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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蒙汗药的正能量用法(1 / 1)

凤鸾轻声问的是郭朴,她没有被眼前金光灿烂的赤金宝石链子吸引。郭夫人心头流过一丝暖流,和她以前看的一样,凤鸾是个好姑娘。

凤鸾要不是个好姑娘,像周家这样的门第多得是,买一个人只需要时间,并不太难。周凤鸾进到周家的门,也和自己的坚毅有关。

郭夫人湿了眼眶,为凤鸾理好腮边几丝乱发,颤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朴哥能有个孩子,你就是我郭家的大恩人。”

“母亲,我……试试。”凤鸾伏身拜下去,她没有想到羞耻,没有想到是她主动多丢人。郭朴是她的丈夫,难道凤鸾不想有个孩子。

拜倒在郭夫人裙下的凤鸾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也要孩子,她只幽幽地想着郭夫人原来也疼爱自己。

手臂下被人托起,郭夫人扶起她,几滴泪水忍不住流出眼眶,她轻轻饮泣道:“我出门多在家少,平时忽略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儿子郭朴,她什么都会愿意。凤鸾轻轻感动,郭夫人的话把她不多的幽怨全带走,也证实郭朴对郭夫人说过起因在自己身上。

到这个时候,凤鸾才娇羞起来,红扑扑的面颊有红似白,天然带着喜人劲儿。郭夫人拉她坐下,亲手为她系上赤金链,张一张口,她的话难出来。

夫妻情事第一回,女人大多是痛苦的。温柔功夫,要男人去做。让凤鸾去就郭朴,郭夫人想孙子想成疯,也张不开这张口。

红红的烛光打在凤鸾半侧的脸上,她柔声细语道:“母亲不必担心,公子会好的,这战场受伤的病,要将养就会好。”

她说得那么诚挚,令郭夫人想到曹氏的凉薄。她感爱凤鸾地道:“有劳你这样说。”为了儿子,郭夫人有时候都不知道如何对待关心儿子的人才叫好。

凤鸾这话出自于真诚,她只是在自己的环境里做好自己的事情,可在郭夫人耳朵里,是感激得又要流泪。

“母亲说哪里话来,公子是我丈夫。”凤鸾又和和气气的一句话,让郭夫人如五雷轰顶。郭家没有亏待三位少夫人,是自知郭朴受伤不起,对她们都有亏待。

汪氏争强要占姐姐的名是她好胜压人,换成是自己家的媳妇,有这样三个,也愿意她们和和气气姐姐妹妹的热闹称呼。

如凤鸾想到的,汪氏那么厉害,也是和凤鸾并肩;汪氏再厉害,她吃饭菜也不会多一个,月银不比凤鸾多。她多出于凤鸾的,就是铺子到年底的分红银子,相当于公司年终奖金,做的人有,不做的人没有,做少的人拿得少。

而郭朴,也按月贴补给凤鸾,虽然不多,算是郭家想到这一条,总比没有心的要好。

郭家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对三位少夫人是不偏不倚,年纪上有大小,这与谁先钻出娘肚子有关,这个问老天去。别人一定要分大小,是自己的事情,与郭家无关。

今天凤鸾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直打在郭夫人心窝上,她拉起凤鸾的手泪水交流:“我的孩子。”

哽咽几声后,郭夫人才说出来一句话:“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把朴哥交给你了。”

凤鸾体贴地送上自己的干净帕子,再孩子气地笑一笑:“公子现在也要汪氏姐姐和曹氏姐姐陪,他要我去我就去。”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你要我去我就去的,要么是真心实意的人,这种你要我去我就去,不仅在夫妻上,也在朋友同事家人上司一切关系上。

不是真心实意的人,那就是为生活所逼迫。这两种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叫去就去,但是心境的好坏,是天壤之别。

到今天郭夫人才弄明白周凤鸾是个朴实无华的好姑娘,别看她表面上对汪氏客气热络,那是她们常在一处,她这么快就会对汪氏放心,把家里的生意全给她,弯弯绕绕全说给她听,不会有这样的人?

有认为郭夫人对汪氏推心置腹的人,应该是错的。要是你没有看错,那只能是我错了。只是换成自己,也不会把钱袋子放心交给才认识的人吧?

