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外界,海洛因冰毒被称之为毒品,称之为社会毒瘤,而在外界人们看来,贩卖毒品简直一本万利,毒贩子铤而走险运毒贩毒就是为了囤积暴力,而不惜违法,不惜构害无辜人,不惜将自己的性命搭在枪口,搁在悬崖边缘。
明明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甚至是万劫不复,但是依旧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世界年年禁毒缉毒打毒,但是取得的成果从来收效甚微,毒贩子依旧猖獗着,毒品依旧泛滥着。
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为了其中的暴利。
人总是为了利益而铤而走险,总是为了利益而将心中的那杆天平刻意偏斜,铤而走险,最终落于罪渊。
于是说起毒品的时候,说起毒枭的时候,人们不可避免的提及罂粟种植地,提及种植罂粟种植者,或许世界各个角落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毒枭都腰缠万贯,于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在毒品产生的整个环节——从原料种植,到化工提炼,到倒买倒卖,凡是从事与毒品买卖有关的所有人,都非常有钱。
然而事实是,或许毒贩子们真的有钱,但是这些金三角大山深处的罂粟种植者,或者说这些烟农,他们却真的……贫穷至令人心惊。
就叶翡和言臻所到达了平噶村来说,这个村落的规模并不大,聚居的也不过就是几十户人家,都是佤族人,也都是同姓者,同样,也都种植罂粟。
或者说,他们唯一的经济作物,就是罂粟,而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是罂粟。
站在村口可以看见村子里的情况,道路泥泞,房屋大都是木材顶泥坯墙,低矮而破旧,大人们因为常年风吹日照,黧黑的脸上褶皱纵横,深的几乎可以看见岁月的无奈和沧桑。
小孩子懵懂着眼神四处奔跑玩耍,也根本也没有地方受教育,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着父母干活,等到长大了再继承父母的职业,种植罂粟以维生。
言臻上前去询问老村长村子里是否来过陌生人,是否在村子里长住,老村长支支吾吾的说除了三月份来过一个记者之外再没有人来过,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来,很明显,他在说谎。
但是言臻也没有追问,只是说要在村子里住两天,愿意给予丰厚的报酬,能否帮忙找一户人家。
老村长欢喜的答应了,转身就叫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过来,并指手画脚的给言臻解释了半天,叶翡一句也没有听懂。
“他说什么啊?”叶翡低声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为什么我听他的发音,总觉得他再重复同一件事情……”
“他告诉我,明花家的男人会说汉语,所以让我们去她家住。”
“啊……原来是这样。”叶翡了然,“但是他不承认艾瑞克在村子里怎么办?难道要挨家挨户的找?”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山坡平原间的村落屋子上:“居民户数不多,就算是挨着找,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不用这么麻烦,”言臻道,“我们等艾瑞克主动来找我们。”
叶翡“哦”了一声,心想这句话说得真是自信……自信到狂妄了。
中午的时候明花的男人回到了家里,看到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先是吃惊,随后经过解释他才慢慢缓和下神色来,和言臻叶翡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端着碗坐在小凳子上吃饭去了。
他确实会说汉语。
因为他们的村子属于果敢管辖,大烟只是一年一熟,所以在非收获季节他会出山去打工来挣钱,到了大烟收获的季节又回来。
现在正是大烟收获的季节,所以他刚才也是从大烟地里回来,但是从饭后的交谈中叶翡得知,他们自己家里的大烟已经收完了,就等着拿去卖了换钱,而之所以他还还要去地里,是去帮被人家收大烟,这两天忙帮下来,人家不仅会请你吃顿饭,还会给予你一点报酬,当叶翡询问报酬有多少的时候,男人笑着道:“也就给包一点啦,每年就收那么一点,怎么可能给你多……”
后来叶翡才知道,原来他们所说的报酬并不是金钱,而是大烟。
……
下午时分因为无聊,叶翡跟着男人去村口看村民们卖大烟。
村子里村民的生活水平真的非常落后,虽然已经通了电,但是各家各户依旧没有普遍的使用电器,因为这地方供电极其不稳定,时不时的停电几天半个月,按照明花的说法,要是靠电做饭,那全村人都要饿死了。
一路往出走叶翡看见了好几根发霉的木电杆,变压器早就已经生锈,上面也没有任何危险标识,电线断了落在泥地里,顽皮的小孩子拉起来绑到旁边的树上跳皮筋玩,很明显是多时没有人来维修了。
村子口比叶翡中午来的时候要热闹些,那些烟贩子将自己家带来的货物直接摆在地上,等着村民用大烟来交换,而叶翡也了解到,在村子里,村民平常生活基本不会使用货币,所有的交易要么实行以物易物,要么就用大烟,在这个时候生烟膏显然具有了一般等价物的职能,就好比明花的男人帮助人家收地,人家给的报酬,也是大烟。
明花家今年种了两亩大烟,但是所收获的成果就只有装在蛇皮袋子里的那半袋子,男人说今年的收成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要是往年旱涝的时候,估计连这一半都没有。
而烟贩子们收大烟的方式也十分奇特,他们并不是用现在外界通用的杆秤,盘秤或者电子秤,而是用一种简易自治的,类似于天平的仪器进行称重,一端放着大烟,另一端放着砝码,砝码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有银粒子,有小金属,有啤酒瓶盖,甚至还有子弹。
而称重之后烟贩子收了大烟也不是直接付给村民们现金,而是村民们自己根据等价在烟贩子的货物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当然也不是非得换东西,也可以直接拿钱,叶翡问明花的男人他们家那半袋子大烟能卖多少钱,男人依旧笑着说道:“大概两千块吧……”
是两千块人民币,没有错。
他们一年的种植,大半年的等待,数十天在烟地里的辛苦劳作,最终得来这半袋子大烟,只能卖两千块钱。
和往后的毒品加工环节里,成品海洛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作物,唯一的经济收入,却根本不能维持生活,所以这里的人世代贫穷着。
但是叶翡观察到凡是卖完了大烟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看起来非常高兴,没有丝毫因为收入低廉而自暴自弃的沮丧,叶翡听见明花的男人说道:“等了大半年就等这个时候了,过年都没有这么高兴!”
