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林安叹了口气,开口:“情况不太妙,这个仆人名叫张二狗,据底下的仆人所说,曾看到他的手腕处,有莲花模样的疤痕……”
韩穆霖闻言,一张俊脸一下就皱了起来,他紧紧抿唇道:“左手手腕…?”
“是……”
简林安见着他们变换莫测的脸色,又张了张唇,道:“是,左手手腕处有一道如莲花般的疤痕,我已然能肯定,这个张二狗是大公主那边派过来埋伏在老师府邸的奸细,欲把青莲教之事宜嫁祸给老师,想来应当后续还会有别的动作,我们要小心才是……”
韩国老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有几分复杂,却又带着几分孤独与寂寥,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眸微低垂,道:“该来的始终会来,我如今不过孤家寡人,倒也不畏惧,只是如今西夏,辽,金已然都虎视眈眈,家国飘摇,内忧外患,可他们却依旧沉醉于权势的争斗……”
韩国老面容里带着几分哀叹之色,眉心深处带着几分无奈,他转过了身,背影被窗外洒进来的光束拉长,整个背影显得格外的沧桑而落寞。
远远的只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感叹:“实在教人心难安……”
心里的寸寸担忧皆化为了那一声淡淡的轻叹。
简林安知韩国老不愿在多谈触及心里深处的担忧与无奈,于是也便没有在过多的谈论这件事情,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日也只是出去跟着罗坤韩穆霖在这开封城溜达上几圈,逛逛庙会,赶赶集市,感受一下这古代巧夺天工的开封城之光彩。
而今日午后,她照例是一身男装出了府,带着女伴男装的谷连霜准备去外边溜达,东逛逛西晃晃,不知不觉的晃荡到了一个十分热闹而人群纷扰而挤搡的地方。
红色的丝绸就如同张灯结彩一般挂在了外头,脂粉气浓而腻,红艳的绸缎伴随着女人白皙而光滑的皮肤,缔造出来了一个男人的销金窝。
简林安眉毛一挑,看着那红绸缎中央挂着的倚花楼三个大字的牌匾,心底赫然升起了几抹好奇。
原本那在王志远书房的抽屉里搜出来的开封地图,上边的这个倚花楼可是特地的用笔标记了出来,而同样被标记出来的,还有开封里的东南西北的四处宅院。
而如今的这处地方,便是那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倚花楼。
她的兴趣浓厚了几分,便有了想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既然被标记出来了,那便证明这里定然对那所谓的第三方和长公主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场所。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所呢,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如今还不得所知。
谷连霜顺着简林安的眼神望了过去,在看到红绸缎中央挂着的倚花楼三个大字时,一张面无表情冷如冰霜的俏脸一下就涨的通红,她不由自主的拉了拉简林安的袖子,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
结巴了半晌,她才勉强说完了一句话:“这样的地方,哪是公子能来的……”
“各位爷,今日可是我们倚花楼红牌清绮的初夜,价高者得!可万万不要错过了……!”
如今天已然快要暗沉了下来,穿着极为艳丽涂脂抹粉的女人站在外头,面上都挂着一副温和而露骨的媚笑,那一声声揽客的声音简直让人酥了骨头。
“是清绮姑娘的初夜啊!不过想来,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干系,谁不知道这张大人家的大公子看上了她,这初夜,谁敢跟他抢去……”旁边的穿着绿色布衣的男子神色里有几分讪讪的开口。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就算不能跟这清绮姑娘共度良宵,能远远的瞧上一眼,都不枉此行了,那身段,那脸蛋,那手,要能共度春宵,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旁边的面容虚浮而暗黄的干瘦男人眼神里闪过几丝迷恋的开口。
谷连霜闻言,看着他这般模样,眼神里闪过几丝嫌恶,连身子都不由的站远了些,生怕挨着碰着她分毫。她紧紧的抿了抿唇,小声的开口:“公子,这地儿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把……”
谷连霜虽是江湖儿女,四海为家,可对这初夜拍卖的事,着实心里觉着有几分不舒服,而简林安自然是察觉到了,原本想去倚花楼查探一番的心思也淡了些,刚想离开,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两道有些刺耳的声音。
“啧啧啧,小白脸,连青楼都不敢进,是不是男人!”旁边的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圆领长袍的男人不屑的撇了简林安和旁边的谷连霜一眼,嗤笑了一声。
“这样的地方,不就是男人来的吗?难不成你不是男人……”站在这个男人身后的几个跟班,随即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哈哈大笑。
“回家喝奶去吧,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也让原本驻足于倚花楼的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的转过了头来,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谷连霜闻言,原本涨红了脸的面容上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眸色如刀剑般撇了他们一眼,沉声冷冷道:“有种,把刚刚那句话在说一次……!”