总是有些事情和考验。

凤鸾在自己房里,郭朴还能“人道”,她不仅不争,要跑得快快的出去,因为她知道这理当避人。

郭夫人来送金链,凤鸾本能想到的是郭夫人最喜欢汪氏,至不济也喜欢曹氏,这样的好,应该是郭朴所言。

她无争无退的只有一个心思,关心自己的丈夫是应当的。

汪氏嘴巴里说得再好听,她现在的心还在银子上。凤鸾是郭夫人第一个感觉出来,拿自己儿子当丈夫看的人,她不能不感动不泣流,她觉得郭朴一辈子不好,自己百年后,至少还有一个真心陪伴他的人。

烛下百般抚着凤鸾,郭夫人试了几次还是没说。要是母亲对女儿说夫妻情事还行,当婆婆的,又没生育过女儿,郭夫人没法子说,只能先出来。

行过曹氏房外,见里面灯影儿沉沉人睡去。从凤鸾房中出来的一腔喜悦,变成万道钢针扎着郭夫人的心。

她没有对凤鸾额外的好,相反和汪氏、曹氏在一起的时候多。曹氏怎么能做出这样事情?既嫁从夫,弄个野男人表弟告状,居然能告到大理寺!

郭夫人心中愤怒,面上装出和气笑容,她越是生气,越是笑得和气万分,曹氏在眼前,也不会看出端倪。

过了汪氏的房,是郭朴的窗下。里面也是只有小灯的光亮映出几点昏黄。郭夫人倾耳听一听没有动静,她感慨着凤鸾回房去,睡下来又想丈夫。

静夜更寂静,郭朴听到母亲的脚步声离去,他还在生闷气。当然不气母亲,要气凤鸾这个小呆子。

她跑走,把汪氏带进房里。郭朴都不敢睁眼睛,他怕一睁眼,汪氏和两个丫头全拥上来桃花笑颜密不透风地问:“公子不睡,咱们猜谜儿吧,再不,轮流说笑话听。”

要不是装要睡,郭朴觉得自己架不住这三个妇人!差一点儿,郭大少要被人强。

喜欢被女人主动的男人,貌似不太多。要是凤鸾那羞涩扭捏劲儿,郭朴使着法子诱导她这样想那样想,其实还是郭朴主动。

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见汪氏目光炯炯,五巧目光如炬,七巧虎视眈眈……郭朴大气都不敢太喘,生怕被她们发现自己没睡着。

可怜的郭大人!

这种境况郭朴更怨凤鸾,他忍着,忍到凤鸾明天来,要和她好好算算帐!他虽然不能起来,动动嘴皮子还有几分把握。

明天是再说相思的好,还是说红豆的好,画眉又不能画,多谈徒惹自己着急。郭朴穷自己中举的精力,搜索枯肠为明天找到一个话题,保证让凤鸾初时不明白,明白后多往外跑几回。

明天的这个话题用四个字可以表达:“淫词艳曲”。

不是黄色小说,古代诗词里有香衾被底,玉肌冰肤就可以称之为艳词。郭大少肚子里,也有好些。

烛火摇曳上,郭朴沉沉睡去,为自己想的明天而得意。汪氏倒睡不着,什么都懂的汪氏少夫人,大约也听说过女儿头一回是难熬。她会自己就吗?还有两个丫头!

她睡在凤鸾睡过的榻上,不睡这卧榻,就要睡地上。榻离郭朴的床略远,中间地铺上睡着两个丫头。五巧红唇流彩,七巧脂腻柔香。

怎奈郭朴不醒,让她们没奈何!

一夜好睡的郭朴醒来第一个心思,是凤鸾几时过来。用过早饭汪氏出去,曹氏没有进来,凤鸾也没有进来,七巧和五巧倒是讨厌的待在眼前。

“少夫人呢?”郭朴问出来,七巧伶俐地小跑过来,手抚着胸前装喘气薄有娇态,娇媚地道:“少夫人和夫人出门,让我们侍候公子。别人侍候,少夫人不放心呢。”

郭朴心里一凉,还能装得停当,先问:“曹氏也不来请安?”一张巧笑的俏脸凑上来,五巧笑嘻嘻:“曹氏少夫人来请安,问公子还在睡,让我帮她回一声,她和夫人去铺子上。”

几时弄出来这样一个看门丫头!郭朴在等凤鸾,迟迟装睡不睁眼直到长平进来请他。不想这两个人,都不过来。

“那周氏也是一样?”郭朴明知白问也要问一句,五巧笑得嫣然:“周氏少夫人过来时,公子也在睡,我回了她,请她先回去。”

真是厉害!