大烟交易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时分,烟民们该卖的都卖出去了,烟贩子该收的也都收够了,天黑了已经不适合再下山,于是有的住在了村民家里,有的自己带了帐篷,找了个空地就搭起来就住着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叶翡才知道原来明花家在村子算是情况不错的,因为家里没有老人,只要两个小孩子,并且丈夫在农闲时间会出山去打工补贴家用,再加上每年收的大烟,卖掉之后完全足够一家人生活,甚至还会有些盈余。
这也是老村长让叶翡和言臻住在他们家的原因之一,不仅是因为明花的男人会说汉语,更是因为明花家有空着的屋子,其他家甚至基本是一大家子人吃住都在一间屋子里。
半夜的时候叶翡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当然不是因为泛着潮气的被褥和黑魆魆的房梁,而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的地方说不出的感觉,真的是说不出的感觉……明知道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明知道毒品的传播如果不加以遏制一定会愈演愈烈,到了某种时候甚至会演变成极端可怕的事故,但是你看着这些罂粟种植者,这些从源头上“缔造危害”的人们,你就是说不出半句谴责的话来。
他们和传言,或者是想象中的“种毒者”实在太过大相径庭,他们不是富裕、凶狠、冷漠、狡诈,不是拿着黑洞洞的枪械顽固抵抗着警察的抓捕,没有冷笑着看着吸毒者因为没钱得不到那一点点毒品而痛苦挣扎,相反他们贫穷、善良、木讷、并且饱受生活沧桑。
何其不容易。
她盯着虚空里浓郁的黑暗,一眨不眨,半响,言臻问道:“你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叶翡道,“我来过金三角,见过罂粟花,几乎见过并且能准确辨别所有成品精神药剂,包括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毒品,但是我没有来过山里……来过这样的罂粟种植地。”
“正常,”言臻道,“这种地方来过的人确实很少,了解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传言,传的太多了,也就失真了。”
“你上次来缅甸的时候来过?”叶翡问。
“我来过很多次,上次去的那个村寨比这个村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去过比平嘎村还不如的,只有几户人家,村民甚至有半年时间要靠野菜和树皮度日。”
“我的天……”
“大山深处和外界几乎断绝往来,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过来收大烟的烟贩子,有的烟贩子故意将大烟价格压得很低,烟民又不得不卖给他们,于是这么多年了,很多烟民依旧食不果腹。”
“难道就必须得种罂粟?”叶翡皱眉,“我知道缅甸越南这一带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罂粟,但是……”
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沉默下去,往后的话也没有声音了。
“但是什么?”言臻问,“你是不是想到了零五年缅甸政府全面禁烟推行替代种植?”
“是啊……看来这替代种植搞得也不怎么样啊?”叶翡嗤笑道。
同时又在心里感叹,言臻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猜出来,并且猜的一字不差……虽然蛔虫这种生物确实是恶心了些,但是她再找不到比这更形象的形容词了。
“当时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你也知道,缅甸当地种植罂粟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甚至成了一种传统,不是短时间高强度这种运动性办法能解决掉的,而且罂粟有市场……有需求就有供应,所以禁烟运动推行了几年之后就有了很大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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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大抵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可以的肯定的是这种情况肯定曾经或者甚至是现在,在佤邦山区长期存在延续过,烟民们固然可怜,但是……还是要禁毒,禁毒,禁毒,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统计的,金三角每年的毒品输出量占了全世界的百分之八十五,而缅甸的罂粟种植面积甚至达到了一百八十万亩还是一百五十万亩,真是无比可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湄公河行动》,没有看的有机会建议看看,嗯,最后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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