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炊事班帐蓬里出来，带着通红的双眼，韩锋整个人，像是骤然间成熟了不少。
夜幕中，他隐约看见高远坐在外面的炊事车上。高远很憔悴，也很低落，还在抽烟。
“连长。”韩锋打了个招呼。
“你哭了？”高远一眼就发现了韩锋的眼眶通红，“为啥？”
“咱不是，咱不是对抗战输了嘛。”韩锋说。
“这也值得哭！”高远把手里的烟头掸掉，“胜败，兵家常事！不过，今天，今天，他们只怕就要来攻下这座指挥部了。留点眼泪，当俘虏那时哭也不迟。”
“主要是觉得冤屈。”韩锋说，“听说，咱们的战术被对方知道了。”
高远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不远处，黄菲喊他，依稀是旅指挥部有电话。
然后，黄菲就来到了韩锋身边。
黄菲眉宇间倒算看得开，没有太多的阴霾之气，“什么感觉？”
韩锋一时没有明白，“什么什么感觉？”
“打败仗的感觉啊。”
“我还没打啊，没感觉怎么败。”韩锋实话实说。其实从实际来看，他的心底还有一点成功的窃喜。对于自己来说，那究竟是败仗？还是胜仗？毕竟是自己的作为，扭转了一场对抗战的胜负。
虽然愧疚的感觉更多于成功的窃喜。
“就剩咱们几个人了。今天天亮后，就等着人家的大部队来干掉指挥部轻易地取胜了。”黄菲不无遗憾地说，“这场对抗战到最后，这样灰头土脸，真是没想到。”
“我们还有机会吧。”韩锋说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他补充着：“我们还有三十来个人。”
黄菲淡淡地一笑：“虽然改变不了大局，但是，今天白天，大家手里面都拿着武器，拼一场，能拼掉对方几个算几个，也算在对抗战中尽责了。”
她虽然说得轻松，可是韩锋还是发现她的神态中，对于失败的抑郁难以甩脱。
军人都是好强的，战场无亚军，一切为打赢，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即使是一名女军人，对于胜负，其实看得也是非常重的。
“韩锋，我希望你，在后面的抗争中，争取至少干掉对方一到两个人。有这样的亮点，我在大队长那里就好说话了。”黄菲说，“至少我将尽力将你留下来。”
她说得很认真，韩锋却觉得有种异样的沉重。
“不要以为这样会很容易。你的底子很好，很出色，可是你毕竟在新兵连没有系统地经历地新兵训练，呆在炊事班的时间太长了。”黄菲说，“更重要的是，如果你遇上的是那两个人，只怕还没来得及展示些什么，就会倒了下去。”
韩锋拧起了眉。
“A大队的新兵，一个吕悠然，别的长处不明，仅是狙击一项，在我们大队的夺岛战中，就使我们损失了十三个人；另一个叫臧龙，在搜捕战中，两个小时之内赤手空拳擒拿了我们八个人，这还是他有心炫耀能力的结果，如果他带着武器兵刃，战果绝不仅于此。”
“遇上他们，要躲着点。”
黄菲的声音越来越沉重。她也有点恼火，因为她发现，韩锋在抬头看天，似乎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
天空很美，繁星点点，在这远离都市的地方，看得格外清楚。
“连里，还有蛙人装备吗？”韩锋突然问。
“什么？”黄菲没听清楚，或是说，她没听明白。
“我需要一套蛙人装备，还有鲨嘴湾的具体地形资料。”韩锋说。
“你想做什么？”黄菲说。
“我准备去亲身探一探他们的指挥部。”说出这话之后，韩锋顿感浑身的轻松，原来的罪疚感似乎被带走了不少。
“别傻了。几个小时前，他们蛙人小队刚折在那里，连耿彪都挂了。你去送死啊！”黄菲听明白了，坚决反对。
“正因为他们已经设伏击败了我们的小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所以，他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才不会留心后面是不是再有人通过鲨嘴湾潜入。”韩锋说，“我还需要1艘快艇，非常快的快艇。距离天亮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速战速决。”
“你是说真的？”黄菲一脸震惊。
“反正都是输定了，何防去拼一下？”韩锋说。他在说着的时候，并没有闲着，而是去枪械车上取出自己的那把八一突，然后拿出行军背包，冲进一个新兵营帐，就往包里塞各式的装备。
他说干就干，让黄菲不知所措。
“我说了，需要一套蛙人装备，还有鲨嘴湾的地形资料。”韩锋说，“这些就不是我一个炊事兵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了，请你帮我。”
黄菲如梦初醒，才知道这小子说的以及要去做的完全是真的。或许，这真是龙蛟大队新兵连唯一的机会了吧。“我去向连长报告一下。”她说。
“不要去，你去了，我就肯定走不成！”韩锋说，“时间上来不及，也耽误不起了！”
黄菲仔细思考了两分钟，决定按韩锋说的做，但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我要和你一起去！那些资料你现看来不及了，可我已经看了很长时间。我就是活资料！必要的时候，我还能够帮你引开敌人！”
“你？”
“不要小看我的体能和技战术水平！”黄菲说，“能在一个新兵连，特战部队的新兵连当指导员的人，而且还是女人，手底下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韩锋终于认识到黄菲是认真的。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军人面容严肃，明丽的眼眸中明显闪动着与之前不一样的光芒。之前的眼光，饱含着战败的屈辱，战败的不甘，战败的难过，战败的惶然。而现在，这眼光中多了一道光。
希望的光。
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韩锋的话，让她看到了扭转战局的希望，哪怕是渺茫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让A大队知道，我们龙蛟大队的新兵，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