郭朴冷笑一下,又想到秦王今天会到,眼下曹氏都笼络,何况是汪氏的丫头。冷笑收起变成一个淡淡笑容,五巧已经陶醉,她不想再当丫头,红晕上脸低声道:“有我们在,公子放心。”

上午只有长平来回收拾的话,预备秦王殿下来,家里总要收拾。还有邱大人跑了两回,都是额头上冒着汗,求郭朴为他周全。

到下午时,邱大人又是一路小跑着进来,喘着气道:“大人,殿下今天不来了。”他人只在房帘外露面,这话早从嘴里吐出来。

郭朴皱眉:“为什么不来?”邱大人对五巧和七巧打量几眼,以前来没有见到别人,凤鸾会回避。今天上午,是两个美貌丫头,下午来还是她们,明摆着是丫头装束,邱大人先在心里翘一翘大拇指,郭大人会享受。

再回话:“殿下行文,说过几天再来。大人,您看殿下不会受伤了吧?”郭朴哪里会知道:“老父母应该去看看。”

“啊哈,我也这样想,只是怕我没有得召去了,殿下说我撤离职守,打有一顿训斥。”邱大人鬼精鬼精的眨着眼睛,郭朴淡淡道:“那咱们就等着吧,几时来你快来告诉我。”

邱大人打个哈哈,嘴里说着那是当然离去。郭朴心中郁闷忍无可忍,让长平进来:“我要睡,丫头们忙了一夜回去歇着。”

五巧和七巧还要说少夫人会怪的话,郭朴命赏她们各一两银子,外加好言抚慰:“去吧,让我睡会儿。”这才恋恋不舍走了,准备多少古记儿还没有说。

丫头后腿出门,郭朴立即命长平:“把凤鸾喊来,太怠慢我!”长平出去找了一圈儿,也没有见人,大惊失色告诉郭朴:“少夫人不在!”

“去找!”郭朴阴沉着脸,心中迅速闪出许多不好的想法,又反复推敲,凤鸾不是这样的人。郭家上下又是一片水波下面的乱,这一次水面无波,只有去找的一些人知道焦急,又要全城里四处找周氏少夫人,这一次不是绳子捆回来,是赶快请回来,公子要找她。

凤鸾哪里去了?她此时坐在马车里在城外的官道上,对着车外春绿,也在想着郭朴。

一早没见到凤鸾,凤鸾在房里生了一小会儿闷气,曹氏说的那句话,汪氏要上前就让她上前去,适时地浮现出来。

咀嚼好一会儿,凤鸾觉得有味道。她最近颇感劳累,是忙着侍候郭朴,又分心思想铺子上生意累的。

汪氏就不是人?又能白天在铺子里,晚上花着心思哄公子。凤鸾嗤地一笑,汪氏是人人看得出来的花尽心思讨好郭夫人和郭朴。而凤鸾想想自己,想铺子生意时累时露出倦态,面对郭朴时反而可以休息,郭朴见到她疲倦还要体贴:“睡一会儿去,不然外面玩一会儿,摘两枝子花给我看,只别爬高上低的就行。”

那汪氏,让她累着去吧。正在房中微微开心,兰枝急步从外面回来,兰枝是铺子和凤鸾的传话筒,凤鸾抬起头,眸子熠熠如星等她说话。

“忠伯又见过施七嫂,她虽然不松口,却答应可以见见掌柜的。又说掌柜的不出面不合适。”兰枝忧心忡忡:“您怎么能出门呢。”

这消息让凤鸾也为了难,左思右想不得主意,在房中踱几步手扶门框往外看,见汪氏往外面去,那面上神气算是这个家里第一人。

昨天把公子弄起来的汪氏自觉有功,她固然能干,也能炫耀和噱头。这得意让凤鸾迅速有了主意,双手略提裙裾追上去。追上去喊着汪氏:“姐姐慢走!”