谷连霜纤细而带着老茧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那把细长的剑,刀光剑影之间,细长而富含光芒的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两眼的光芒,锐利的剑身散发着寒芒。
不过是片刻,剑就架在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颈脖子上。
旁边的人见状,一下就禁声了,看着谷连霜的眼眸里也闪过几丝惊骇和惧意,纷纷缩了缩脖子,散开了些,只用眼角的余光偶尔瞟上几眼,观察一下进度。
谷连霜冷冷的哼了一声,收回了长剑,薄唇微微的不屑的吐露出两个字眼:“孬种!”
简林安笑着摇了摇头,一双锐利的杏眼里的深沉颜色让人捉摸不透,经此一闹,她也没了回去的心思,淡淡的开口:“走吧,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嗯……”谷连霜应了一声,寸步不离的跟在了简林安身后。
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然全然的暗沉了下来,倚花楼的灯也全然的都点了起来,暖黄色的烛火印衬着那火红的丝绸,倒是布置的隆重,像是走进了成亲的礼堂般的感觉。
销金窟,歌舞场,风花雪月,水乳交融。
很快便到了买卖的时辰。
申时到了。
中央的镀金的华丽高台的幕帘哗啦一声被全然的放了下来,艳丽的纱帘随风微微的摆动,如一层朦胧的白雾一般,遮掩住了那台下所有人的痴迷目光。
帘子后忽然出现了女人的身影。
只见纱帘后的女人,上着粉红色玫瑰香勾叠烟衫,下罩红色烟纱散花裙,身披淡黄色对襟薄烟纱,如绸缎般的黑发梳成了一个较为隆重的高鬟望仙髻,显得整个人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白色的轻纱掩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双眸,眸中含羞带怯,就如女儿家出嫁一般的带着万分的期待俏生生的站在了高台之上。
的确是个美人。
简林安只此一眼,便已然能感觉到那轻纱后边是何等的艳丽之容。
“的确是姿容艳丽,难怪如此多人趋之若鹜……”谷连霜小声的在简林安的耳边说了句。
简林安闻言,无奈淡笑:“嗯,倒的确如此,艳丽而不落俗套,倒似乎不像是青楼女子…”
底下的男人都纷纷沸腾了,台下瞬间吵闹了起来,而大家都纷纷开始叫嚷着要老鸨把清绮姑娘面容上蒙着的轻纱给摘了,把台子上蒙着的纱帘也给去除。
“王妈妈,你这可是不实诚了,这清绮姑娘今晚卖初夜,可如今这左蒙一层的又蒙一层的,我们连张全脸都瞧不见,谁知道这面纱底下是美是丑……”底下的一个胆子大一些的男人,一双眼已然的黏在了台上清绮姑娘的身上。
“是啊,这连张脸都瞧不见,除了张公子,咱们可谁都还没瞧见过清绮姑娘的模样呢……”
“要我说,这清绮姑娘也忒偏心了,这么多人,偏就只见那张诺!我呸!老子比张诺那小子差哪了……”一个穿着曲领长袍状似富贵权势人家的小公子哥不忿的说道。
“可不是,我们这除了张诺,谁见过她呀,我呸,自倚清高,不过就是个出来卖的…”
“……”
旁边人纷纷扰扰的怨声载道的在一旁叫嚷着,而因最开始那男人的带头,此时人都纷纷不忿的叫喊了起来,场面几乎控制不住。
旁边的老鸨笑着的面容僵了僵,她面容沉了几分,但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而谄媚的笑容,道:“各位各位,可别急,如今不是才刚开始嘛,清绮姑娘的初夜,价高者得!马上,清绮姑娘将会摘除面纱,舞上一曲……!”
听到这句话,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的胃口都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就连简林安这个假男人都颇有几分兴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
清绮的眸子微微的半垂着,面容里含羞带怯,一双眸子里仿佛含了一汪春水,而清绮的眼神却似乎一直望着她这个方向,让简林安有些微蒙。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台上却忽然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古琴的叮咚声音组合成了一套美妙的乐曲,在场内响起,而原本那还吵嚷着的会场也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纤细的手臂微的抬起,红色衣裙的女人的身体柔软的不像话,只见她轻舒长袖,纤腰随着音乐慢慢的舞动了起来,似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蝶一般,又似是一片随风而摇曳着的落叶,又似是花丛中的那一朵最为艳丽的牡丹花,风姿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