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锋与他握了手：“韩锋。”
臧龙不服气地说：“夜里我是没与你照上面，我要是站岗的话，绝不会放你过去。我在嵩山武校练了这么多年，你打不过我。”
“呸！”
这话不是韩锋说的，而是来自他侧后方不远处的一个士兵。那士兵戴着运动眼镜，脸色白净，斯斯文文的模样，抱着一把狙击枪。
听到这声“呸”字，臧龙一下子怒了，像个一点就着的炸药包，“吕悠然你什么意思？”
那吕悠然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输了就是输了，放马后炮有鸟用。”故意长叹一声，“大意了，大意了啊。我们排长不听我的，要是夜间安排我作为暗哨，他们哪里会有半点机会。”
臧龙哼的一声：“好像你这话，不是马后炮似的。”
拍拍韩锋的肩膀，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味，“不过我佩服你。”
这时天色已经放亮，早上初升的红日，将红彤的光芒透过帐蓬的窗户透射进来。帐蓬里的光线更加明亮了。
有士兵来喊臧龙他们集合。
臧龙又再度拍着韩锋的肩膀，“有机会，咱俩过过招。在这边，没有人能顶得住我三拳两脚。闲得蛋疼。”
这货，倒也是个直爽人。韩锋心想。
后来臧龙和吕悠然都出去集合了。对方炊事班的士兵稍顷送来早餐，面条、馒头还有鸡蛋。知道了已方胜利的消息，龙蛟大队的官兵们放开心事，狼吞虎咽。
吃过早饭，龙蛟大队的官兵们一起看往韩锋二人。韩锋被看得心里发毛，情况昨夜都向他们解释过了，自己也是不甘于就此失败，冒险一试，结果偶然成功的嘛。
猛地龙蛟大队的官兵们爆出一阵欢呼，那压抑了整个夜晚的欢呼，然后大家一起把韩锋和黄菲抬了起来。二人手足无措，又无力反抗。
官兵们高喊一声，把他们高高地扔向天空。二人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还好落下时又被稳稳接住。如此往复数遍，到他们接近求饶时才放了下来。
他们的热烈，看到周围A大队官兵眼里，则是一阵唏嘘。
胜仗跟败仗的神采，差距明显啊。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来了一个兵，把韩锋喊了出去。
见他的是一个A大队的三期士官。A大队新兵连连排骨干都在指挥所，全军覆没。随后，这个在新兵连带兵的老兵，老班长就成了A大队新兵连暂代主官。
那老班长不到三十，脸色黝黑，见到韩锋，一言不发，说了句：“跟我来。”就直直地往海边方向而去。
韩锋不明所以，紧跟而上，开玩笑地说：“班长，您不是要拿我单练吧。”
“正经点！谁有那闲心思跟你单练！”老班长很严肃。
两人随后没再说一句话，韩锋直跟着他沿海边前行。这天的天气一般，天空阴沉的没有出太阳，海风也有点大，海浪不时地涌上岸滩，带上来一些海中的浮物。
走了约十分钟，身后的军营已经远了。前方有一片低矮的礁层，在一处礁石上，已经站了一个女军人。
老兵向那女军人敬了个军礼：“指导员，他来了。”
那女军人转过身来，是安凌。韩锋心中一暖。
安凌向老兵点头：“刑班长，辛苦你了。之前我们说的说词可别忘了。”
那老兵点头：“知道，谁问我，我都说出来找这小子单练。不会提你一句。”说完这话，老兵远远地走开，站在数十米外，像是在警戒。
“用不用搞得这么神秘。”韩锋心中嘀咕。不过，安凌肯让人带他过来见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恭喜你啊，韩锋。”安凌对他说，声音中似乎没有带一点感情。她把迷彩帽取了下来，海风吹动她齐耳的短发，轻轻晃动，倒似比长发更能撩动人的心情。
“恭喜，恭喜什么？”韩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端了我们的指挥部，立了大功。回去之后，少不得受到龙蛟的表扬，嘉奖。年底，甚至因为这个，给你个三等功，都有可能。”安凌依然很平静，不过嘴角微微带了一点笑纹。这显示着，她似乎对于韩锋的作为，也不怎么生气。
不但不生气，其中仿佛，还透露着一丝，鼓励。
听到安凌这样说，韩锋的心却重重的一痛，像是被锥子猛扎一下。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应这样的话。终于，他坐在了沙滩上，面朝大海。
安凌挨着他坐下，同样看着远方的海水，自顾说道：“我不是在故意嘲讽你。相反，我挺为你高兴的。”
韩锋选择了沉默。
“当然，我也同样难过。我所在的部队，失败了，再一次在对抗战中失败了。作为部队中的一分子，一名军人，我心痛，痛得彻心彻骨。”安凌说。
听她这么说，韩锋心中更是痛得不行。自己对她的承诺呢？她当初对自己的推心置腹呢？
“原谅我，安凌。”他低声说，就像自己犯了滔天大罪，“高远、黄菲，他们对我真的很好。我看到他们因为蛙人小队和其他主力的失利痛苦烦恼的样子，想到日夜与我一同流血流汗的周围的战友们，因为我，而空耗了长时的作战准备，因为我而成为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我非常痛苦，难受，我觉得我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
“于是我就按蛙人小队的路线再度出发，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你们还是太松懈了，我毁去你们的指挥部，并没费什么力气。”
安凌摸摸他低下的脑袋，“别用自责的语气说话，我又没有怪你。”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口气就像是一个大姐姐。
“你能托人送来那个信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安凌说，“而且，这个信息也确实取得了非常好的战果。后面，是我们骄傲，我们大意了，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韩锋迟疑着问。
安凌笑笑，摇头。“我看到了你的努力。真的，我没有想过你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那样的机变能力。一条小鲨鱼，就把该说的东西全都说了。很好，很到位。”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做那件事。”她说。
“什么事？”
安凌说道：“就是上次，我在你家告诉你的事，查出龙蛟在A大队的间谍卧底。后来我又跟你说取消这个任务，主要是担心以你的冲动性格，不但完成不了任务，反而有暴露的可能，那样真会影响你的前途的。现在看来，你很周全，既有迅速的机变能力，也有敢作敢为，当机立断的性格，还有充足的体能和技战术实力。而且，这次回去，你将是龙蛟的功臣，谁都不会对功臣设防的。这样，接近那个目标就容易了。”
说着，斜着眼睛看着韩锋，“这件事，你还愿意去做吗？要想清楚。如果不愿意，我半点都不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