汪氏愣了一愣才敢回头,满面春风地道:“是凤鸾,你找我什么事?”凤鸾今天这么亲热,汪氏又是意料之外。她来郭家好几个月,不说日夜辛苦,也是劳心费力,甚至在一些生意上,被迫放弃对汪家的忠诚。

这些放弃是不是值得,汪氏一天要想上好几回。她太伶俐,心眼儿一动能跑十万八千里,余下的精力还足够再回来。

凤鸾和她梗着,汪氏的不好过不比凤鸾差,她辛苦劳神,还是只和凤鸾这样的憨人比肩,她为自己这聪明劲儿想想,她比凤鸾更痛苦。

好在她能排遣事情又多,顾不上这么烦。但凤鸾对她亲热,汪氏又觉得是莫大的荣宠。如果她完全掌了家,凤鸾对她亲热,她肯定不放在眼里。此时,还是有分量的。

凤鸾露出恳求:“姐姐,我要回家。”她低头看裙边,其实是怕汪氏看出不对,垂着的脑袋还有话:“好许不见母亲,我想她。”

“你呀,过了年大了一岁,怎么还是个孩子。”汪氏嫉妒的,就是凤鸾身上的孩子气。这种孩子气演变到大,也叫清纯和清新。

她酸溜溜的道:“你要回家就回去吧,和我说什么!”凤鸾陪上笑脸:“我怕公子不答应,母亲又不在,姐姐,只有你当家。”

“你是要我在公子面前帮你遮盖?”汪氏这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她觉得是面子,而且更有得意。凤鸾眼巴巴地看着她,汪氏故作沉吟,把手中的帕子揉过来扯过去:“哎呀,我是回来拿东西,不想就遇上你这事。要说不帮你一把,除了我,还有谁会为你遮盖。”

凤鸾笑得更灿烂一些:“是啊,只有姐姐你是个好心人。”汪氏心里美滋滋的,凤鸾嘴里说出来的话,要骗人都会多几个人信。汪氏上当不迭,手按在自己胸前带笑道:“好吧,你喊我一声姐姐,我不能不帮。你去吧,公子面前我为你说。”

正要走,凤鸾又喊住她:“姐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出去。”上次不打招呼出门,郭朴说过无故二门也不许去,凤鸾怕出不去,要系住汪氏一起走。

汪氏要答应什么,都会拿上三分劲儿,她故作犹豫:“我着急去见母亲,怕等不及你。”凤鸾给她轻施一礼:“好姐姐,你最好。”

“哎呀,真是没办法,谁叫我是个好心人。”汪氏被稳住,答应不走等上凤鸾。见凤鸾欢欢喜喜去房里收拾,汪氏撇嘴一笑,自己不在家,憨丫头又不在,正好,不用担心她去公子房里殷勤。

这郭家,可还有一道金光灿灿的东西,是郭朴的诰封!

兰枝倚门看着奇怪,见凤鸾回来道:“收拾一下,咱们走。”兰枝大为吃惊大为佩服:“公子不让您出门?”

“汪家的担着!”凤鸾嘻嘻附到兰枝耳边,兰枝这就明白,眸子里除了佩服就是佩服。主仆三个人简单收拾几样,随着汪氏出门。

汪氏在家里一直不低,至少她出门是过了明路,随时可以出去。再说她令公子雄风再起,不到一夜就张扬得家里尽人皆知。门上人见凤鸾与她说说笑笑出来,不敢拦也没有问。

凤鸾顺利出大门,对汪氏道谢好几声,汪氏不知道凤鸾是去抢汪家的绣娘,她继续美滋滋:“几时回来呢,要在家里多住两天,我再帮你说个话儿。”

兰枝和桂枝也眉开眼笑,过来拜她:“有劳少夫人。”汪氏心花怒放,手乱摆几下:“哎呀,你们服侍妹妹,就跟服侍我一样,来妹妹坐我的车,我送你到家,丫头们,要好好服侍,公子面前不用担心,有我呢。”

大家上车,汪氏把凤鸾送到周家,除了不下来拜见周奶奶,她别处全是体贴:“妹妹只管自在呆上两天,回来时让人给我带个信儿,我打发轿子来接你。”

凤鸾连声答应,汪氏见她在自己面前乖巧,嘴笑得合不拢,又叮嘱丫头,这才得色尽显地只吩咐车夫:“走。”

车轮辘辘转过街口,兰枝在后面骂:“呸!”桂枝在后面笑话:“看她那个轻狂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贵妃娘娘!”

凤鸾想忍笑,还是笑出来,兴高采烈去拍门:“我回来了。”兰枝就不进去:“我去铺子里喊忠伯。”

门里有人回话:“不用喊,我在家里。”来开门的,有周忠还有来安。门开处,周忠还在问:“仿佛听到姑奶奶的声音,难道她回来不成?”

