他的神情里满是为难神色,似乎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简林安猛的转过头,看着安之楷,淡淡的开口道:“安将军,饷银丢失是什么罪过你心底也明白,若想找到饷银,定需你知无不言,你想到了什么……?”
韩穆霖与罗坤虽未开口,但是眼神也定定的看着这边,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安之楷的面色苍白了几分,抿了抿唇,眼神闪了闪,叹了口气,缓缓道:“原本大军却是打算从庐州转西北道入信州,在从信州入衡州,章州,岳州,这样的路线是最为省时的,可到了寿州时,黎副将却说从庐州走虽然道路近一些,可是庐州附近有一座大的山脉,道路也崎岖不堪,大多是山路,说大军本就疲惫不堪,虽然走江宁城这边绕了个圈子,可却道路相对平缓,更省事一些……”
安之楷顿了顿,复又说道:“因为我们大多不了解那边的地形,而只有黎副将祖籍乃是庐州,所以想来他对那地形更为了解,他说,若是走山路,若是万一遇到山贼土匪,咱们也得损失几个弟兄,所以后来,便选了道路稍远的江宁城……”
简林安听安之楷说完后,面上的神情更冷了几分,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满是寒霜,道:“庐州附近地势虽算不上平坦,着实有小山脉,但是绝说不上地势崎岖,山贼一说也纯属无稽之谈!”
简林安抿了抿唇,似笑非笑的开口道:“莫非你们大军修改行军路线这等大事,竟由一个副将如此草率决定……?”
安之楷面色瞬间白了几分,看着旁边的韩穆霖那凌厉神色,身子瞬间颤抖了起来,猛然的跪在地上,朝着韩穆霖与简林安说道:“此事却是末将之罪过,可这黎副将跟随末将多年,实乃性情忠良敦厚,而其又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以往的这种事,都是由黎副将来出的建议,可是从来未曾出错过……”
安之楷微微的抬起了头,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的韩穆霖一眼,但却只见其面色一派平静,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才微微的松了口气,道:“黎副将之性情,卑职最为了解,卑职觉得,黎副将选择从江宁转道入信州,定然是有其原因的,黎副将定不会是这内奸!”
简林安闻言,撇了一眼安之楷,见其面上满是担忧与坚毅,淡淡道:“如今在下也并没有说着黎副将便是这内鬼,安大将军无需对号入座……”
安之楷有几分尴尬的地下了头,轻咳了一声。
简林安忽的又淡淡的开口道:“实则在下还是对黎副将如何护卫安大将军离开的详细过程更感兴趣一些,想来如此惊心动魄之事,安大将军应当会记得十分清楚吧……”
简林安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个整个饷银失踪的案件,最为重要并且核心的两个人,便是这黎副将与这安之楷,这两个人也是这几千人里边唯一生还的两人,也是这整个案件最关键的两个人。不管安之楷是何立场,但是其余人除了黎副将无人生还这一点,他没必要说谎。
安之楷叹了口气,不加思索的便开口道:“那日我们到了武墓山临近庄墓村的地点的时候,原本是见那有一大块平地,大军也十分疲惫不堪,便在那稍作歇息,可却没想到,忽然从那山顶滚落了巨石,而后许多的箭支便接踵而至,等到我们反映过来时,已然损伤了大半……”
安之楷的神色里有几分惧怕,顿了顿,复又说道:“黎副将忽然便对末将说,说对方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而后便要护送末将杀出去,可那群人竟然神出鬼没的,忽然就从这饷银车前边冒了出来,兄弟们都死了,只有末将与黎副将逃脱了出来,原本末将是想朝着庄墓村而去,可偏生这黎副将阻拦我,说那群人神出鬼没的,这武穆山又临近庄墓村,甚是诡异,劝末将远离这武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