一看果然是凤鸾,周忠大喜:“姑奶奶,正要和你商议。”凤鸾静静站在门前,微笑着道:“忠伯,咱们现在就走。”

周忠老成地道:“来去快赶也要好几天,郭家那里如何交待?”顾氏这个时候出来,凤鸾让大家全到门里说话。

把大门关上,来安一只眼睛看门外不会来人,一只眼睛只看兰枝。凤鸾对顾氏从容道:“汪氏愿意帮我遮盖,她只占便宜从不吃亏,巴不得我晚回去。只怕公子要问,单独使人来找我。母亲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公子小厮来问,母亲只说我夜来一梦,还愿去了。”

顾氏是不答应凤鸾乱走的人,她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春光明媚下,凤鸾又出落不少。蓝色行衣内是水红色罗衫,娇黄色裙子,都绣着密密麻麻的花儿,上面缀着小珠子。

一道赤金链,上面镶着红绿宝石不少。顾氏很是担忧:“你在郭家过得好,我和你父亲最放心。家里日用得过,还有你父亲走时留下的钱,又有你月月送回的银子,凤鸾,你不要去。郭家来回,说你还愿,他们难道不问哪家庙里还愿,又为何一个人去?”

凤鸾很安详,毫不慌张地道:“母亲,我就说夜来一梦,梦到先人怪我过年没有祭祖,这样的愿心不能说给人知道,只能还过再说,因此匆忙离去。郭家来问,母亲只推不知,哄得住他们就哄,哄不住就和他们一起慌乱。反正有忠伯和兰枝、桂枝在,过几天一起回来。”

斜斜春阳打在顾氏身上面上,她有些心动:“你这话也有道理,先人的愿,菩萨的愿,托梦来的,都还过才能张扬。只是你这孩子,怎么能拿先人乱说!”

凤鸾一笑,顾氏又道:“这几天我也听忠伯说说,你要去的地方,是离咱们家的祖坟不远,只是路上听说不安全,要是你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爱怜地抱住女儿身子:“你当少夫人安稳着我喜欢,我不放心你去。”

“母亲,您和父亲虽然都还康健,可也不能全指着父亲和您操劳。我一定要去,这个人也不是天天可以遇到。”凤鸾坚定地道:“我一定要去。”

周忠却很喜欢,他对着天看:“要走快走,早去还可以早回。有汪氏少夫人帮您遮盖,既然她不愿意姑奶奶在家,肯定遮得好。咱们早走,没准儿郭家来人问,姑奶奶已经到家,这就神不知鬼不觉。”

又对凤鸾看看:“我去雇车,姑奶奶这衣服换下来的好,这样衣服出门,肯定要遇贼!”一语提醒她们,顾氏拦不住,带着凤鸾去房中换衣服,还在絮絮叨叨:“你一个女人怎么出门,早上我外面见三奶奶,她拉着我说半天,她要出门进货,郭七爷没功夫,三奶奶一个人去,她快要哭出来,说路上难走,女人出门艰难,对了,凤鸾,你们能作伴吗?这样郭家也不会起疑心……哎呀看我,你不能和她一路走是不是?”

凤鸾换上顾氏的青布旧衣服,蓝布旧裙子,正在取头上的首饰,扑哧一笑道:“三奶奶也会哭?”又中肯地道:“她平时很会挑唆,总和我婆婆说东说西,我听到几句,没有一句是说亲戚们好。”

她悠然的挑一挑眉尖,总觉得有哪里应该想起来,却偏偏想不起来。兰枝在换下来的衣服首饰,细心地道:“这些也要带着,人家要见掌柜的,少夫人穿成这样,不像掌柜的。”

顾氏听此一言,又重喜欢:“就是,你在郭家的家常衣服,会客也不怯。”又急急让喊来安来,来安满头是汗地跑来:“奶奶喊我作什么?”

“听我说,你辛苦一趟,也陪着去吧。这路上,我总是不放心。凤鸾又一定要去,忠伯上年纪,路上水冷水热他知道,万一有什么,他年老体弱的……”顾氏只管唠叨,来安喜出望外:“我去,我就说要去,还没有说!”

凤鸾笑盈盈道:“这一次去,一定要把人请回来。”喜形于色的来安打断她:“少夫人,那更要带上我!”

他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约二寸左右。兰枝多看几眼:“这是什么?”来安嘿嘿摸着头:“这是迷药,她要是不来,把她迷昏了来。”

房中传出来欢笑声,凤鸾正在笑:“这可不行。”来安不管不顾揣入怀中:“我还是带着,到时候用得上,就知道我这个管用。”

换好衣服等车到,在后门上车,顾氏不敢门前多送,回到房中来长吁短叹又后悔,凤鸾是个女儿家,这一路上菩萨保佑,千保万佑,保佑她平安回来,早早回来。

洗手去点几炷香,家里有供的白衣大士像,上过香,顾氏和唯一剩下的丫头有一句没有一句说着话,用过午饭又想着凤鸾路上吃得如何,忘了给她备几样路菜。饭后又坐着装镇定,直到大门被人打响。

顾氏身子一颤,又镇定下来,对丫头道:“去开门。”丫头打开门,顾氏心里跳个不停,怕是郭家的人如狼似虎般打门来要人。

随着丫头过来的,是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却是顾氏最担心的郭家人。

临安含笑而来,厅下先施了一礼,进来再躬身:“亲家奶奶可见到我家少夫人?”顾氏刚才还是慌张的,现在出科意料的镇定自若,笑容半点儿不可疑,含笑道:“她回来看看我又走了,说是还什么愿去。”

临安心中一惊,面色依然不改,含笑再问:“几时回来看望奶奶的,又呆了多久出的门,去了哪里,还的什么愿?”

“早饭后一个钟点儿回来的吧,我没看时辰,只知道卖水的人走过去,他寻常就是这个钟点儿从门前走。”顾氏很吃惊:“还的什么愿?怎么,不是府上让她还愿?”她转而又笑起来:“不让她出来,她能出得来?或许你不知道,你回去问一问。”

“是是,我回去再问问。”临安着急出来,按顾氏说的时辰,少夫人走了有大半天。这大半天的,她能哪里去!

他办事和长平一样仔细,公子命从家里来的,家里肯定没有还愿一说。临安先去四个城门塞上钱问问,没有见到有这样的人出去。

他忙乱的回去报郭朴时,凤鸾在青翠绿柳的官道上,遇到一个熟人。周忠雇的马车很严密,他和车夫坐在一处,来安神气活现的,骑着一个大骡子,凤鸾、兰枝、桂枝带着行李在车里,不时从车缝里往外看。

周忠先看到,揭开帘子对车里面道:“郭三奶奶在前面。”一个城门口儿出来,只有一条官道,没到岔路儿,大家都在一条路上。

郭三奶奶去的路不远,只隔壁的城池明天就回。这路全是白天能到,郭三奶奶雇了一头骡子,赶骡子的牵着,她抱着包袱坐上面。

偷跑出来的主仆遇到她,应该害怕遇到才是。但马车比骡子快,越过郭三奶奶的时候,她认识周忠,要是头伸到车里看看,或许不好。

要是跟在她后面走,凤鸾这一行耽误不起。兰枝和桂枝担忧地看着凤鸾:“怎么办?”周忠让马车慢下来,来安还急着问:“怎么不赶,咱们慢不起。”

凤鸾很快有了主意,她俯身对周忠低语几句,周忠大喜,回身夸凤鸾:“姑奶奶,你如今出息得多。正是这样,我心里也担心这个,有她在,这一路上可以放心。”

马车重新快行,周忠把来安也交待好,来安得意得不行,觉得自己主意很高!晚上住下店,要对兰枝好好炫耀,没有来安可怎么行?

春意盎然的路上,偶有小鸟儿鸣叫。三奶奶是上心俗事的人,不会欣赏景致。她眯着眼睛打着盹儿,猛地一醒,对赶骡子的伙计道:“你到了地方,要帮我搬搬东西。”

“得了,三奶奶,你雇我一回,从来不吃亏。”赶骡子的笑一笑,抽了骡子一下:“驾,得儿驾。”

马氏又要打盹儿,后面有人热烈地喊着她:“三奶奶,您老哪里去?”回身一看:“哟,忠伯,您这是赶什么营生?”

“我陪少夫人出门还愿。”周忠笑呵呵,马氏一听精神来了:“少夫人也在。”兰枝打起车帘,凤鸾露出面庞笑容可掬,问候她:“三奶奶,您去哪里?”

马氏对着她的马车瞅瞅,为凤鸾坐几天,周忠雇的是个新车,车厢竹子全是桐油擦过又亮又有彩,三奶奶酸酸地道:“我去邻县看看,少夫人,您这是还的什么愿?”

凤鸾先没有回答,而是前后看看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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